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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兒啊，你都瘦了。都怪父親無能，害你委身呂不韋。這些年只能私下去呂府與你見面，我的春燕你受苦了啊。”
趙紡盛這個八尺漢子再也繃不住，把這些年的酸楚與內疚統統哭訴出來。
“爹，這些年您幫我很多，我無以為報，只能從呂不韋那為家族多爭一點利益。現在春燕有了政兒，已經很知足了。”
趙姬摸著政兒的頭，微笑著說，彷彿這些年經歷的苦難都不曾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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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趙家因原料缺少無法產出足量的錦繡，被債主和官府逼債，舉族破產。
族長父親入獄，母親被逼死，趙春燕因愛好歌舞，有一技之長才沒有被賣去當丫鬟小妾，而是被賣去妓館。
也是那年，她也改名趙姬，在妓館演出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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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呂不韋雄心勃勃來到趙國，打算擴充套件自己的商業版圖。
在妓館的他一眼看中了趙姬，花重金買入府邸充當寵姬。也由此，趙姬向呂不韋吹了不少枕頭風，並介紹自己的家族。
二人一拍即合，於是呂不韋向趙家出資，並將眾人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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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呂不韋的謀劃下，趙家紡織業才能東山再起。
但趙家人卻不待見趙姬，只知她是賣肉的，不準趙姬回族。於是就有了之前發生的矛盾。
趙姬此時再回想過眼種種，已覺了無趣味，不如關注當下，及時行樂。或許也有對這世道的心灰意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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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對不起你啊，爹無能啊，爹對不起你啊。”趙紡盛再也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族長，他無法保護自己的女兒，也無法保護自己的妻子，他恨啊，哭的已成淚人。
“爹，族裡打算如何安置我和政兒？”趙姬拍著父親的背輕聲問。
“爹無能啊，爹對不起你死去的娘。”趙紡盛心裡內疚至極。
屋內一陣沉默，只有趙紡盛的啜泣......
“沒事的父親，只要我能和政兒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結果。”趙姬終於打破沉默，安慰父親。
“都怪爹能力不足，不能讓你回族。”
趙紡盛努力壓抑情緒，理了理頭緒說：“現在秦軍已在城門外駐紮，不日便會攻城。現在時間緊迫，要想不引起朝廷和族人關注走漏風聲，又能將你二人安置，唯有一個法子。”
“將你們母女安置在大北城家族不用的房產中，不能與外界聯絡，吃食衣物等一應物資會定期送達。等秦軍退了，再送你們出城。家族的庇護就只能做到這麼多。”
“我當這族長又有何用，不能保護你們。唉，真窩囊。”
“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趙姬想裝作面無表情，但眉眼中還是有點悲傷：“只是父親，還有兩件事請你幫忙。”
“燕兒你說，我一定辦到。”趙紡盛立即答應，想彌補些什麼。
“政兒應該入學了。”趙姬對趙政的教育看得極重。
“此事應該不難，政兒鮮少露面，只需運作一下即可入宮學。”
“除了入宮學以外，政兒還可請一位私塾老師到家裡，這位名師與你們居所相近，早年間我受朋友虞卿之託引薦給平原君。這次你們可以帶著我的拜帖前去拜會，他會幫忙的。”趙紡盛掏出了寫好的拜帖交給趙姬。
“還有一事是什麼？”
“此次我與政兒沒被抓到，多虧一個人。此人博學，似有望氣和觀星之能，得呂不韋賞識。”
“他是我們母子的救命恩人，父親把他與我們安排到一起。”原來父親早就想到了，趙姬心裡某個地方鬆動了。
“沒問題。此人若真有此等本事，定要好好結交一番。”
見族長都答應了自己的請求，趙姬的語氣也柔和下來，問道：
“父親，家裡今晚吃什麼？”
趙紡盛喉結上下動了動，哽咽地說道：
“城門快要關了。”
趙姬沉默，房內只剩下趙政沉重的呼吸聲，還有十月的冷風。
趙姬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抱起政兒登上了去大北城的馬車，趙紡盛在房內掩面而泣。
......
趙姬走後，趙紡盛立即下令今日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噤聲，否則族規處置。
“唉。”得知此事的老祖宗也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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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飛馳，帶著趙姬母子和李宣前往大北城。
邯鄲城是雙城結構，主城有三個內城，呈長方形，分為西城、東城和北城三部分，分別是貴族生活區，商業和手工區，以及軍事設施和手工業作坊。
而大北城則是在主城的東北方，是趙國的商業、手工業作坊區和居民區。
“家族答應庇護我們，但邯鄲城外被秦軍包圍，出不了城，只能把我們安置在大北城的房產中，那裡遠離主城及龍臺王宮，朝廷勢力沒那麼強。委屈先生了。”趙姬在車內跟李宣交代了此次回族的過程。
“沒事。總比在城外逃亡安全些。只是這三年，稍顯漫長了些。”李宣安慰道。其實他內心無比崩潰，後世被封了三年，穿到秦國還要封三年，還有比這更倒黴的事嗎？
大北城的院子在城南位置，靠近手工業作坊，應該是趙家沒落的那段時間遺留下來的閒置院子。
作坊內外青壯年不多，多是一些老人和孩童，應該是長平之戰耗盡了人丁，但也算不上安靜，晝夜燈火通明捶打聲不絕於耳。
李宣很滿意這個環境，趁著被封在家，可以學一些技能，尋一些武器，這個亂世，多學點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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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為何以為是三年？”趙姬不解。
“此事說來話長。你且一聽。”
“長平戰後，白起分兵三路乘勝追擊，韓國趙國驚恐，使蘇代重金賄賂秦相應侯范雎。范雎嫉妒心起，以秦兵疲敝繼續休養為由，勸說秦王同意韓趙議和。
豈料趙王以割地議和為由暗中積蓄糧草備戰，秦王發現被騙後，再次攻趙。時至今日，你看邯鄲城防禦如何？”
“自長平戰後，趙人幾乎每家都有喪子，趙人同仇敵愾，積極響應軍徵入伍。”
“廉頗將軍是老將，此戰秦軍想要破城恐怕很難。”趙姬用想起近日的觀察，總結道。
“不錯。邯鄲城堅壁清野，廉頗又加固城牆，修築工事，邯鄲城堪比天塹。”
“而外交上，趙國已派平原君遊說諸國，尋求援兵。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秦軍已失去攻城的最佳時機，此戰秦軍極有可能大敗！”李宣故作高深，回憶起歷史知識分析道。
“猶記得先生所說三個預言，第二是白起身死又是為何？”
“獲罪於天，難逃一死。”
“那第三個預言......”趙姬還想再問。
“天機不可洩露。”李宣打斷他，不再說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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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知趙國朝堂，就連相隔甚遠的秦國朝堂都瞭如指掌，甚至能清楚地說出趙國的每一步計劃，這絕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恐怕他說的望氣和觀星之能是真的。
此時的趙姬已對李宣的三個預言又信了幾分。
“先生大能，實在佩服。此前聽政兒說先生博學，不知可否請先生為師，教導政兒。”
趙姬不會放過每一個機會，盡力爭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