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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奉君山到底是駐守凡塵的仙，不好派個仙去嚇唬他們吧？”跟溫如墨對坐的是奉君山的大長老。自上次二長老跟山主談一下，該不該跟凌仙君拜師送禮的一事兒後，回來跟他是說山主另有打算，八成是要不問天尊直接送禮。
嗯……他也覺得這事兒不問天尊為好，不然尷尬的就不止山主了。
但凌仙君在下界另拜他人為師，兩位天尊都是曉得的……山主又是否知道送什麼禮派誰去合適？
“我身邊的那個鶴童如何？”溫如墨正低頭朝面前的盒子裡放著一些東西。分別是一頁經文，一張唱詞，一幅兩天尊的畫像，以及一根雕花玉著。
那一頁經文曾是他與凌仙君巧合論道時，他後來回去寫下的。
那張詞麼……就是凌仙君曾經喜歡哼唱的。雖然凌仙君很少碰樂器，但對方的那些記名師弟們都知道凌仙君歌唱得不錯。
至於為什麼還送了一幅兩天尊的畫像，溫如墨不承認他就是想報上次凌微塵叨唸他的仇，順便給凌仙君和烏合居士他們師徒之間添個堵。
要是烏合居士真信任凌仙君，就不會過問畫上雙尊是誰。如果凌微塵要先一步“毀屍滅跡”，那就更有好戲看了……這一做法可就不單單是得罪一個師長了。
至於那一根筷子？溫如墨嘴角微翹明顯高興的很。給凌仙君讓他自己猜去吧。他才不會說他曾經見凌仙君赴宴回來，不知從哪順了根筷子，邊喝酒邊拿著筷子在那看，就像有點毛病似的。
至於此事有無他人知曉，那就跟他無關了。反正作為凌微塵師尊師伯的兩天尊，定然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把東西都整齊放在盒子裡，溫如墨這才蓋上盒子封好它。
大長老看著溫如墨那古怪的笑意，有點摸不著頭腦。但見禮物中還有一根玉著，不由皺了皺眉頭。他覺得山主不可能不知道送一根筷子的意思，但還是沒直接開口。
溫如墨封好盒子抬頭看著他一眼，又自個兒低下頭望著那小小錦盒：“當年凌仙君赴宴回來，順了根筷子坐在師風軒裡邊拿著看邊喝酒，那樣子跟有什麼毛病的醉鬼似的。但你應該知道凌仙君從來不醉酒，赴的宴還是問道證心閣的。”
“那不是凌仙君被墨雲樓暗算，被迫墜入下界的前夕嗎？”凌微塵墜入下界的前些日子，最後赴的是問道證心閣的明道證心宴……
至於對方赴完宴還帶了根筷子回來的事兒，大長老是不曉得的，但這不妨讓他猜測凌仙君對自己未來會被迫墜入下界的事兒有所預料？
問道證心閣的明道證心宴是最難吃到嘴的，不是說那宴會的酒菜不好吃，而是正因為太過好吃又太過難以吃到，而被仙界的人羨豔和敬而遠之。
大家羨豔那些經常能去吃的人，也敬而遠之那最可怕的問道問心論證會。忘了說，能在宴會上吃飽的人，才是明道證心宴上眾人欽佩的。
別以為就是聊天喝酒吃菜，明道證心宴可沒那麼輕鬆。數百前輩大能問的問題你要是能一下子回答完，才算過了第一輪有了入席資格。至於第二輪入席吃飯？嘿……那就不單單要面對前輩大能的問題，還要面對入座的各位仙友和自己以及天道的問道。往往有人沒難倒在第一關，反而在第二關丟人了。
為什麼？能過第一關的人無疑已是最優秀的了，不然根本沒有入席的資格。而在第二關面不改色吃菜喝酒的，則是無懼誰來問道問心。至於第一關都不怕前輩問道，第二關難道還怕了前輩和仙友問的不成？只是這第二關又不止事前輩和仙友問道還有天道和自己。
天道問道比前輩的更為嚴苛公正，但只要無愧於心無愧天地就好。難就難在自己問道……嘿，最瞭解自己的只有自己，能不被自己問道給問的失態，那才是厲害人物啊。
凌微塵是那明道證心宴上從未失態的人，但他卻也不是明道證心宴上一直笑著的。概應一直笑著的是那明道證心宴的舉辦者，問道證心閣的閣主有無心。每回都是從明道證心宴上，一直從頭笑到尾的那個。
對於每回都能在有無心的宴會上吃飽的凌微塵，對方總是很寬容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就連凌微塵被迫墜入下界的前夕，從對方宴會上帶回一根筷子的事兒也很寬容的無視了。
只是這一根筷子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真就不好猜了。但有無心是被二位天尊都以禮相待的人，可想而知對方也是自有本事的人。
問道證心閣的開山祖師是陳明道的學生之一，但對方的問道證心閣的風格，卻也不完全像其師的至真之道。反而跟諸子之首的何雲輕的道更為相像。是天生謹誡加身甘為眾生無私奉獻的至聖之道。
問道證心閣的人皆供奉四賢諸子，但卻也非外人那般先奉四賢在奉諸子，他們跟下界的命修有一點一樣，先奉何雲輕，其次是四賢諸子。如此奇怪，教人難以理解。（問道證心閣奉的是何雲輕而不是下界天道，只因問道證心閣與外人不一樣。至於怎麼個不一樣，往後作者自會解釋。）
更難理解的是問道證心閣外那一副對聯：上聯寫著“論跡不論心 論心無聖人”，下聯寫著“論心不論跡，論跡誰無失”，橫幅一條“在下不悔”。除了問道證心閣的閣主喜歡盯著那副對聯笑的高深莫測外，其他人就算有所猜測也不敢明說。
更別說，凌微塵跟那位諸子之首某些地方……大長老臉色不大好，有些東西他是不能問的，除非他也是問道證心閣的那群古怪的仙修。
溫如墨卻沒對方想的那麼多，因為他覺得想的多不利於做神仙。但你若說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也不會有機會被兩位天尊看重，挑做人間駐守的仙首。畢竟就算溫如墨優秀，還有比溫如墨更優秀的仙尊，只是那些人都沒有溫如墨合適。
永遠知分寸，身心有戒，如凌微塵一般。
“鶴童褪去妖性一身仙氣，您覺得合適嗎？”大長老思量良久，才回答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我的鶴童又不止一個。”溫如墨有些好笑說道，他前些日子又發現了一隻鶴兒有要褪去妖性的樣子。
“那便好。不過我總覺得，這十年……怕是凌仙君以後回憶中最為清閒時刻了。”大長老輕嘆，四賢諸子和神界……世間的博弈總有一個人是要被粉身碎骨的。
歷來渡世之人，哪個落得好？倘若畏懼生死只愛名利，無體眾生之心者，如何談得上渡世之人，便是至聖先師陳明道都不敢誇下海口。
可若體一體那一位的心便能知道，這世上最為深刻的苦痛和愛恨……是世間無望超脫比自身病痛更為難以忍受，是這世間無人去全心全意的去愛而難過。
對方雖生來天地不是第一位先驅，卻有接那先驅手中火把替眾生探探前路之偉志。然而病體拖累，便是修道都極為痛苦。可對方並未為此氣餒，而是優秀有過他的老師陳明道。只是終是報恩心重，又或許他與陳明道都知道眾生需要修真界這個悟道場，於是甘願為此而死……不負眾生，只負了他的老師陳明道。
而陳明道未必就沒有因為對方要送他一個禮物，就生出阻攔之心。可陳明道卻沒有去做，因為修真界是必須出現的。所以陳明道也為了眾生負了他的學生何雲輕。
聖賢的功過，後世本就不可評說，可陳明道跟何雲輕師生之間卻是一場早已知道的悲劇。概應心有靈犀，志同卻道不合。於是先後都回歸天地，終算同歸，不孤獨了。
但青松山一事，卻又讓他覺得事情不大簡單。魔神之子，身為天魔的墨雲樓奉師命去滅青松山。青松山供奉的是道祖景之問，卻是一幫凡人道士。而清鶴跟凌微塵之間的因果似乎又有些不對……如果凌微塵是何雲輕的轉世，那清鶴呢？墨雲樓呢？道祖的轉世又是誰？
溫如墨看著對方一瞬間蒼白的臉色，就知道對方一定想通了什麼。不由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輕笑道：“噓，我們怎麼會是聰明人呢？”所以想通了也不能說。自詡大清醒的都是傻子，這可是陳明道自己說的。你可不要那做啊，長老……
大長老點點頭，把幾乎要吐出來的血默默咽回去了。心神動盪那一口血吐出來，他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死的悄無聲息……概應便是奉君山這般看似無漏的寶地都護不住他，兩位天尊更是。因為幕後的狗東西，會按死任何變數。
“不過天道誕辰，我們只送這個不大好？”大長老輕聲開口。
“怎麼，長老想讓我派個仙去裝成普通修士，一起為天道慶生？你也不怕天道直接一雷劈到我這兒。”溫如墨抬頭望向修真界的方向，笑著繼續說道：“天道畢竟只是修真界的天道。它不需要有人可憐，就像那位也不需要有誰可憐……”那畢竟是對方已經選好的道，又何須後悔，又何須不懂的人來憐惜。
而我們又怎會是懂那諸子之首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