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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狗人》——畸形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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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5月27日中午。

我一如往常,吸引著街道上的其他狗朝著我的方向前來……是的你們看見了,我能夠和他們溝通,確切來說其實是呼喚。

狗的智商最高也就只有人類小孩那樣,很單純也很好騙,幾聲叫喚下來他們就跟在我的後面。

等它們發現不對勁之後,它們已經來到狗肉廠,被關在籠子裡了。

我一直在思考,我這樣做對不對?

其實我不想要這樣的生活,相比人類來說,狗才是我真正的同類,我這樣殘害同類……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不過我的哥哥養育了我,他也需要生存,這是一隻忠犬對他的回報。

對狗來說,主人才是應該放在首位的。

當然,哥哥明白我的痛苦,也想讓我早些自由,不過一條狗不需要自由,需要一個溫暖的家。

我將自已拴在狗肉廠的門外,眼巴巴的看著遠處的狂野與風吹油菜花起的綠黃疊浪。

“滋啦”一聲,一輛車在我身邊拋錨。

一個女孩走了下來,她有些著急,張望四周只有一個狗肉廠,只能過來。

我眼巴巴的看著那女孩,她穿著白色的小裙子,沒有過多的裝飾點綴,走過來時那沁人心脾的少女體香讓我沉醉,令我有些忘了神。

我喜歡她。

我從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喜歡她。

於是我上前,行使我作為一條狗的優待,嗚嗚咽咽的蹭她腿跟。

她撫摸我的腦袋,見我渾身血汙又是心疼:“乖狗狗,太可憐了……”

我從她的眼裡看到了心疼與憐憫。

天吶!

竟然有人會心疼我!竟然有人會憐憫我!

她一定也喜歡我。

我更加賣力的叫喚,將我哥呼喚了出來。

我哥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我選擇了我的主人,我哥成全了我。

我的身價是七百五十一塊五毛錢。

不……我的身價是愛,無限的愛。

她是那麼善良,願意用全身上下所有剩下的錢來救一條又醜又臭的狗。

我愛她。

我深深地愛著她。

愛到我情不自禁的會在陽臺坐一下午,等她上班結束回家,愛到我會忍不住的在深夜注視著她。

我們同床共枕,在同一個深夜入眠,又在同一個清晨醒來,而每個清晨……她都會在我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乖阿瓜,我要去上班了噢,等我回家?”

“汪!”

好,等你回家,早點回來噢。

我們的生活就像是一對感情穩定的夫妻。

可她精神卻一天天的變差,變得不好起來。

怎麼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一定有哪裡出了錯,她生病了嗎?

我聽到她打電話,她對電話那頭的男人喊“親愛的”,她們聊了許多,從南到北,從思念到——

婚禮定在七月可以嗎?

婚禮?

他們要結婚了?!

不……不不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我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那幾天,我更加粘著她,我要讓她回心轉意,我要讓她意識到我才是最愛她的。

可有一天,她竟兇了我。

“你能不能出去?讓我自已待一會兒?”

很快她又哭了起來,對我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拿你撒氣,最近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我感覺我快要瘋掉了……”

她不知道我也快要瘋掉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痛苦?你為什麼不能只有我一個?

過了兩天……她男朋友來了。

他們感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那個叫阿軍的男人對媛媛甚至有些愛搭不理。

但媛媛變得很不一樣,她變得靈動又快樂,聲音也甜甜的。

她好像一直在熱戀期。

這樣的她讓我向往,也讓我痛苦,讓我清晰的明白。

噢!原來她那麼久以來,只把我當一條狗啊。

我無法接受,也無法承受,我朝著那個叫阿軍的男人齜牙咧嘴,我要趕走他,我不能讓他破壞我美好的家庭。

可我又不能傷害他,我真害怕媛媛會為了他把我丟棄……我在這個家小心翼翼。

或許是我的嚇唬起了作用。

那個叫阿軍的男人沒兩天就離開了。

媛媛又重新愛我,將所有的關注都給了我。

可……我只是一條狗,我是一個下流的偷巧者。

我只能每晚在她深眠時才能親吻她,撫摸她。

我無法控制自已的慾望,那因濃烈愛意產生的肉體慾望啊……

我愛她,可我卻不能擁有她。

我只能在她離開的每個時刻,拿出她一件又一件貼身衣物,像失去理智的怪物一樣貪婪的吸食她的體香,釋放自已那禁錮的靈魂。

我確信,她是愛我的。

因為她還願意每晚與我同眠。

可為什麼她的黑眼圈越來越重?為什麼她的眼淚越來越多,為什麼她會在深夜無數次驚醒。

她崩潰的向那個叫梁靜的女人求援,那是她的房東,也是她的好朋友。

她哭泣:“靜姐……能陪我兩天嗎靜姐,就兩天,我感覺……我屋裡真的進賊了!”

進賊?這個家裡只有我們,哪有賊?

梁靜很快就拿著鐵叉進來。

她也是一個不速之客,霸佔了我的床,我的家,霸佔了媛媛的愛。

我應該把她嚇走才對……就跟嚇走阿軍一樣。

可我卻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來什麼。

“靜姐……真不是錯覺!我內衣內褲,這兩天丟了好多件!”

“而且……而且……我感覺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越來越厲害了!”

“我跟阿軍說,阿軍這兩天又忙得抽不開身,求你陪我兩天吧!”

噢!

原來……原來我就是那個賊!

原來媛媛這麼久以來狀態越來越差,眼淚越來越多,痛苦越來越深,都是因為我啊!

她害怕我。

她的害怕讓我無比痛苦。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害怕!

是你把我帶回這個家的,是你用愛把我騙來的,為什麼要害怕我?為什麼不接受我,為什麼要讓一個又一個的人插入我們之間!

就因為我是一條狗嗎?!

那一晚……我溜進了媛媛的房間,我躲在床底下沒有出聲,只要能夠聽她的呼吸……我就能夠感覺到幸福與快樂。

床下,我趴著。

床上,她們兩個躺著。

一個木板相隔,她們誰都沒有發現我。

以至於,我在2000年的6月10日凌晨三點,聽到了讓我最絕望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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