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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駝羅禪性穩 脫離穢汙道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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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三藏師徒脫離了小西天,高興地繼續上路。行了一個月的旅程,正是春深花開之時,他們看到幾處園林都被綠色所掩蓋,經歷了一番風雨後又到了黃昏時分。三藏停馬說道:“徒弟啊,天色已晚,我們要找地方過夜了,應該走哪條路去尋求住宿?”行者笑著說:“師父放心。如果找不到住宿的地方,我們三個人都有些本事。八戒可以砍些草,沙僧可以扳些松樹,而我老孫會做木匠,就在路邊搭個簡易的遮蓬,讓我們好好住上一年。您為什麼著急呢?”八戒說:“哥啊,這個地方不適合住!周圍山中有很多的虎豹狼蟲,地上到處都有魑魅魍魎。白天都不容易行走,更不用說在黑夜裡敢住宿了。”行者說:“你這個呆子!你真是沒有進步啊!不怕告訴你,老孫可不是虛張聲勢。只憑手中這條金箍棒,就算天塌下來,老孫也能撐住!”

師徒們正在討論,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座山莊。行者說:“好了!有地方住了!”長老問道:“在哪裡?”行者指著前面的樹叢說:“那個地方不是有人家嗎?我們去借宿一晚,明天再繼續行路。”長老高興地催促馬馳至莊門外停下馬。只見門緊閉。長老敲門說:“請開門,開門。”裡面走出一個老者,拄著柺杖,腳踏著蒲鞋,頭戴黑巾,身穿素服,開門後問道:“有什麼人在這裡大聲喧譁?”三藏合掌,向他鞠躬說道:“尊敬的施主,我是東土派來西天取經的。剛到貴地,天已經黑了,特來貴府借宿一晚。希望方便一下。”老者說:“和尚,你要去西天,可不容易啊。這裡是小西天。要去大西天,路途很遠。更不用說前往困難,僅僅是在這個地方就已經很困難了。”三藏問道:“為什麼這麼困難?”老者用手指著說:“我這莊村往西走三十多里,有一條叫做七絕山的小山。稱為‘七絕’是因為這山徑有八百里,滿山都是柿子樹。傳說中,柿樹有七個特點:一,能延壽;二,喜歡陰暗;三,沒有鳥巢;四,沒有蟲子;五,柿葉可以玩耍;六,果實美味可口;七,落葉肥厚。所以取名為七絕山。我這個地方人稀地闊,那座深山古來無人涉足。每年當家柿子成熟落在路上,把一條窄小的街道填滿;再被雨露雪霜侵蝕,經過夏季的黴變,就成了一條髒汙的道路。當地人俗稱之為稀屎街。只要西風一吹,就會有一股臭氣,比汙水溝都要難聞。如今正值春深,東南風颳得很大,所以還聞不到味道。”三藏心中煩悶,沒說話。

行者忍不住高聲喊道:“你這老傢伙太不通情理了!我們遠道而來尋求住宿,你卻說出這麼多話來嚇唬人!就算你家狹窄沒有地方睡,我們三個人在樹下蹲一蹲也過得了這一晚,為什麼要這麼羅嗦?”老者見到他醜陋的相貌,也給擰住了嘴,吃力地喝了一聲,用柺杖指著行者說道:“你這傢伙,臉上擠成鼓,額頭碰成包,鼻子塌下去,腮頰凹陷,眼睛和眉毛都亂糟糟,像個癆病鬼。不知天高地厚,還尖著嘴巴敢來衝撞我這位老人家!”行者笑著回答道:“老官兒,你真是有眼無珠,看不出我的好處。相面學說中有句話:‘奇形怪狀,石頭中藏有美玉。’如果按照相貌來評判一個人,那真是大錯特錯了。雖然我長得醜陋,但是我還是有些本事的。”老者問道:“你是哪裡人?姓什麼名字?有什麼本事?”行者笑著說:“我祖居在東勝大神洲,花果山前自幼修煉。曾經拜過靈臺方寸的祖師爺,學成了各種武藝:能夠攪海降龍,善於舉山驅日;能夠縛怪擒魔,被稱為第一。還會移星換斗,讓鬼神感到憂愁。我的英名在天上地下廣為傳頌,我就是變化無窮的美石猴!”老者聽了笑容滿面,躬身說道:“請,請進寒舍安置吧。”於是,四人牽馬挑擔,一起走進去。只見那裡鋪滿了荊棘和刺,兩側都是用磚石壘起來的牆壁,上面覆蓋著荊棘苫蓋;進入裡面是三間瓦房。老者扯來凳子坐下等待茶水,又叫人準備飯菜。不一會兒,桌子被移過來擺上了許多面筋、豆腐、芋苗、蘿白、辣芥、蔓菁、香稻米飯和醋燒葵湯。師徒們吃得很飽。吃完後,八戒把行者拉到一邊說:“師兄,這老人剛開始不肯讓我們住宿,現在卻擺設如此豐盛的飯菜,這是為什麼?”行者說:“這可是很值錢的!到了明天,他還要準備十種水果十種蔬菜來送給我們呢!”八戒說:“真丟人!憑你那幾句大話,騙了他一頓飯,明天你再想跑,他又會怎麼招待你?”行者說:“不要著急,我有辦法。”

不多時候,天漸漸暗了下來,老者又叫人點燈。行者向他鞠躬說道:“敢問尊姓大名?”老者回答:“姓李。”行者問道:“這裡是不是李家莊?”老者說:“不是。這裡叫做駝羅莊,共有五百多家人居住。姓李的不止我一個。”行者說:“李施主,能否賜給我們一頓豐盛的飯菜?”老者站起身說:“剛才聽你說你能對付妖怪,我們這裡正有一個妖怪,希望你能幫我們解決,我們會重重報答你。”行者向他鞠躬說:“我會盡力幫助你!”八戒說:“你看他惹禍!聽見說對付妖怪,他就連我們的外祖父也沒有這麼親熱,就提前點頭鞠躬了!”行者說:“賢弟,你不瞭解。我鞠躬只是先定了獎勵金額,所以他就不會去請別人了。”

三藏聽到他們的對話,說道:“這猴子凡事都想要獨佔。如果那妖精神通廣大,你捉不住他,那不就是我出家人在撒謊了嗎?”行者笑道:“師父不要怪我,等我再問問看。”老者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行者道:“在你這個地方,環境清平,又有很多人家居住,不是偏僻的地方,怎麼會有妖精敢上你這個高門大戶?”老者說:“真的不瞞你說:我們這裡很久以來都很平靜。只是在三年六月的時候,突然起了一陣大風。那時候人們都很忙碌,收割麥子的在田地裡工作,種植水稻的在地裡忙活,大家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以為是天變了。誰知道大風過去後,出現了一個妖精,它把人家放牧的牛馬吃掉了,豬羊吃掉了,連雞鵝都吞食了,甚至連男女都被它活活吞下。從那時起,這兩年經常鬧事。長老啊,如果你有辦法,能抓住他,清除這個地方的禍害,我們必然重重報答,絕不敢輕慢。”行者說:“這是一件難事。”八戒說:“確實是難事,難事啊!我們只是四處走動的僧人,住宿一宵,明天就要繼續走,哪有能力去抓妖精!”老者說:“你們原來是來騙吃騙喝的和尚!剛開始誇口說會降妖縛怪,能換鬥移星,一說到這個事情,就推卻說難抓住!”

行者說道:“老者啊,妖精很好拿。只是你們這裡的人不齊心,所以難以拿到妖精。”老者問:“怎麼看出人心不齊?”行者道:“妖精攪擾了三年,不知傷害了多少生靈。我想如果每家出一兩銀子,五百家就能湊齊五百兩銀子,不管往哪裡去請一個法官來把妖精拿住,怎麼就容忍這三年的折磨呢?”老者說:“如果要花錢,那可真是丟臉啊!我們家可沒有花費三五兩銀子!前年曾經邀請過一個和尚,讓他來拿妖精,結果沒有成功。”行者問:“那個和尚是如何拿住的?”老者說:

“那個和尚披著袈裟,先講《孔雀經》,後念《法華經》。點燃了香爐,手持鈴鐺。正念經時,驚動了妖精。風起雲湧,直接來到莊家。和尚和妖怪鬥,實在令人誇讚:一來一拳打,一來一手抓。和尚還應之,應之無頭髮。不一會妖怪就失敗了,直接逃回了山洞。原來他的乾癟身軀就是被曬乾的疤痕。我們上去看了一眼,醜陋的頭髮就像一個爛西瓜!”

行者笑道:“這麼說,那個和尚吃了虧啊。”老者說:“他只拼了一命,我們倒吃了虧:給他買了棺材和殯葬費用,還給了他些銀子和他的徒弟。那個徒弟心裡還沒有滿足,現在還想告狀,真是沒完沒了!”

行者說:“還請問有沒有請過其他人去拿他?”老者說:“去年又請了一個道士。”行者問:“那個道士是如何拿住的?”老者說:“那個道士戴著金冠,穿著法衣。敲響了令牌,行使符水。驅使神靈,抓住了妖魑。狂風呼嘯,黑霧瀰漫。道士與妖怪戰鬥,最終妖怪逃回了雲霓之中。天地清朗,我們眾人齊心合力。出來尋找道士時,發現他已經溺死在山溪裡。我們把他救上來一看,就像一個被水泡溼的雞!”

行者笑道:“這麼說,他也吃了虧。”老者說:“他也只舍了一命,我們還給了他足夠的錢糧。”行者道:“沒關係,沒關係,我會幫你們拿住他。”老者說:“如果你真的有辦法拿住他,我會請幾位莊裡的長者與你寫一份文書:如果成功了,你要多少銀子作為謝禮,一分也不少;如果有損失,千萬不要和我們爭執,各聽天命。”行者笑道:“這老者對被人欺騙感到害怕。我們不是這種人。快請長者們來。”

老者滿心歡喜,立即吩咐家僕,請了幾個左鄰右舍、表弟姨兄、親家朋友,一共八九位老者,都來見面。他們與唐僧商議拿妖精的事情,無不高興。眾老問道:“是哪位高徒去拿?”行者雙手叉腰道:“是我小和尚。”眾老嚇了一跳:“不行!不行!那妖精神通廣大,體格龐大。你這位長老身材瘦小,還不夠填他牙縫呢!”行者笑道:“老官兒,你估計不出人來。我自小又結實,都是‘吃了磨刀水的,秀氣在內’!”眾老聽了,只能依從道:“長老,如果能拿住妖精,你想要多少謝禮?”行者道:“何必談論要什麼謝禮!俗語說:‘說金子讓眼花,說銀子是傻白,說銅錢是臭氣!’我們是修行的和尚,決不需要錢。”眾老道:“既如此說,那都是受戒的高僧。既不需要錢,豈有任何的好處呢!我們家都以魚田為生計。如果成功降服了妖孽,清除了這個地方的禍害,我們每家會送你兩畝良田,共湊齊一千畝,找一個地方,你師徒們可以在上面建寺廟,修行打坐,比在外面雲遊要強。”行者又笑道:“這可不簡單!如果要了田地,就要養馬服役,納糧辦草,晚上不能休息,早晨不能睡眠。這隻會弄得你們真的要害人了!”眾老道:“既然不要,那我們可以怎樣表示感謝?”行者道:“我出家人,只需一茶一飯,就已經感激。”眾老喜道:“這容易。只是不知你怎麼拿得住他。”行者道:“只要他來了,我就能拿住他。”眾老道:“那個妖精非常強大!頭頂住天,腳踩著地;來時風起,去時霧消。你怎麼能接近他?”行者笑道:“如果說吹風驅霧的妖精,我就當他是孫子啦;如果說身體龐大,那我有辦法打敗他!”

正講處,只聽到呼呼的風聲,那八九個老者驚慌地說道:“這和尚說的是真的!妖精一說出來,妖精就來了!”老李快速開啟門,把幾個親戚和唐僧都喊進來:“快進來!快進來!妖怪來了!”八戒和沙僧也想進去,但行者用雙手拉住他們說:“你們太不理智了!出家人為什麼不分內外!站住!不要走!跟我一起去天井看看是什麼妖怪。”八戒說:“哥哥,他們都經歷過這種情況,風一響就是妖精來了。他們都去躲避,我們既與他們沒有親屬關係,又不相識,也不是交情深厚的人,何必去看他做什麼?”原來行者力大無窮,不容置疑,他一把拉著他們站在天井裡。風越來越大。好大風啊:

倒樹摧林,狼虎驚慌,江河沸騰,鬼神恐慌。

挖起古山三座峰,拔起天地四大洲。

村舍的人家都關上門,村莊裡的男女都躲起來。

黑雲密佈,星漢不見,燈火無光,一片黑暗。

八戒和沙僧嚇得戰戰兢兢,匍匐在地,張開嘴巴扒起土來埋在地下,就像釘住一樣。沙僧捂著腦袋,眼睛也難睜開。

行者聞風知道是妖怪,一會兒風停了,他只見半空中隱約有兩盞燈亮著,於是低頭說道:“兄弟們!風停了!起來看看!”那傻瓜擠出嘴巴,抖抖掉下的灰土,仰著臉,往天上望去,看見有兩盞燈光,忍不住笑道:“真好玩兒!真好玩兒!原來是個有動靜的妖怪!應該和他做朋友!”沙僧說:“這麼黑的夜晚,又沒有見過面,怎麼就知道好壞?”八戒說:“古人說過:‘夜晚行走要有燈,沒有燈就停下來。’你看他打著一對燈籠引路,肯定是好人。”沙僧說:“你看錯了。那不是一對燈籠,是妖怪的兩隻眼睛發光。”這傻瓜嚇得個倒退了三尺,說道:“天哪!眼睛這麼大,不知道嘴巴有多大!”行者說:“兄弟們不要害怕。你們兩個保護師父,等我上前去找他麻煩,看看他是什麼妖怪。”八戒說:“哥哥,不要揭穿我們。”

行者一縱身,跳到空中,拿起鐵棒,厲聲喊道:“慢著!慢著!有我在這裡!”那怪物見了,挺直身體,揮舞著一杆長槍。行者拿著棍子問道:“你是哪一方的妖怪?哪裡的精靈?”那怪物不回答,只是揮舞著槍。行者再問,還是沒有回答,只是揮舞著槍。行者暗自笑道:“這傢伙又聾又啞!不要逃跑!看我的棍子!”那怪物還是不怕,亂舞著槍阻攔行者。在半空中,互相追逐,上下攻防,打到半夜三更還未分勝負。八戒和沙僧在李家的天井裡,看得清楚。原來那怪物只會揮舞著槍防禦,一點攻擊的意思都沒有。行者一根棍子就離不開那妖怪的頭頂。八戒笑道:“沙僧啊,你在這裡保護師父,讓老豬去幫忙,不要讓猴子一個人幹活,他為領頭的應該做些貢獻。”

這個傻瓜十分高興,便跳起來,追上去幫忙。那怪物又使出一杆槍來阻擋。兩杆槍就像兩條蛇一樣迅猛地擊交。八戒誇獎道:“這妖精的槍法真好!不是‘山後槍’,而是‘纏絲槍’;不是‘馬家槍’,而是‘軟柄槍’!”行者說:“傻瓜不要胡說!那裡有什麼‘軟柄槍’!”八戒說:“你看他揮舞槍尖擋住我們,卻看不見槍柄,不知道藏在哪裡。”行者說:“也許是個軟柄槍。但這怪物還不會說話,看起來似乎還未通人道,身上的陰氣還很重。只怕天亮時陽氣盛,他肯定會逃走。但他一逃走,我們一定要追上去,不能放過他。”八戒說:“正是!正是!”

又鬥了許多時間,不知不覺東方開始發白。那怪物不敢再戰,轉身就逃。行者和八戒一起追了過去。突然聞到一股汙穢的氣味,原來是七絕山稀柿園。八戒說:“是那家的臭廁所!咳!臭氣難聞!”行者捂著鼻子,喊道:“快快追妖怪!快快追妖怪!”那怪物穿過山嶺,現出原形,原來是一條紅鱗大蟒。你看他:

眼睛射出明亮的光芒,鼻子噴出晨霧。嘴裡密密排列著鋼劍一樣的牙齒,爪子如曲折的金鉤。頭上戴著一根肉角,好像由無數塊瑪瑙堆砌起來;身上披著一片紅鱗,就像萬片胭脂鑲嵌的一樣。盤在地上就像一條錦被,飛到空中就像一道彩虹。停下來會有一股腥氣瀰漫,動起來會被赤雲罩住。它不算大,人們看不到它的兩邊;也不算長,一座山都被它佔據了南北。

八戒說:“原來是這樣一條長蛇!要吃人的話,一頓飯也要五百個人,還不夠他吃飽!”行者說:“那軟柄槍其實是兩條蛇。我們追它軟了後,從後面打出去!”八戒追上去,就用鈀去打。那怪物鑽進了窟穴,只把七八尺長的尾巴丟在外面。八戒放下鈀子,一把抓住尾巴說:“抓住了!抓住了!”用盡力氣往外面拖,卻怎麼也拽不動一點。行者笑道:“傻瓜!放他進去,自有安排,別這樣費力拽著蛇。”八戒放開手,那怪物就縮了進去。八戒抱怨道:“剛才不放手的時候,已經有一大半是我們的了!現在他縮起來,我們怎麼讓他出來?這就叫作沒蛇弄了!”行者說:“這傢伙身體笨重,窟穴狹小,肯定只有一個出口。你快去後門外堵住,等我在前門外打。”

八戒跑過山去,果然發現了一個洞口。他就站穩了腳。還沒站穩,行者在前門外用棍子往裡搗,那怪物疼痛折回頭,徑向後門衝了出來。八戒沒有防備,被他一尾巴打倒在地,再也不能爬起來,只能躺在地上忍疼。行者看到洞裡沒有東西,舉起棍子進去喊趕妖怪。八戒聽到喊聲,自己尷尬地站起來,拿起鈀子亂撲。行者看到,笑著說:“妖怪已經跑了,你還在撲什麼?”八戒說:“老豬在這裡草草驚起睡蛇了!”行者說:“好傻瓜!快追上去!”

二人趕過山澗,看到那怪物盤成一團,豎起頭來,張開巨口,準備吞食八戒。八戒慌忙往後退。然而行者卻往前迎上,被怪物一口吞下。八戒拍胸頓足,大聲叫道:“大哥!你也倒黴了!”行者在怪物肚子裡,撐著鐵棒說:“八戒別擔心,我叫他給我們搭個橋你看!”那怪物掀起腰,像一座東虹橋。八戒說:“雖然像橋,但沒有人敢走。”行者說:“我再叫他變成船你看!”在肚子裡用鐵棒撐著肚皮。那怪物貼著地面,抬起頭,像一隻漁船。八戒說:“雖然像船,但沒有帆,不好利用風力。”行者說:“你讓開一下,等我叫他吹個風你看。”又用力將鐵棒從脊背一戳出去,約五七丈長,就像一根桅杆。那怪物忍著疼痛掙扎,往前一紮,比吹風還快,扎回原路,走了二十多里,倒在塵埃裡,動不了了,悲哀而亡。八戒緊隨其後趕來,再次舉起鈀子亂打。行者用鐵棒在怪物體內穿了個大洞,從中爬了出來說:“傻瓜!他已經死了,你還打他做什麼?”八戒說:“大哥啊,你不知道我老豬一生善於打死蛇呢!”於是收起武器,抓住尾巴,倒拖著它走。

說到駝羅莊上,李老兒和眾人對唐僧說:“你的兩個徒弟一夜不歸,恐怕已經喪命了。”三藏說:“絕對沒事。我們出去看看。”沒多久,只見行者和八戒拖著一條大蟒,喊著叫著走過來,眾人才歡喜起來。村裡老老少少男女都來跪拜道:“爺爺!正是這個妖怪,在這裡傷人!如今幸好爺施法,斬妖除魔,我們大家都能夠平安了!”眾人都深表感激,紛紛邀請師徒們留下五七日,師徒們無奈只好答應。各家紛紛準備乾糧和果品,騎馬載物,掛上鮮豔彩旗,來送行者一行。這一片共有五百家人,竟有七八百人來相送。

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時到了七絕山稀柿街口。三藏聞到這種惡臭,又看到道路被堵塞,便說:“悟空,看起來很難度過啊!”行者嘲笑道:“這確實有難度。”三藏聽到行者說難,不禁流下眼淚。李老兒和眾人上前說:“大師不要著急。我們送到這裡,都已經商量好了。讓大徒弟與我們一起除掉妖怪,消除這個村莊的禍害,我們都虔誠地辦一條新路,送大師過去。”行者笑道:“老人家,你們說的過於樂觀了。你們說這條山路有八百里長,可你們不是禹王的神兵,豈能開山鑿路!若要我師父過去,還得靠我們的力量,你們可沒有這個能力。”三藏下馬說:“悟空,我們要怎樣努力呢?”行者笑道:“現在我們要過山,本來就困難;如果說再開闢一條路,更加不容易。只能從那條堵塞的舊路過去。只是擔心沒有人管飯。”李老兒說:“長老你說什麼呢!只要你們四個願意住上多少天,我們都養得起大家,怎麼會說沒有人管飯!”行者說:“既如此,你們去準備一石米的乾飯,再做些蒸餅。等我這個長嘴和尚吃飽了,變成一隻大豬,拱開舊路,我師父騎上馬,我們扶著她,保證可以過去。”

八戒聽了,說道:“哥哥,你們都追求乾淨,怎麼只讓老豬發臭?”三藏說:“悟能,如果你真有本事拱開街道,帶領我過山,那你就是功勞第一。”八戒笑道:“師父在上,各位施主都在此,別開玩笑。我老豬本來就有三十六種變化。如果要變成輕巧華麗飛揚的東西,確實辦不到;但要變成山、樹、石頭、土墩,變成象、科豬、水牛、駱駝,真的樣樣都會。只是變得體型大,肚子更大。必須吃飽了,才能有效果。”眾人說:“有東西!有東西!我們都帶了乾糧、果品、燒餅、饃饃在這裡,原本是要送給你們開山的。現在都拿出來,由你享用。等你變化後,我們再讓人回去做飯送來。”八戒非常高興,脫下衣服,扔下九齒鈀,對眾人說:“不要笑話,看我這隻老豬幹這臭功。”

好傻瓜,念起咒語,搖身一變,果然變成一隻大豬。真是:

嘴長毛短半指肥,從小在山中吃草。黑臉圓眼如日月,圓腦大耳像芭蕉。修煉堅骨壽命長,鍛鍊粗皮比鐵牢。齆齆鼻音呱呱叫,喳喳喉音噴噴哮。四蹄高高千尺起,剛毛長身百丈繞。從前見過人間的肥豬豬,還未見過今天的老豬偉貌。唐僧等人都讚歎不已,羨慕天蓬法力高。孫行者見八戒變成這樣,命那些送行的人,快把乾糧等物拿出來給八戒享用。那呆子不分熟熟生生,一口吞下,然後上前拱路。行者叫沙僧脫下腳鞋,認真背起行囊,請師父穩坐在馬鞍上。他自己也脫下履鞋,告訴眾人:“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快給我們送些飯來,給我師弟接力。”那些人中有七八百人隨行相送,其中多半是帶著騾子和馬匹的人,飛快地回莊做飯;還有三百人步行的,站在山下遙望他們前行。原來從莊子到山上有三十多里路程,回去取飯又要三十多里;再回來揹著行李走,大約還有一百里的距離,他們師徒已經走得很遠了。眾人不捨,催馬和騾子快步進入街道,連夜趕上,喊道:“取經的大爺,慢點!慢點!我們來送飯!”長老聽到,感激不盡,說道:“真是善良的人!”叫八戒停下,再吃些飯壯一下精神。那傻瓜兩天沒吃飽,此刻正是飢餓之際。那許多人不止有七八石的飯食。他不管是米飯還是面飯,統統吃下,然後上前拱路。三藏與行者、沙僧向眾人道謝,分別離去。正是:

駝羅莊的客人回家,八戒開山過街道。

三藏心誠神力護持,悟空的法術使妖魔衰退。

千年稀柿現在清幽,七絕街道今日開放。

慾望紛擾都被剪除,平安無阻敬拜蓮臺。

這一去不知還有多遠的路程,還會遇到什麼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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