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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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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法殺死我的天真,但你可以殺死我”

1124晴

風和日麗,林悅第一次見到李晚榆。

她好漂亮啊。

林悅呆呆地看著街對面的姑娘,如果青梅竹馬的故事裡,李晚榆是那個天降,林悅仔細想了想,換她,她也會動心的。

美貌和優秀不是原罪。

林悅看著電線杆上的麻雀想著,又盯著那個陽光下彷彿在發光的人看了一會,攥緊了衣襬又鬆開。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又安靜地離開。

1201多雲轉晴

對成年人來講,一週不聯絡應該是很正常的事。

林悅退出聊天介面,點開付款碼,推著購物車向前緩緩行進。

走出商場的時候真的很擔心會下雨,林悅沮喪地看了一眼手裡的大包小包,認真考慮是淋雨划算還是打車划算。

“同學……”

那束光兀的照下來時,林悅和遞出傘的人同時愣住了。四目相對,又同時笑出聲。

“天晴了,”林悅笑眯眯地抬了下胳膊,“學長要不行行好,幫我提到蘋果園?”

兩百米的路,不算遠,宋清遠心裡比劃了一下,覺得他提得動。

1205大晴

宋清遠被林悅拐到了福利院。臉上頂著小朋友們畫的大豬蹄子……不,大豬鼻子,不不不,也不大。

他晃了晃腦子裡的水,眯著眼看坐在太陽和草地中間那個白的發光的姑娘。一邊若有所思地抬手在身邊的小蘿蔔頭臉上偷襲了一把,絲毫沒有欺負小孩的負罪心理。

“男人只是豬蹄子,說話不算話的男人才是大豬蹄子。”

他捏住左邊碎碎唸的小丫頭的臉蛋兒,一本正經地糾正她。

沒錯,尤其是放女孩子鴿子的男人。如果林悅聽見,一定會這麼附和他。

而林悅現在,只想癱在草地上眼狠地曬上一場太陽。

打那天回去就開始下雨,宋清遠慶幸自己選擇送她回家而不是把傘送給她帶回家。一連下了幾天,好不容易放晴,林悅拐著他就跑也不知道是生怕被壞天氣追上,還是怕他也會放鴿子。

宋清遠面無表情地在心裡又罵了那個放林悅鴿子的男人一遍,順便又感謝了一下他。那人無福消受的美人恩自有他宋清遠來受。

林悅大老遠就看見宋清遠抱著胳膊坐在孩子堆裡,臭著一張臉卻愣是沒嚇走一個小孩。

又想想之前在校籃球賽上看見他時的樣子,她忍不住咯咯笑起來,成功吸引了小傢伙們的注意力。

宋清遠眉頭一挑,垂著眼對趴在他腿上調顏料的小孩說了什麼,林悅就聽見那邊也傳來一陣咯咯笑聲,接著小蘿蔔頭們哄一下散開,拎著東西就奔向她。

宋清遠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拍下她驚恐的樣子。

1212多雲

謝玄給林悅送快遞的時候沒在音樂教室找到她,聽她同學說去了籃球社。他這才知道林悅和宋清遠最近走得近。他拎著林媽媽說填錯資訊讓他轉交的快遞,看著社團活動室裡樂成一團的大男孩和那個一眼就能看見的,紮起了高馬尾的小姑娘。

謝玄有些恍惚。

他記憶裡那張軟糯糯的小包子臉現在豪無疑問是長開了。亮晶晶的那雙眸子現在也裝著別人了。

謝玄眉眼柔和起來,叫了林悅一聲。

快遞是宋清遠接走的,他一手就把原本乖乖站起來的材悅按了下去。謝玄認得他,是他的直系學弟,和林悅同屆的風雲人物。

看起來是個明朗張揚的大男孩,分明和他的名字不搭。

“喂,放我們家悅悅鴿子可不地道,以後我接你班好了。”謝玄眉頭一挑,沒什麼變化的表情仍然帶著笑

“你接不了,我可當她是親妹妹。”

宋清遠沉默了一下,這他確實沒法接,畢竟他有點意圖不純粹。但是——“就算是親哥也沒有說放就放的鴿子吧。”

他拎了快遞就走,留謝玄在原地沉默大了幾秒,還是抬手和林悅道別。

1216晴

林悅總覺得,自己沒什麼出挑的地方。所以謝玄不喜歡她很正常的,所以……宋清遠喜歡她也是很不正常的。

在她看來,宋清遠性格好,長相也好,開朗又陽光,身邊從來不缺女孩子。他又總是對人笑,好像對所有女孩都會笑。

對所有人都一樣的笑容罷了,林悅收回目光,低頭刷手機。

我也只是他合得來的眾人之一吧。

他向來嘴甜,忽悠人的話張口就來,林悅啊林悅,你可不要掉進他的陷阱,一頭扎進去可不行。

別唱自以為是的獨角戲。

她聽著宋清遠咋咋呼呼的叫她,當做沒聽見,只盯著手機來回的划動,看不清神色,也就沒人發現她在發呆。

1223晴

宋清遠是真覺得林悅是這世上最最可愛的女孩了。

他喝著保溫杯裡的熱飲喟嘆出聲。

“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啊小呆瓜。”

林悅笑眯眯,毫不留情的揮開他的爪,卻認真思考了他的問題。

還有什麼呢…大概是愛吧。

杯悅算了算,她快十九了,快長大快長大,一切都會有回答

快長大。

宋清遠在心裡默唸,長大就會給他回答了吧,小呆瓜。

1228小雨

宋清遠單方面和林悅冷戰了。雖然總是覺得自己有足夠的耐心等她再長大一點,但還是沒忍住發了不該發的脾氣。

他有些說不上來的悶,總覺得她好像若即若離。總覺得除了彎起眼睛笑笑的看著他的時候,她好像離他很近,又很遠。

所以他總在逗著她笑,他拼了老命的想把她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來。

宋清遠想著她慢吞吞的樣子,難過得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

跟小女孩耍什麼混賬。

“今天下雨出不去,打不打遊戲。”

盯著宋清遠發來的資訊,好半天,林悅開啟聊天框慢吞吞回了一個字。

“好。”

0114晴

李晚榆先謝玄一步看見林悅,她叫了謝玄一聲:“誒,你小青梅,那呢。”謝玄看見拎袋子追著宋清正跑的林悅,屈起手擋住唇邊的笑。“這個宋清遠……是個有能耐的。”

第一次,林悅在這條街上和謝玄擦肩而過。來不及回想有些眼熟的漂亮姐姐,她追著宋清遠唸叨,

“你全家都是童養媳!”

0211小雪

是初雪。

林悅拍了好幾張,好半天才挑了中意的出來。

手機好安靜啊,想發個朋友圈打碎這片結了冰一樣的網。

點開微信時又看到前幾天發過一條。

算了。

0214晴

大家最近都很忙。

算算時間,宋清遠和謝玄應該都在忙工作。

他們該去實習了。

晚榆姐姐準備出國了。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她和謝玄的感情。

但是林悅大概是沒法去送她了。

放眼望去,只有她每天吃了就睡,睡醒再吃。

作息規律又不規律。

睡了,但沒睡著。

0301晴

沒什麼特殊的。

除了再沒有那麼關心謝玄外,日子和幾個月前的所有日子彷彿要重合起來。

今天可以更新朋友圈了。

林悅想了想,又翻了半天相簿

“我不太會愛,終其一生也沒學明白。”

0303大晴

宋清遠真的快忙昏了頭,拜託好兄弟給自己支的招也終於規劃完了。

沒辦法,他實在是等得太難耐。

他看到了林悅的朋友圈,深吸了口氣。

“我們還有很長很好的後半生,我陪你學好不好。”

這回,對話方塊好久沒動。

0307晴

風和日麗的一天。像那個鼓起勇氣遞傘的早上。

宋清遠接了李晚榆的電話來的。

沒明白,一個月沒見的女孩瘦了他理解,可怎麼會輕到兩手一捧,就飄飄蕩蕩好像飛遠了一樣。

像假的。

總之不可能是真的。

他盯著小盒子看了半響,忽然落下一滴淚來。

0311晴

林悅走了之後幾乎日日是晴天,照得宋謝兩個一日比一日蒼白。李晚榆嘆了口氣。

林悅林悅,他們倆又吵架啦,我不是你,我勸不來呀。

不愧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吵架的中心都是同一個人。

林悅林悅,真的好想你呀。

0314小雨

林媽媽把林悅的所有東西都燒了,她說這是閨女的遺願。小姑娘還簽了器官捐贈協議,還有些東西早早分給了福利院的小孩們……算是能捐的都捐了。

留下的信叮囑宋清遠不要告訴小屁孩們她去哪了,問就說出國了。

那群小孩眼淚汪汪地碎碎念

“原來女人也是大豬蹄子,尤其是漂亮女人。”

可是林悅林悅,林悅啊,你明明也只是個孩子。

0316多雲轉晴

宋清遠第一次穿西裝

他在左手食指上套了個戒指,那是林悅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或許也不是唯一。還有些回憶。

原來小呆瓜也有不會的東西啊。他們家悅悅,什麼都會,不會愛自己。

第一天下班,謝玄還是沒忍住把宋清遠堵在樓梯間。他倆揹著所有人又打了一架。

宋清遠怪謝玄,謝玄也怨宋清遠。

打完這一架,李晚榆最後一次給他們上了藥,甩下一句半斤八兩三個人,頭也不回的收拾東西出國了,懶得收拾他們倆的爛攤子。

從頭到尾,她和謝玄都只是普通朋友。

謝玄愛林悅,如同親人,從小一起長大,他沒有妹妹,拿她當做親妹妹疼。也知道林悅最是單純心軟的性子,他有了喜歡的女孩子,她就不會在他身上吊死。

林悅說沒學明白怎麼愛,謝玄和宋清遠又何嘗不是。

這回,他們三個都有錯,但無論如何,在李晚榆看來,最該死的還是這倆大男人。和小姑娘打照面,自己也矯情成姑娘了。

分明大了人家沒幾歲,就覺得自己是勝利方了。分明大了人家也有幾歲,多邁幾步的事卻總辦不好。

0319晴

是林悅最喜歡的天氣。如果她知道李晚榆今天登機,一定會來送的。

李晚榆想到那個相處不多,但是每次打照面就會笑眯眯的叫她晚榆姐姐的小姑娘,莫名恍惚了一下。

她看了眼明晃晃的日頭,總覺得有些刺眼。

初春的陽光亮堂極了,卻不夠暖,顯得有些蒼白。

李晚榆嘆了口氣,拿好了登機牌繼續往前走。

林悅啊林悅,小小的一隻怎麼就包容得了那麼大的一團難過啊。

宋清遠啊宋清遠,以後再去看一個人一定要看全面,你要了解她,就不能只看見她給你看的這一面。

你再努力些,別叫她受累給你那麼多熱烈,你再仔細些,她怎麼會一個人孤獨的逃離世界。

她原本是有救的。

她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安安靜靜坐在那裡,沒有人叫她的時候她就仰著臉曬太陽。

但愛她的人都沒想過,有一天,再去叫她她也不會回頭。

她以為她不去愛了,他們就會慢慢接受她遠走。

她天真,又何嘗不殘忍。

她僅剩的對他們的憐憫刻在骨頭裡,被她炙熱卻不被看見的情緒融成明亮的水晶,和他們記憶裡那雙清亮的眼睛一起鑲在他們的,餘下的一生裡。

0418晴

宋清遠時時會想,他遇見林悅是幸也不幸。

幸運的是,在二十剛出頭的年紀他認識她,他還有很長很好的,漫漫的人生去洗淡回憶,去認識新的人,去遺忘她。

不幸的是,不曾宣之於口的愛或許會從這一次起永遠哽在他喉裡,代替她陪他走完這場漫長的旅程。

0508多雲

林悅在日記裡寫了還好,她說還好啊宋清遠,我沒有去愛你,你還有機會愛別人。

還好啊謝玄,你沒有愛我,你遇見了晚榆姐姐。

還好啊媽媽,姐姐會照顧好你。

她又寫了可是,可是媽媽,我也想要好好的過完這一生。

可是媽媽媽媽,好起來真的好難。

好難啊。

0521晴

“鑽戒啊,未婚妻送的。”用她剩下的那點的骨灰做出來。

“是她臨終前安排好,送給她愛的人們。”

“就今年,死於抑鬱症。”

——《落日玫瑰》

致每個愛上不快樂的人的人。

愛要宣之於口。

“你愛她,就一定要去抱緊她。”

也致每個不快樂的人。

別放棄每個失眠的夜,別默許每個不開心的瞬間,別怕你的愛成為負擔。

此言宣之於口,你愛他,只需赤誠且熱烈,不留遺憾。

才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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