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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鯉一怔，不明所以地勾起蒼白的笑，不知道是諷刺還是感動。
這麼晚，她在外面這麼久，關心她的，竟然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姜鯉指尖微微一顫，言簡意賅地發出去。
小鯉魚兒：我在外面。
她本想關了手機，沒想到獨語斜闌又發訊息來了。
姜鯉這時候本就難受，心中又鬱結不得結，慍氣和挫敗不散地徘徊在她的心頭，久久不去。心中一躁，並不想回。
一兩分鐘後，獨語斜闌的訊息又來了。
獨語斜闌：不聽話了？乖，地址給我。
姜鯉眼睛一酸，真的沒有防備地乖乖把地址給了他。
片刻後，他又回覆。
獨語斜闌：在那個位置不要走，我幫你叫了車。
姜鯉紅著眼圈，那水靈靈的眸子就像只兔子的紅眼睛，蓄著一眸的春水，微微盪漾，惹人憐惜。
他把車牌號發給她，她發訊息，道了聲謝，在街邊蹲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單薄地待著。
她這個樣子，真像個無家可歸的乞丐，渾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靈魂。
她上了車，目光落向窗外，下巴抵在車窗的架子上，樣子頹唐。
慢慢的，淚水彷彿倒了壩一樣慢慢地從她的眼角流下，一點一點劃過臉頰，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
她突然很委屈很委屈，一直以來都很委屈。
她這才發現她原來這麼孤苦無依。
她的心裡好悶，悶得心慌，壓得她近乎喘不過氣來。
淚水不休止地簌簌流下來，打溼了她乾乾淨淨的小臉。
她其實不喜歡哭的，而且很討厭眼淚，但怎麼辦啊，就是忍不住。
就像悲傷。
逆流成河。
姜鯉難得哭得這麼痛快，哭得聲嘶力竭，哭得肩膀都隨著呼吸變得動作幅度較大的一起一伏。
那司機沒說什麼，只是皺著眉頭看著她嘆了口氣，只當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少女，遞了張紙巾。
姜鯉拿起手機，對著唯一能傾訴的人摁下了QQ電話。
不過幾秒鐘，電話就被接通了，獨語斜闌清澈乾淨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聲音熟悉而溫暖。
“怎麼了？”
姜鯉一聽到他的聲音哭得更兇了，她知道他的聲音和獨語斜闌的聲音很像，但對著這種類似的聲音她真的好難受好難受，就彷彿是他在同她說話一般。
獨語斜闌大概是聽見了她的哭聲，聲音變得焦急起來：“你還在嗎？上了車嗎？你現在在哪？我去找……”
他還沒說完就被姜鯉打斷了，姜鯉一邊抽泣一邊跟他說：“我上了車，在回家的路上了，你別擔心了。”
獨語斜闌那邊鬆了口氣，聲音緩和了一些，卻還是蓋不住那種緊張：“為什麼哭？嗯？”
姜鯉的臉被哭得通紅，一雙眼睛有些紅腫，眼睛裡布了一些紅血絲，鼻尖也是紅紅的。
她捏著哭得喑啞了的嗓子開口，哭腔甚濃，鼻音有些重，難過地開口：“大大。”
“嗯，我在。”那邊平和地回覆她，那種語氣的關心和在意分明就是蓋也蓋不住的。
姜鯉只當是自己的錯覺，心中暖暖的，舒服了一點兒。一面伸手胡亂抹著臉上的淚痕，卻仍舊有源源不斷的新淚流下來，一邊含著哭腔發聲。
“如果有一個你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在你和他鬧了一點脾氣，他就和你的朋友，而且是一個他前幾天還說過沒有意思的朋友在一起了，你會怎麼辦？”
獨語斜闌似乎嘆了口氣，沉默了一兩秒，然後突兀地開口：“你為什麼要和他鬧脾氣？”
姜鯉有些疑惑他糾結的點和別人不一樣，卻還是老老實實告訴他原因，把那天在榆木裡徐泊雲說的話原模原樣地告訴他，低聲開口。
“他太遠了，太遠太遠了，那麼不可接近。我和他彷彿隔著山南水北，也只是在傷心之後才那麼不知好歹地發現自己喜歡他。
他說的話雖然不是說給我的，卻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扎進我心裡。或許是我太普通，也只有那麼優秀的那個人才配得上那麼優秀的他。”
姜鯉低著頭，不安地絞著衣角。她哭勢漸漸小了，只有一雙眼睛眼淚汪汪的，惹人心疼到不行。
獨語斜闌沉默了許久，才沉悶地發聲。
“別難過，如果你心裡這麼想，你或許應該告訴他。”
“他不懂你。”
***
姜鯉拖著疲憊的身子上樓，並沒有回家，而是精疲力盡地盤腿坐在徐泊雲家門口，背倚靠在門上。
你看，無論你是怎麼樣絕情，我還是像一條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哈巴狗，哪怕你不要我了我也會這樣死乞白賴地守在你身邊。
我自喻不是一個長情的人，我以為我可以瀟灑而毫無羈絆，但你卻讓我整日消沉，愈發多愁傷感。
你留給我的回憶，像中藥，很苦，卻在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陪著我。
你或許忘了，我也是驕傲的，在別人面前我也是囂張跋扈的。
我只在你面前低過頭，都說喜歡一個人絕對不能失去自我，可是遇見你之後好像所有驕傲和自尊都不見了。
我並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甚至都不敢對你說出口。
我只知道痛過哭過卑微過以後，如果迎面吹來一顆子彈，我還是會選擇讓你活得更久一點 。
總有人告訴我，只要你努力所有事情都會實現。但有些事情真的是你再怎麼努力也於事無補的。
鹹魚翻身也還是鹹魚。
醜小鴨之所以能變成白天鵝，是因為它父母都是白天鵝。
灰姑娘嫁給了王子，但她也是伯爵的女兒。
姜鯉，你只配當鹹魚。
姜鯉的笑容苦澀譏諷，背靠著門傳來一絲絲涼意，一點點，從脊背漸漸擴至全身，凍得手腳冰冷。
白色的月光從樓道的視窗處傾瀉進來，清冷地撒了一地，彷彿打了層高潔的霜，或是布了片清麗的薄雪，美得攝人心魂。
那四四方方的視窗外，藏著另一個世界，那裡有大片大片的繁星蓋在無色布上，有乳白色的明月掩在煙籠雲下，難得的月朗風清的好景。
姜鯉兀自想起一句矯情又做作的話，這個時候念起來卻是說不清的貼切。
夜色多美好，你也不愛我。
我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騎著七色雲彩娶別人。
徐泊雲，喜歡你太累了，真的太累太累了。
我不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