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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把自己搭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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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俯衝地面,蟬鳴漾進雲間,無盡生長的樹木直指天際,青與藍之間溢位的夏日悠長延綿。兩人並肩走在林蔭道上,路邊的行人都化為虛影,黑灰色的瀝青馬路在腳下無限延伸,追趕盡頭恍惚又遙遠的光源,彷彿通往另一個世界。

偶有清風路過,鑽進少年衣襬,又捲起少女裙邊,撥弄著紛繁葳蕤的葉片,似第一次光顧人間,以大地為卷畫出零星幾點。最終撞進彭千祐髮間,招搖撩起幾縷髮絲,轉而又消失不見。

曾敬驊抬手幫他捋順被風吹亂的發頂,輕輕揉了揉,神色間盡顯愛憐之意。

“吹亂了嗎?”

“沒有,很可愛。”

彭千祐打掉那人的手,耳尖被曬不到的日光蒸得通紅,你才可愛。

這一幕被站在路旁等待的白原捕捉到,他趕緊捂住雙眼,轉過頭去不忍直視。等兩人走近了才解釋,“你們太慢了,彭學姐下午有課先回去午休了。”

“不好意思。”曾敬驊溫和有禮,輕聲道歉。彭千祐沒作聲,心中隱隱感覺彭千芷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但思前想後也沒有頭緒,只好放到一邊。

白原連忙擺手,“沒事啦,我們今天沒課。”

三人相顧無言,曾敬驊在六層樓梯口跟兩人告了別。因為中午的小插曲,他決定把散步計劃暫且擱置,彭千祐對他仍有戒心,自己也不能把人逼太緊。距離產生美,曾敬驊決定從長計議。他不提,彭千祐就當不知道,兩人心照不宣地將那天的約定拋諸腦後。

新生開學季也是B大社團招新季,開學沒幾天,校園裡熱鬧非凡,道路兩旁一早就擠滿了人,抱著桌椅三五成群,想方設法搶佔樹蔭下的風水寶地。

這天白原一大早便拉他起來看熱鬧,結果沒走出幾步路兩人就被擠散了,彭千祐只得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遊蕩,一邊在烏泱泱的人群中尋找白原,一邊饒有興味地看他們風風火火的招新工作。

社團招新的地點設定在通往食堂的必經之路上,這是一條近二十米的林蔭道,人流量大,還不會被太陽直射。抬眼望去,樹與樹之間掛滿了橫幅,樹幹上貼著畫風新奇的海報,有些社團還準備了一米多高的易拉寶。為吸引路過的新生,社團成員各出奇招,有扮公仔的,有打快板的,有彈吉他的,甚至有表演雜技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就差給學弟學妹當場磕一個了。

彭千祐走在路上,被甜點社學姐塞了滿滿一手小蛋糕,左邊檸檬,右邊芒果,酸酸甜甜的味道還不錯,走出好幾米遠那學姐還衝他揮手大喊,說“想吃再來”。他不由感嘆B大的招新方式好別緻,連吃帶拿跟逛廟會似的。

作為一個I人,彭千祐在現實裡並未參加什麼社團,除了上學,他的心裡只有一件事——搞錢。倒也不是家裡缺錢,只是他實在太想去冰島了,又不好意思問爸媽要,只能自己偷偷攢。也不知現實世界過去多久了,時間流速會和小說一樣嗎?應該快到截稿日期了。

嘈雜的笑鬧聲刺痛耳膜,彭千祐回過神來,好在他專業與現實裡如出一轍,剛開學課業並不繁重,他也就樂得清閒。要不是這角色是個沒名字的工具人,他都要懷疑這學姐是照他寫的原型。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加個社團打發一下無聊時間,一道熟悉的聲音兀然從身後響起,溫熱的氣息打在他耳畔,“有沒有興趣加入戲劇社?”

曾敬驊悄無聲息地繞到他跟前,距離一瞬間近得能貼到他的臉,彭千祐嚇得一激靈,表情怔怔的,也不知道對方跟了多久。

他面帶慍色,語氣不悅地詰問對方,“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曾敬驊輕揉他的發頂,無聲地朝彭千祐做了個口型,“對不起嘛~”

彭千祐當作沒看見,心裡倒是第一時間原諒了,他努努嘴,“演戲?我不行。”

“不試試怎麼知道?”一梳著大背頭的小個子男生越過曾敬驊走到彭千祐跟前,他雙眼放光,帶有探究意味的目光落在彭千祐的臉上,看得彭千祐很不自在。

一番打量之後,他轉頭對曾敬驊頷首,“驊,這就是你說的學弟啊?看起來很有潛力。”

曾敬驊衝他眉頭一挑,臉上喜不自勝,盡是炫耀之意,“我的人,當然厲害。”

聽到這番話,彭千祐差點沒把嘴裡的小蛋糕吐出來。什麼你的人,應該是你看上的人吧?不對,也不是看上...語文老師怎麼教的!完全被那人誤導,思緒亂作一團,彭千祐猛地晃了晃腦袋,暗暗埋怨這個沒邊界感的曾敬驊怎麼亂說話。

沒等他想好怎麼反駁,矮個子男生朝他丟擲了橄欖枝,“小學弟,有沒有興趣來試個鏡?”

彭千祐聞言一怔,瞬間恍然大悟,想必這就是曾敬驊的室友陳宇昂了。陳宇昂其人,腹黑毒舌,性格孤傲,因極強的劇作能力與表演天賦,16歲執導的處女作便摘得國際大獎,被譽為天才導演。

對於拍戲,他本是沒有興趣的,但猛然想起這部分似乎有個重要劇情:陳宇昂在社團招新期間啟動了一個新專案,是一部校園微電影,大概是連環殺人少年犯和天才鋼琴少女雙向救贖的故事。微電影上映後,在網路上大爆,男女主也因此走紅,不少知名影視公司找上門,女主甚至因此簽了經紀公司。

作為表演繫系草,導演的室友以及男主角的原型,男一號的位置自然被曾敬驊內定,他若沒記錯,這微電影的女主就是李文萱,還是那人費盡心思擠掉彭千芷上的位。兩人因戲生情,曾敬驊就是在那時意識到對李文萱的感情,被她精心偽裝的體貼善良和溫柔勤奮所吸引,很快就墜入了愛河。

且不管曾敬驊怎樣,這女主的位置本該是彭千芷的啊!這李文萱竟算計到他姐頭上,真當他彭千祐是吃素的。彭千祐虛握雙拳,計上心頭,這次他一定要奪回屬於彭千芷的一切!

彭千祐揚了揚下巴,輕飄飄地回答道,“好啊,試試就試試。”他拿出手機跟白原打了個招呼,交代自己準備跟戲劇社的去禮堂試鏡,問他要不要來,一邊又點開了和彭千芷的對話方塊。

Yo:老姐,你有社團嗎?

高山仰止:有啊,要加入我們文學社嗎?

Yo:你們文學社是幹嘛的?

Yo:不會是寫同人文的吧?

高山仰止:......

高山仰止:當然是詩詞歌賦,鑑賞名著了。

Yo:沒興趣。

Yo:你來試鏡唄,我們在禮堂等你。

高山仰止:......

高山仰止: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高山仰止:不對,你被盜號了?

Yo:我覺得這女主角非你莫屬。

Yo:對了,林逸也在這兒。

高山仰止:你怎麼認識林逸?

上鉤了,彭千祐把手機塞回口袋,轉而又跟曾敬驊求助,滿臉志在必得的樣子。

“學長,麻煩讓林逸過來禮堂一趟,就說彭千芷找他。”

“你認識林逸?”

“你別管,趕緊。”

曾敬驊依言照做,電話結束通話後又盡職地跟彭千祐報備,“他說馬上到。”

彭千祐衝對方投去一個肯定的眼神,做得好!以後這書裡“金牌助攻”的名號也有你一份。曾敬驊不明所以,但看那人得意的俏皮表情,他轉頭無聲輕笑,內心滿滿漲漲的,湧出一股難以名狀的幸福感。

跟隨著陳宇昂抵達了禮堂,偌大的舞臺早已被戲劇社的人佈置得井井有條,隨時就能開場。見陳宇昂一行人進場,三三兩兩的成員圍了上來,詢問陳宇昂什麼時候開始試鏡。後者表示試鏡名額放完就行,彭千祐環顧四周,臺下坐著站著準備的,應該有十幾人,剩餘的名額不多了。

他摸出手機瞥了眼時間,暗道彭千芷到底什麼時候才到,他轉頭瞥了眼禮堂門口,一身姿挺拔、形貌昳麗的男生正原地張望。彭千祐瞬間眼前一亮,這清秀俊朗的外貌,和其他背景板學生幾乎有壁,想必他定是男主林逸。

他迅速朝那人跑去,就跟看見肉骨頭一般,兩眼放光,腳下生風。彼時彭千祐一心找林逸“串供”,自然沒注意到身後那人晦暗不明的眼神。

在男主面前站定,他三兩步把人拉到角落裡,“林逸是吧?你可能不認識我...”

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我認識,彭千祐對吧?千芷的寶貝弟弟。”他特意將“寶貝”二字咬得很重,空氣中莫名漂浮著一股酸味。

彭千祐哪會兒聽不出來,心道這未來姐夫還真是幼稚,但他也懶得計較,只是耐心解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姐待會兒會來試鏡,女主這個位置必然是她的,如果你能演男主那就最好了,你可以做到嗎?”

話音剛落,林逸的臉刷得一下就紅了,他目光閃爍,反握住彭千祐的胳膊,支支吾吾地開口:“她真那麼說的?”

沒想到這人還挺純情的,彭千祐顧左右而言他,“你別管,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人順從地點了點頭,朝彭千祐投去一個無比堅定的眼神。

彭千祐見狀鬆了口氣,總算搞定了一個,接下來就是忽悠他姐了。曾敬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身後,不著痕跡地撥開他胳膊上的手,朝林逸頷首,“來了啊?”對方點點頭以作回應。

彭千祐扭頭看他,莫名有點心虛。小驊啊,真不是我不向著你,親姐和一個長得跟自己竹馬一樣的陌生學長哪個重要,當然是親姐啊!不過轉念一想,男主的位置已經內定了,他要怎麼說服曾敬驊別演男主?

“你也需要試鏡嗎?”

看幾人聚在角落,陳宇昂也湊了過來,替那人搖了搖頭,“我本子就是為他寫的。”彭千祐無奈嘆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吧,反正他姐和林逸是兩情相悅、雙向暗戀,也不急於一時。

試鏡開始前幾分鐘,彭千芷恰好踩線趕到。彭千祐一眼就看出她今天化了淡妝,一襲淺藍色連衣裙顯得溫婉可人,他姐打扮起來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嘛,他露出欣慰的微笑。隨彭千芷一同出現的還有李文萱,她特意晚了半步邁進大門,一時間成為眾人的焦點。李文萱身著黑色絲絨晚禮服,輪廓清晰的鎖骨上躺著一串白色珍珠,彷彿出席晚宴的名媛千金。

看清那人的打扮,彭千祐無語翻了個白眼,至於嗎?這麼興師動眾?以為換套衣服就能豔壓?天真,他姐可有鋼琴十級證書加成。

人到齊後,試鏡正式開始,工作人員搬個了箱子讓參加試鏡的學生抽出場順序,彭千祐抽到的是第18個,倒數第二。彭千芷表演時,他比高考時還緊張,整顆心攥成一團,幾乎忘記了呼吸。不過所幸他姐天賦異稟,演技自然流暢,收穫在場不少觀眾的好評。

李文萱面的自然也是女主的位置,她此刻還一心向曾敬驊,不知因為緊張還是怎樣,和曾敬驊對手戲的時候,她不小心忘詞了,在原地愣了一兩分鐘才反應過來,還是曾敬驊好心提醒才得以順利演完。陳宇昂雖然毒舌,但眼光毒辣,他沒放棄李文萱,給了她女二的位置。

彭千芷順利透過後,彭千祐心裡的大石頭可算是落了地,自己試鏡時就很鬆弛了。演什麼角色不重要,甚至演不演都不重要,反正女主是他姐。當初不知李文萱使了什麼手段拿到的女一,現在想想或許彭千芷之前根本就沒參加試鏡,不然這角色非她莫屬嘛。

試鏡結束後,彭千祐也順利拿到了角色,雖然鏡頭不多,但對推動劇情具有重要作用。彭千祐倒是無所謂,他比較吃驚的是,林逸最終真拿到了男主的角色。這就是男主光環嗎?而陳宇昂給曾敬驊專門寫的角色,竟然是男二。

拿到劇本後,他急忙去找曾敬驊確認,“你演的不是男主?”

曾敬驊聞言挑眉,“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演男主了?”他理所應當地回應道。

彭千祐扁扁嘴,好像是沒說過。雖然不知道劇情為什麼發生了變化,想必是他讓男女主參加試鏡造成的蝴蝶效應,但目的達到了就行。

可曾敬驊為什麼是男二呢?在書裡就是男二,現在連微電影都當不了男主,這什麼命啊!他有些同情地望了望曾敬驊,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胳膊以示安慰,旋即又跟看晚輩似的,扯出一個憐愛的微笑。小驊啊小驊,這世界是本巨大的小說,很不幸你我都是NPC。

不過等讀過劇本後,彭千祐很快就笑不出來了。所幸笑容沒有消失,而是轉移到了曾敬驊臉上。彭千祐飾演的角色,和男二有大量的對手戲,更確切地說,是感情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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