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凌江地處邊陲,各族人混雜而居,也許外域裝扮的女子在別處少見,但是在凌江這絕不是個稀罕事。
這也就是為什麼並不是外域人的林府小姐的庫房裡也存有幾套外域服飾的原因,左右不過是圖個新鮮。
而眼前這個男人竟然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身份,蠱師。
離笙盡力壓制下血脈中蠱蟲的躁動,此刻,她必須先要自保。
“救我。”少女的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死死的攥住那人的衣衫下襬。
“救你?”
“你可付的起代價?”男人戲謔的看著離笙,雖未甩開她的手,但身體還是輕微的後撤了半分,似乎並不願靠近眼前的女子。
“盡我所有。”離笙頓了片刻,果斷的作出回答。
離笙所生的焰黑族世代居於滇南秘谷之中,生生世世為馭蠱而活,部落人數不多,且大多分散獨居於深山密林當中。
在離笙的世界裡,獲取一杯水,必要交出一捧糧。
得到的一隻幼蠱,必然要贈出一份血靈。
任何事情都對應著等價的籌碼。
“嘖,還有幾分膽識。”
“好,我幫你。”
男人似乎來了興致,英俊的眉毛微微上揚,骨節分明的手指緩慢的伸出像是從黑暗中冒出來的繩索一般,一把抑住離笙的脖頸。
“一年之期,為我之奴,允諾不悔。”
他身子突然前傾靠近,灼熱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二人的距離被無限拉近,耳邊的低語,似乎引誘著離笙血液裡的蠱兒們。
恍然間,躁動不止。
忽得,男人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
毫無徵兆的一把就將離笙推了出去。
隨即,離笙就怔怔然的跌落在轎外,靛青色的轎簾緩慢的落下,將那人的神色情緒盡數遮掩,身後一直在追趕離笙的王鬍子等人見機快速的衝了上來。
離笙不禁在肚子腹誹:“她這是..被誆了?”
不過,還未等她出聲,嘴巴里就不知被誰塞進了一個帕子,快速的被人拖了下去,果然她們的存在在這林府是個一等一的秘密。
“打擾了祁王殿下的尊駕,小的們該死,還望祁王殿下贖罪。”王鬍子趕忙賠笑道,那眉眼低垂的,似乎是趴在地上的狗一樣卑微。
原來這便是凌江最具傳奇的人物,祁王時衍之,被拖走的最後一刻,離笙心裡如是想。
眼看逃脫無門,離笙又恢復了之前老實安靜的樣子,任憑王鬍子的手下將她拖去角落,混亂中還捱了幾拳也並未吭氣。
王鬍子在原地候了半晌,也沒有等待祁王殿下的回應,再一抬頭才發現轎伕早已抬起轎子走遠了。
“呸,閻王爺吊著半條腿的人,真晦氣。”
隨後,便吩咐人將離笙看死了,又找了兩個婆子將她的衣衫飾品整理妥當後,一行人再次朝著表公子的院子行去。
離笙被人半拖半架著又行了許久,終於見到一處坐落在林府西南角的精緻院子,此刻,裡面正傳來陣陣的笑聲。
王鬍子快速的換上諂媚的笑臉,領著一行人就步了進去。
“表少爺,劉公子,曹參將...小的給您送禮來了。”
待離笙隨眾人進去後,才發現那院子裡並不止表少爺一人,竟零零散散的坐著五六個青年男子,個個身穿華服,很是富貴。
而院子的當中,詭異的擺著一個碩大的鐵製獸籠,裡面關了兩三個年紀不過十四五上下的女孩子,一個個衣衫不整,遍體鱗傷的縮在角落。
原來今日是林府表公子特意舉辦的詩會,邀請了不少京中的貴家公子來一同附庸風雅,有詩,有會,便有彩頭。
而這彩頭便是籠中的少女。
若是表公子贏,便賞籠中女一馬鞭。
若是曹參將勝了,便由他親自持劍挑破籠中女一件衣。
然後眾人高笑著看著那些女子呼喊哭泣著躲避,稚嫩的雙臂捂在胸口腰間,馬鞭一下一下抽在肌膚的留下的紅痕,將這場羅剎的集會推向了高潮。
也許,集會後的這個夜晚,籠中女會死在那四四方方的鐵器中,又或是曹參將,或者劉公子的床榻上,絲毫不會有人在意。
因為他們的新玩物已經來了,而離笙顯然也是其中的一個。
驟然見到如此不堪入目的場景,新來的女孩子們一下子慌亂起來,好幾個都呼喊著要往外逃。
離笙也快速的垂下臉,四處尋找著機會,表公子林天澤的一雙眼睛則像是在搜尋獵物的老鷹,快速的在新來的姑娘們身上摸了一遍。
“這次送來的品質怎麼這麼差?”林天澤有些不滿意。
這女子,自然要生的像那嬌豔欲滴的花,他們玩起來才自在。
“林兄,看來今日沒什麼好詩可做了。”御史家的么兒李旬呷了一口茶,幽幽道。
“還不如這幾個帶勁,送走送走。”曹參將正在興頭上,眼瞧著自己手裡的那個生的頗為俊俏的圓臉丫頭,身上只剩下那方小巧的鴛鴦肚兜,他恨不得馬上再贏一局好一睹芳澤,於是不瞞的催促道。
“這...”王鬍子很是為難,今日這些要是送不進表公子的院子,自己回去要挨小姐的罵不說,短時間內又從何處再去搜刮新的。
“對了,表公子,有一個,有一個您一定滿意。”王鬍子似乎想到了什麼,趕緊將躲在眾人堆裡的離笙一把扯了出來。
被他這麼一打斷,眾人都看向離笙。
少女身著外域服飾,一頭的烏髮簡單的簪著幾隻漂亮的銀飾,雪白的面板似是常年不見光亮般通透,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深潭,似水霧。
眼波流轉間,唇瓣殷紅如海棠花綻放,美麗又神秘的想讓人無限探究。
“妙,妙啊,果然新鮮。”林天澤走近眾人,一把收起手中的摺扇,輕挑的用摺扇抬起離笙的下巴。
“美,本公子這一年也見了不少美人,這麼特別的還是第一個。”
離笙雖長居秘谷,並未通男女之事,但眼前的男人的眼神再加上院內的情景,她本能的開始厭惡,指尖的噬命蠱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緒,正蠢蠢欲動。
“好久沒吃過人血了。”
“讓我遊進他的血脈吧。”
“一刻,只需一刻我就能鑽進去,鑽進他的血肉,鑽進他的心臟,那裡的血一定滾燙如阿姆山的岩漿。”
“閉嘴。”離笙壓抑著低緩出聲,三年之期過久,噬命蠱也越來越難以控制。
而林天澤並不知道離笙是在呵斥噬命蠱,他見眼前的女子並沒有如他預期般流露出懼怕的美麗神情,反倒呵斥自己。
一股子氣便湧上頭頂,翩翩公子不再翩翩,一把將離笙灌倒在地。
“賤東西,本公子不過誇你兩句,你還做起本公子的主了!”
“來人,把那幾個拖出來。”
“快點,這個賤東西等不及了,要進去取悅本公子,還不快點滿足她!”
曹參將和餘下的眾人見林天澤發怒,也不想掃他的興致,左右離笙看起來確實更美一些,於是都嗤笑著站在原地,呲著獠牙,眼看著獵物走進他們的陷阱。
“不好。”離笙不斷掙扎著,奈何王鬍子的手下個個身強力壯,她雖擅蠱,體力卻如正常女子難敵身後四手,不禁在心中暗道。
“難道今日,自己真要命喪此處?”
“罷了罷了,若自己身死,自己身上的蠱蟲必然四溢而出,在場之人誰也逃不掉,阿姆山神,這可不算笙兒不守三年之約。”
推搡間,眼看離笙就要被關進那血跡斑斑的鐵器,林天澤則親手接過僕人手中的馬鞭,一臉笑意的跟在身後。
“慢著。”突然一聲清亮的聲音響起。
眾人回首,誰知一頂靛青色的轎子正巍巍然的落在院中,出聲的正是其中的一個抬轎人。
“祁王殿下駕到,眾人還不行禮跪迎。”抬轎人不過十幾歲上下,聲音卻洪亮無比,夾帶威壓。
林天澤一時間慌了手腳,雖然時衍之命不久矣,但他只要還活著,他就是先後姜氏的獨子,皇帝的親兒子,這凌江器武之都的締造者。
“天澤拜見祁王殿下。”
眾人跪了一地,林天澤為首,恭恭敬敬的行禮。
“不知祁王殿下怎麼來後院了,瞧著時辰,我家小妹的誕辰宴想必是開始了...”
“我家王爺問,眾公子在作什麼玩樂?”林天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再次被那抬轎人打斷,奇的是從始至終轎內並無任何聲音。
“這...不過是些上不了檯面的樂子,讓祁王殿下見笑了,見笑了。”林天澤有些難堪,但是並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不過說到底,他們幾個只是有些特殊的樂趣,左右也就是玩弄幾個女人,再說這京裡的秘密多了,誰家還沒有些烏遭事。
抬轎人見他這樣說,又環顧院內後,躬身附在轎簷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咚,咚,咚。”隨即轎內傳來聲響,似是指節敲動木桌的聲音。
“我家王爺說了,他跑丟一個奴婢,還請林公子還給王爺。”抬轎人聞聲挺身,面不改色的說道。
語氣強硬的離笙都覺得,她彷彿真的是從祁府的跑出來的,
“奴婢?這...這裡怎麼會有祁王府的奴婢。”王鬍子心虛的接話,要說這些女子都是從牙婆子那裡買的,身世不清的確實有不少。
不過,大多都是些農戶商賈,家境不濟,主動賣出來的,怎麼還有逃奴,這事情可就大了。
林天澤見王鬍子的樣子便知他心裡沒底,此刻也不好多問,剛想問不知哪個是您丟的婢子?
“你,過來。”抬轎人就衝離笙點了點頭。
林天澤腹內立刻翻江倒海,這祁王真是做戲多不願做全套,若真是他府裡的婢子,他的小廝會不知道離笙的名諱?
真是,偷家遇到了搶家,明搶又奈我何。
“祁王殿下贖罪,定是手下人糊塗,天澤定會狠狠責罰。”
離笙見這情景,自動的脫離人群,低眉順眼的站到了抬轎人身後,彷彿已經帶入了祁王府奴婢的身份。
抬轎人也不理會林天澤的客套話,見離笙過來後,直接與眾人一起抬起轎子就走。
果然,傲氣的主人養出來的,一樣的鼻孔朝天。
且那橋子神奇的很,林天澤因不想自己的事暴露,特意選了一處偏僻小院,院門狹窄,並不能使四人抬的官轎通行。
剛剛眾人的心思都在離笙身上並不知道時衍之是怎麼進來的,如今他要出去,卻是看的真真的。
抬轎人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窄門並不能通行,快行進三步遠時,不知是誰手上動了一下,那靛青色的官轎竟奇異的動了起來。
機杼滑動,瞬息萬變,一眨眼間竟然由四人抬的官轎變為二人抬的木輦,離門而去後,又再次恢復原樣。
整個過程不過一呼一吸之間,甚至沒有任何的停頓,沒有人知道時衍之是怎麼做到的。
“果然是機杼奇才。”
“此等精妙是聞所未聞啊。”
“真是奇了...”
....
身後傳來眾人的驚歎聲,不過曹參將似乎有些不滿的嘟囔著,他們這些真刀真槍的武人,很是瞧不上這些個玩意。
“有什麼了不得的,不過是個短命鬼。”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眾人都聽清楚。
一時間,院內人全部噤聲而立,曹參將見沒有人附和,一時間面子有些掛不住。
竟然突然揮刀而起,刀鋒劍氣直奔那靛青小轎而去,其實此刻眾人與離笙他們相距甚遠,那一刀並不能傷到他們。
但凜冽的刀氣卻能輕易劃破轎簾,只一瞬,便足以讓眾人看到轎內情景。
“我倒要看看病秧子的鬼樣子。”曹參將得意的腹誹。
說時遲那時快,離笙一個轉身便隨在了轎後,那刀氣徑直從她的後腰掠過,刺啦一聲,離笙的衣衫下襬就破了一個口子。
眾人驚,一時再沒有動作。
“呵,還真是護主。”林天澤不滿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