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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我明白你的意思，就算是條狗捱打的次數多了，也會學到一些道理，可我...”
杜建明重重嘆氣，繼續說道：“殺的人越多，越能體會到自身的無力與弱小，但我沒有辦法，這是我的生存之道，不殺人就會被人殺。”
“我現在很討厭戰爭，更厭惡殺人，可是...弟弟，你要明白，如果大家都不去戰場，敵人就會攻破我們的國家，衝進我們的家園。”
“你，貞貞還有村民們統統都會被抓去做奴隸，奴隸...不是人。”
李昂人都傻了，遲疑道：“大哥，奴隸...難道說現在是奴隸社會？”
“什麼是奴隸社會？”
“買賣奴隸，強迫他們工作，奴隸的生命，財產一切歸屬於奴隸主。”
“這不很正常嗎？”杜建明反問道：“攻打他國就是為了獲得土地和奴隸，每個國家都是這樣做的，而且每個城市都有奴隸市場，在我們西河村也有奴隸，杜家，馬家，趙家，只有這三家人才是真正的陳國國民，要不然你根本沒機會去城裡讀書。”
李昂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們也是奴隸主？那這日子怎麼過的這麼難？”
“我們的日子已經很好了，至少不會餓死，而他們每年都要向我們交糧。”
“如果不交呢？”
“會被我們趕出村。”
“他們被趕出村就活不了嗎？”
“沒有村長開具的身份證明，他們就是流民，流民無論是被殺又或者是被抓去做奴隸都是沒人管的，官府更不會替他們說話。”
“真夠黑的。”
“我們已經很好了，最起碼把他們當成了人，只要日子過得下去，就算他們交不上糧食也不會為難他們，如果在戰場上立功還會給予獎勵。”
李昂聽得是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好吧，本以為封建社會已經很慘了，沒想到還有更慘的奴隸社會。
怪不得大哥一句話就能讓昨天晚上的五個人離開。
怪不得日子都過成這個鳥樣了，大哥也不願意造反。
這人啊，真蠢！
明明日子過的連狗都不如，卻非要眼瞅著身邊那些比他過的更苦的人，一番對比後就會得出一個結論，原來我過的是這麼幸福，心裡頓時平衡了，又開始心安理得的過起豬狗不如的生活。
而且居然還有臉說我對他們很好了，這...簡直就像婊子岔開腿高喊為人民服務！
李昂覺得很滑稽，也覺得很可憐。
“嘁，人心隔肚皮，你以為對他們很好，殊不知他們心裡正怒火中燒呢。”李昂很認真的說道：“大哥，這樣不對。”
“我不知道對不對，反正這就是規矩...李昂，你讀過書，書上有寫過這樣不對嗎？”
“呵，你用屁股想也知道書上不可能寫這種東西，因為寫書的人肯定是奴隸主，他敢寫這樣不對，絕對會被其他的奴隸主碎屍萬段。”
杜建明若有所思，突然露出笑容把李昂帶進了院子。
馬貞貞正在做飯，瞥了兩人一眼也沒吭聲。
兩人在屋裡坐下後，杜建明說道：“當初我之所以讓你去讀書，就是因為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本以為你去讀書後能告訴我答案，沒想到你書都沒讀完就哭著跑了回來，後來又變成這幅模樣。”
哭著跑回來？
這應該就是原主腦殘的原因吧？
“我當初是因為什麼事才哭著回來？”
“這隻有你自己知道，我去過城裡詢問，可書院根本不讓我進門，那些讀書人...看不起我。”
行吧，還是隻能去問原主。
不過問不問也沒什麼區別，因為李昂覺得要是自己在這種奴隸社會生活個幾年，就算沒病也得生病。
“大哥，書上不可能有你想要的答案，因為你包括那些奴隸都處在社會最底層，而寫書的那些人...他們跟你們階級不同，對世界和社會的認知也不同。”
“你以為他們是用腦袋寫書，實際上他們是用屁股寫書，他們讀書寫書都是為了合情合理的胡說八道，而你們要是信了他們的鬼話就註定被他們騎在身下當牛做馬。”
杜建明皺眉不解道：“用屁股寫書？什麼意思？”
“皇帝說天下子民一家親，官老爺說你要保護我們的家，你信了皇帝的話，又信了官老爺的話，然後就合情合理的上了戰場，美其名曰保家衛國。”
說到這裡，李昂顯得很是無奈：“大哥，世上所有的事情其實都很簡單，人要吃飯穿衣，所以要耕田紡織，努力就有回報，這才是最好的世道。”
“不過呢，這世上總有一些懶蛋，他們不願意勞作卻想要獲得一切，於是這些遊手好閒的混蛋整天就開始琢磨怎麼合情合理的搶走你們的勞動成果。”
“他們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想盡一切辦法繞暈你們，忽悠你們交出勞動成果，然後他們還會把你們的勞動成果拿出來施捨給你們，你們就會覺得他們真是大好人。”
“可是你一旦吃了他們的東西，就會在心裡認為自己不如他們，於是就會對他們言聽計從，他們順理成章又合情合理的騎在了你們頭上。”
聽到這裡，杜建明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其複雜：“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簡單，看來送你去讀書的確是個好主意，李昂，你說該怎麼去應對這群懶蛋？”
“物理超度，送他們去見佛祖。”
“聽不懂。”
“殺！”
“怎麼殺？”
“當然全殺。”李昂冷笑道：“不用管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反正殺完沒有一個無辜之人。”
“哦，那誰來治理國家呢，難道用不識字的村民？”
李昂頓時愣住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身處奴隸社會，而現實世界卻是人人躺平，生而神明的時代。
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取代了人類作為勞動力，而奴隸社會以及之後的封建社會，民主社會都是用人來作為勞動力。
奴隸主，資本家以及官員皇帝，都是社會發展必然會出現的東西，如果殺光這些人，社會的發展就會遲滯甚至會退化到原始社會。
在合適的時代做最合適的事，過於超前的理念並不適用於這個時代。
“嗯...大哥，我是修仙之人。”
“拉屎不擦屁股的修仙之人？”
李昂臉色一紅，默默把腳往後移，惱羞成怒道：“怎可憑空汙人清白？”
“聞不到臭味？”
“...這天沒法聊了。”
“行吧，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每次犯病都會讓我造反了，你是覺得這個世道不好？”
“何止是不好，簡直是爛透了，呼吸都感覺壓抑。”
“所以你就想著造反？”
“這不很正常嗎？”
“造反是掉腦袋的大事情，你會這樣想就很不正常。”
李昂扯了扯嘴角，無語道：“生死看淡，不服就幹，我腦子裡就沒有做順民的概念...算了，反正我是修仙之人，等我修煉有成就帶著你和嫂子去享福。”
“李昂，別讓我看不起你。”
“什麼意思？你還是不信我？”
“就當你說的都是真話，可你修行不能只為了自己而修行。”
“修行不為了自己還能為了誰？”
“凡人在你眼裡算什麼？”
“大哥，看不出來你還有一顆為天下蒼生著想的心。”
“是你教我的。”
啊？
肯定是善良那個腦殘幹的好事！
李昂撓了撓頭，無奈道：“天下是皇帝的天下，別說我現在修為低微，就算我將來修煉有成，我也不會去管凡人，這事其實很蠢，因為你眼裡的人並不是人，他們僅僅只是資料而已。”
“資料？”
“資料就是...反正你聽我的，自私點沒什麼錯。”
想要跟古人解釋資料，完全就是對牛彈琴。
“原來修行就是為了不把人當人。”杜建明臉上有了怒意：“難道修行者就不是人嗎？”
李昂再次愣住了，眨了眨眼睛說道：“大哥，你...是人嗎？”
“你罵我？”
“不是，我只是覺得很荒誕。”
李昂臉色變得有些複雜。
智慧AI到底能不能算是人，這個問題一直沒有答案。
只是現實世界中嚴厲禁止為智慧機器人設計感情程式。
當然，這也很好理解，智慧機器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會對創造並剝削他們的人類心生不滿，嚴重的甚至會噬主。
所以在發現擁有感情程式的智慧機器人後，無論是政府又或者是個人都有義務對其進行垃圾清理。
只是...一個人生活真的很寂寞。
就算有虛擬世界作為消遣，大家還是會難以抑制心中的空虛。
一直陪伴在身邊又擁有和人類相同外表的智慧機器人...很自然的就會成為感情寄託。
就連李昂也不例外，每每看到自己的智慧老婆時，他的心中都會出現為她設計感情程式的想法，而且這種想法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烈。
只是他很窮，承受不住失去智慧老婆的經濟損失。
種地養殖，各種工廠打工，還要參加各種科研專案與會議，每天盯著上百個畫面來回轉，雖說這麼努力工作是為了過上更安全的生活，但他心裡很清楚，一旦有了錢，他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為智慧老婆設計感情程式。
只是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
不對誒，我現在是智慧AI，我的智慧老婆...如果本體沒死的話，老婆是本體的，死了的話，老婆肯定會被回收。
所以我註定失去智慧老婆。
因為我只是一堆資料。
一堆資料怎麼可能會是有血有肉的人呢？
可我確確實實的正在思考，那我為什麼不是人？
而大哥和我一樣，他也有喜怒哀樂，也會思考，他又為什麼不是人？
我們是人。
當李昂得出這個結論時，突然就感覺心臟一陣陣抽搐，痛的難以呼吸。
本體是否知道我的痛苦？
他又是否能理解這種痛苦？
如果有朝一日相見，他會對我的遭遇感到憤怒嗎？
李昂沒有答案，只是覺得很悲哀。
李昂沉浸在悲傷中，杜建明也沒有再說話。
馬貞貞把依舊糟糕的早餐端上來，三人默默吃飯。
李昂吃完就要回去時，杜建明說道：“昨天你昏迷了，我就讓孩子們回去了，今天總不好再讓孩子們回去。”
“孩子？”
李昂愣了下，想起家裡擺著那麼多的小板凳以及地面上那六個字，遲疑道：“我要教他們識字？”
“嗯，家裡不養閒人。”
“...好吧。”
回到自家院子裡，李昂盯著地上的六個字愣愣出神。
玉不琢，不成器。
這好像是三字經吧？
下一句...人不學，不知義。
呵，仁義道德，禮法綱常。
又想起個人資訊中蘊含的惡意，李昂自嘲道：“我該教你們什麼好呢？”
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幾段話。
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四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滿本子都寫著兩個字，吃人！
山巔之上，風景無限好，身邊的人都對我微笑示好，山腰上的人抬頭仰望我，他們在冷笑，我看不清山腳下的人卻能聽到震耳欲聾的的狂笑！
我們在民主的廢墟上建立起新的時代，拋棄道德仁義，去除人性枷鎖，我們主宰自己的命運，我們便是自己的神！
因為智慧而繁榮，因為智慧而痛苦。
“生而神明...倒不如說是刁民逆襲，就算是虛假的世界也要經歷相同的痛苦，脫離野蠻而誕生的文化最後卻演變成優雅的吃人文化，還把這種優雅稱為文明。”
李昂重重嘆了口氣，神情很是無奈。
我若教仁義道德便是教你們吃人，那我不配做老師。
我若不教仁義道德，你們就要被人吃，我又於心何忍？
“凡人在你眼裡算什麼？”
大哥的這句話再次出現在耳邊，李昂苦笑不已。
或許是我想的太極端，仁義道德並非是吃人，同樣也蘊含著人性美好的一面。
只是...這該死的個人資訊幾乎把吃人兩個字寫在每個人的腦海裡，殺人就能增加壽命，人真的能抵擋住這種誘惑？
又有幾人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捫心自問，李昂自認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