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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掉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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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木頭人,不許……動!”

“哈哈哈,林宥,你又輸啦!”

林宥是我小時候的最好的玩伴,人人都說他是個苦命的人,家裡沒錢,他爸媽又走得早,幸好有個爺爺能撫養他長大。我心疼他的遭遇,又有那麼一點共情,我的父母從我記事起就在出差,我一直都是託養在他家的,爸爸媽媽這個稱呼在我七歲前都是陌生的。

“許期!”他有些不服氣“你耍賴,明明……明明是你先回頭的!”許期是我,其實我明白,那次是他輸掉了遊戲,我們經常會因為遊戲的輸贏吵起來,我很幼稚,他也一樣。

時間過去太久,我已經記不清那天是怎麼走的了,只記得那天很開心,因為爸爸媽媽回來了,他們說要帶我去另一個地方生活,我匆匆的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給他就走了,可我那時還是小,不懂我的電話卡到國外就要換掉,我們就這樣斷了聯絡。

到那裡的前幾個月,我一點也不想他,外面的事物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可再過幾個月就不一樣了,我開始越來越想念和他一起玩耍的時光,但是他不給我打電話,也不給我發資訊,我就認為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了,也許人家並不像我一樣那麼想念過去,心裡也就放下了。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知道了原因,我開始尋找過去的那張電話卡,可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沒辦法我只能去問爸媽,看他們表情不對我就知道了電話卡在哪。

他們架不住我的死纏爛打,終於告訴了我,他們和林宥的父母是認識的,當初夫妻倆人坐車去工作,在路上與一輛大貨車相撞,當場去世,而那年他們剛好想要出去闖一闖,而我又小,帶在身邊總歸不放心,於是和林宥的爺爺一合計,就把我留在林宥家了。

當晚我就拿到了那張電話卡,開通了國際漫遊,突然又想起過去的資訊已經錯過了,我趁著那是個長假,和爸媽說明了自己想回國的想法,原以為他們會阻止的,結果他們答應的很痛快。

我買了最早的票趕回去,可到了地方卻黑了天,只能打車去酒店湊合一晚,我給他發了很多訊息。

“林宥,好久不見。”

“你要是能看見就回我一下好嗎?”

我等了好久也沒有回覆,心裡不免有些失落,可還是激動,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再醒來就已經到中午了,我簡單的吃了點就去了闊別已久的老房子,還好爸媽是懷舊的性格,沒有賣掉。

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他提著一袋垃圾下樓,他還是和十一年前一樣長得那麼清秀,卻還是變了點,他的臉蒼白,黑眼圈重的像打了十幾層陰影,嘴唇沒了血色,眼裡佈滿紅血絲,光打在他的身上,整個人病懨懨的。

看到我是眼神亮了一瞬,我和他交談才得知,他的爺爺在五年前就死了,病死的的,是他去銷的戶,之後就去了孤兒院,他聯絡不到我就覺得可能是他當時玩遊戲時太固執,嫌棄他了。

至於我是怎麼發現他得病的呢,那天我聽到了鄰居的議論就去插了一嘴,這才得知他已經得肝癌好久了,現在已經放棄治療了,我回去後就求他去再治治,那晚我們倆都哭成了淚人,他也答應我明天就回去恢復治療,我來監督他。

大概過了一個月,他說自己好轉了好多,想出去走走,可我明明看到了他每晚面板和牙齦意外的出血,要真是好轉了,他怎麼會變得這樣瘦,我和他吵了一架,其實是我單方面向他輸出,他插著管子呢。

林宥拆下了呼吸機的管子,跌跌撞撞的向我走來,我忙去扶住他,他靠著我坐下,我也跟著坐下,我明白他要離開了,眼淚又不自覺的掉下來,我咬著嘴唇強迫自己不要哭,哭了就看不清他的樣子了,連他的聲音都記不住。

他抖著手替我把眼淚擦去,就像小時候安慰我那樣,張著嘴好像在說些什麼,我把耳朵湊過去,聽清了那些令我一生都忘不掉的話。

“許期…期期,我一直在想著你的,沒有…忘記”他的話斷斷續續像幾把刀子斷斷續續的插進了我的心“期期,能不能…再玩一次小時候玩過的木頭人。”

我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掉了下來“那你不許耍賴了。”

他停在原地,我去離他一掌遠的地方背對著他“一,二,三,木頭人……不許動。”

我聽到了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我不後悔有你這麼一個好朋友。”然後感受到了他的身體無力的靠到了我的背上。

我終於可以放聲哭泣,我轉身抱著他,他在我的懷中離開了,我沒辦法挽留他的離開就像當年他無法留住我一樣。我失去了童年中最好的朋友。

這一次他沒有耍賴,是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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