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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然和寸聞封回到家時林暮清已經回來，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媽，我們回來了。”
尉然拄著柺杖到客廳，直接躺倒在沙發上，瞬間就被鬆軟的沙發包裹起來。
林暮清笑著順手給尉然餵了塊兒西瓜，身後卻沒有寸聞封的身影，“小聞呢？你們不是一起出去了嗎？”
“他去還李爺爺車了，馬上回來。”
“李爺爺的車？”林暮清想了一下，記憶中李爺爺的車好像是……三輪兒？
“沒錯，就是三輪兒。”
林暮清被噎了一下，他其實很想問問尉然，他們是沒錢打車了嗎？為什麼出行還要借三輪，但關門聲響起打斷了她的問話。
“林姨。”
“唉，”林暮清應了一聲，就見到寸聞封身邊還站著一個人，“如風，你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今天晚上有個會臨時取消了，就回來了。”
尉如風自然而然地和林暮清坐在了一起，寸聞封則在尉然腦袋邊上坐下，對方腦袋上翹起的那一撮頭髮此刻蔫巴巴地彎下來，寸聞封不禁失笑。
“你這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揹你或者坐車，有這麼累嗎？”
“你懂什麼，我是心累。”
尉然蹭的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動靜之大讓沙發另一頭的尉如風和林暮清都停下了交談。
尉然想起自己今天的計劃要麼因為自己的失誤失敗，要麼被寸聞封否決而夭折，就感覺一陣心痛，他正要控訴寸聞封的行徑，但在對上寸聞封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原因無他，寸聞封此刻臉上是帶著笑的。
寸聞封現在的笑不是平日裡尉然見到的那種禮貌的、疏離的或者嘲諷的，而是非常自然的笑。
寸聞封的面色有些疲憊，應當是因為一天的奔波，但正是因為那一抹疲憊之色讓寸聞封的笑看起來更加真實，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你心累什麼？”
寸聞封說話時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尉然看著那一向平靜無波的眼睛此刻充滿漣漪，不自覺吞了口口水，原本盛氣凌人的姿態也軟了下來。
尉然不由自主地想，雖然他的驚喜基本都失敗了，但最終結果好像還不錯？
“嗯？”
寸聞封在尉然面前揮了揮手，尉然這才回過身來，雖然語氣還是兇巴巴的，但明顯是強撐著裝出來的。
“還不是你不跟我去泡腳。”
“泡腳？你們去泡腳了？”
林暮清本以為這倆孩子就出去吃個飯，沒想到竟然還回去泡腳，這怎麼看也不像是這個年紀孩子出去玩該有的專案啊，於是更加驚疑。
“本來打算去的，但是他不願意。”
尉然一副可惜的神色讓客廳內的幾人都笑出聲來，尉如風更是絲毫不給自己兒子面子，發自內心地吐槽道。
“誰大夏天去泡腳啊，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養生的愛好呢？”
尉然想要反駁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憋屈地任憑自己親爹嘲笑。
坐在他身邊的寸聞封還稍微給點面子，但仍能從對方抖動的肩膀看出對方在憋笑。
尉然給了寸聞封一記眼刀，那眼神像是在警告寸聞封，再笑下一秒就把他給刀了。
或許是屈服於尉然的威勢，寸聞封停下來笑聲，但眼角眉梢都還帶著笑意，尉然正要再警告，就見對方忽然湊到他近前，這突然的動作讓尉然竟沒有第一時間往後躲開。
寸聞封湊到尉然耳邊，明明兩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但尉然竟覺得對方已經碰到了自己。
“我不笑了。”
寸聞封說完這四個字就撤開了身子，留下耳朵通紅的尉然。
尉然覺得自己簡直是有毛病，就是湊近說個話，有什麼好怕的，他當年以一敵十的時候心跳都沒有這麼快，現在寸聞封就湊近說個話，有什麼好怕的。
尉然努力平復自己不正常的心跳，把自己的不正常的生理反應歸結於師兄長期對自己的壓制。
“對了，尉叔，林姨，關於文理科我已經想好了。”
四人聚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寸聞封見正好幾人都在，邊想著順便就把事情都說了。
談到正事，客廳內的幾人都停下了笑容，尉如風和林暮清看著坐在另一邊的寸聞封，神情算不上嚴肅但很認真，足以見得兩人對尉然的選擇很重視。
就連正平復自己心情的尉然也立刻從自己的狀態中抽離出來，他之前就一直關注著寸聞封的選擇，這兩天被寧沉還有自己的“驚喜”搞得都忘記了還有分科這回事，現在終於還是要面對的。
尉然說不上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寸聞封選文或者是選理他都設想過，其實不管是哪一種，他心底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
他不想和寸聞封分開。
尉然覺得自己真是出問題，怎麼會有人一輩子不分開呢？在之前的世界，他和師兄從小一起長大，到後來不還是一個被宗門絆住了身，一個卻浪跡江湖，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
現在，在這個世界，他們甚至連師兄弟都不是，頂多算是……朋友。
對，朋友，寸聞封當時是這個跟許如清和肖源說的。
尉然當時沒覺得這個關係有什麼，但現在在想起來，就是覺得有些不爽，可他們除了朋友之外，還能有什麼親密關係呢？
尉然微微低下頭，眼神有些落寞，在這麼短短几分鐘，他就已經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
這個世界的寸聞封於他而言在一開始是師兄的投射，雖然他知道寸聞封不是師兄，但有的時候他還是對寸聞封態度惡劣，可寸聞封從來沒有真正生過他的氣。
再到後來，寸聞封和他成了同桌，還一手幫他提高成績，他回憶了一下，當時他把寸聞封當什麼？寸聞封又把他當什麼呢？
再到每一次打架後寸聞封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他身邊，明明不喜歡打架昨天還跑來救他。
尉然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只要對方對他真誠，他待每個人都是極好的，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思考一段關係。
寸聞封給他的感覺不像是朋友，但他又說不準是什麼，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體驗過的複雜情感，他感覺自己實在是拿不準了。
尉然閉上了眼睛，他怕自己在聽到結果後會讓寸聞封看到自己不太正常的反應。
客廳內一時間只有電視中正在播放的綜藝的聲音，讓尉然覺得不至於太過安靜。
就在這樣的氛圍下，尉然聽到寸聞封平穩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清楚地表達了對方的最終決定，尉然的心臟漏了一拍。
“我決定選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