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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凡軀亦可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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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只在這怪獸登岸後的天平之上,萬物皆迴歸其原始的平等的面貌。

真真正正的平等。

“在那毀滅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

距離機械弒神之戰僅僅過去了幾個月,這個城市的人類再度面臨了躲在避難所中生活的痛苦日子。

海在呼嘯,風在狂歡。滔天浪水自海中來,直有數百米高,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力湧上陸地,攜著泥沙碎石一同拍在文明建築之上,一路摧枯拉朽,將人類創造的種種事物吞入虛無。這樣,水的氣勢才緩和下來,逐步渾濁呆滯。可大風勢一起,水便踏空飛凌,順著旋風而起,彷彿道道神柱。

文明創造的事物與自然界原有的安排都平等地、輕易地在這突如其來的、不可抗拒的力量面前雨打風吹去。大樹倒拔,橫飛上天,鋼筋水泥也在風中水中打著旋兒流浪向未知的遠方。

至於那些沒能逃離的生物們、不論大小,均化鮮紅,為這黑暗的天地裡獻上最後的色彩。

少數剩下的人、會與樹、與山、與水共享其瘋狂,沿著螺旋的軌跡癲狂自舞、樂不可支,編織人類所並不知曉的秘儀。

雷光驚爍間,遠處登陸的米尼格拉其模樣露出的只鱗片角被人類看到。

它不在乎螻蟻,只在乎它的目的地

無情、無忌、無休。

筆直前行。

單就外形而言,米尼格拉有點像直立的三角龍種。它在海中的行進速度超越了GUYS的預料,原本計劃中三天之後才會到達SH市,如今不過短短的兩天,米尼格拉便已即將登陸。

大水滔滔,積累以至於數十米,許多破碎的東西就在水上漂浮,時而被浪捲起,時而被水吞沒。大風依舊,帶著鋼鐵的建築物一起在空中疾行,不停地撕裂,鞭笞與蹂躪其所走過的地表全境。

然後米尼格拉繼續向他所需要的那個地方前進著,他發出了喜悅的嘶吼聲,即使那道聲音在人類耳中是惡魔的低鳴。

人類的攝像早已無法進行,但一些攝像頭可以橫在雲牆內部繼續追蹤,便能見到米尼格拉昏黃色的眼睛在水柱與黑雲間若隱若現。

以往會為人類擺平一切災難的奧特戰士這次並沒有出現,暗部和GUYS的戰機甚至無法穿越米尼格拉身邊的暴風屏障。

“根本無法靠近那隻怪獸!這還打個頭啊!”監獄內充斥著嘈雜聲,獄警們粗魯的交談聲和囚犯們互相找樂子的怒罵聲形成了一首交響曲,不斷地在唐佳姚耳邊迴盪著,她只好蹲在自己的囚房角落,用那個薄薄的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而那個恐怖的惡魔古雷亞此時卻正蹲在囚房的鎖子旁邊不知在幹什麼。

而此時走進來兩個獄警,他們把約束衣和約束帶給古雷亞綁上,其中一個人拿著催淚毒氣噴射器以防不測,最後,他們才開門將盛放食物的盤子送進囚室去。

“百特星人!這是你的飯!”

古雷亞一邊玩兒似的吃著飯;一邊拿一支氈制粗頭筆在他的拍紙簿上寫寫畫畫信手塗鴉。他把用鏈條拴在桌子腿上的磁帶放音機裡的磁帶反過來換了一面,按下放音鍵。格倫·古爾德在用鋼琴彈奏巴赫的《戈德堡變奏曲》。美麗的音樂超越困境;超越時光,洋溢在這明亮的牢籠,洋溢在兩名著守坐著的這間屋子裡。

越過音樂,他聽到電梯眶啷一聲,隨即又呼地一聲開始往上升。許多個音符過去之後,電梯的門開了,一個他不熟悉的聲音在說,“我要來收盤子。”

古雷亞聽到個子較小的那位走了過來。

“百特星人,過來背靠著欄杆坐到地板上,像我們原先做的那樣。”

“警官,請你稍等,我這兒一會兒就完了,行嗎?我怕是消化系統出了點毛病。”說這話費了古雷亞很長時間。

“好吧。”小獄警朝房間遠處喊,“盤子拿到後我們再喊你上來。”

又是電梯的聲音,之後就只有音樂聲了。

百特星人若無其事的從床墊下抽出一根細小的鋼絲,這是昨天那個獄警送飯時碰巧留下的回形針,古雷亞將其做成了一根輕巧的鋼絲,同時他隔壁的獄友有一根圓珠筆,他順手將其拿了過來,並同時將圓柱筆拆成了一根短小的鋼管。

古雷亞把鋼絲的一半插入小小的金屬管、把它當作一根槓桿,萬分小心地在兩個切口間要把那一細長條金屬片撬彎。有時橇崩了。小心翼翼地,用他那兩隻強勁的手,他將這金屬片彎了過來。就要成功了。終於成了!這微小的一條金屬片與墨水管形成了合適的角度,這時,他已擁有了一把開啟手銬的鑰匙。

這時牢房的門一瞬間開啟,那兩名獄警走了進來。

古雷亞轉動了一下頭,在他看去,囚室似乎在慢慢地動,所有具體的東西是那樣的清晰,妙極了——矮個子的獄警在將桌子上吃晚飯丟下的零碎東西收拾進盤子裡去,嘴裡一邊嘰嘰咕咕地對這一片狼藉說著惱火的話。磁帶放音機裡錄音帶在轉著。古雷亞的目光穿過欄杆,看到另一個獄警膝蓋的後部,看到他的防暴警棍的頂端掛在皮帶上。

古雷亞摸到左手銬子上的鎖眼,將鑰匙插進去,一轉。他感到手腕上手銬的彈簧鬆了。他把鑰匙換到左手,摸到鎖眼,鑰匙插進去,又一轉。

小獄警彎下身去撿地上的紙餐巾。古雷亞的手速迅速如一隻鱷龜,手銬一下子扣到了小獄警的一隻手腕上;他翻滾著眼睛看古雷亞,手銬的另一半又鎖到了被固定住的桌腿上。古雷亞的兩條腿這時已站了起來、他向門口猛衝過去,高個子警官想從門後面出來,可古雷亞用一隻肩膀將鐵門狠狠地往他身上頂,高個子去拿扣在皮帶上的催淚毒氣噴射器,手臂卻被門擠壓著貼到了身體上。古雷亞一下抓住防暴警棍長的一頭,往上一舉,槓桿似的這麼一絞,就將高個子的皮帶緊緊地絞住了他的身子,隨即用胳膊時猛擊高個子的喉嚨,又用牙齒向高個子的臉上狠狠咬去。高個子設法用手去抓古雷亞,鼻子與上嘴唇卻被撕裂一切的牙齒咬住。古雷亞甩動著他的頭,彷彿一條正在將老鼠弄死的狗,同時他將防暴警棍從高個子的皮帶上抽了出來。囚室內,小獄警這時在嚎叫,他坐在地板上,在口袋裡拼命地掏手銬鑰匙,亂摸一氣,摸到了,掉了,又摸到了。

古雷亞將警棍的一頭狠狠地砸向小獄警的腹部及喉部,大概五下就將其徹底砸死,比他想象中要快的很多。高個子掙扎著坐了起來,他在叫喊。古雷亞居高低下地看著他,臉上是紅紅的血,他在微笑。

警棍掄圓了平著呼地一聲,高個子的後腦勺上就紛打出了一個凹坑。他身子抖了抖,像一條被棍子打死的魚,僵挺挺地倒下了。

10m外的牢房內,唐佳姚拿著被子蓋住自己的身軀,她在盡力讓自己忘掉剛才的慘劇,但身體仍然在不停的顫抖,同時當她抬頭之時,正好對上了那個男人嗜血的眼神。

“我們還會見面的,寶貝!”古雷亞舔了舔嘴唇,似是帶著留戀的朝那個方向又看了幾眼,隨後不再顧忌其他牢房罪犯熾熱又恐懼的眼神,跟隨著《哥德堡變奏曲》悠揚的旋律,像是跳著舞步一般離開了監獄。

熟悉的地鐵站內,吳天佑仍然坐在上次他療傷的那個角落,儘管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但那時的回憶彷彿仍在昨天……

“為什麼……為什麼奧特戰士還沒有來救我們?”他聽到了身邊的群眾無助的求救聲。

“快來吧,奧特戰士們……”

“……嘖”吳天佑不知在想些什麼,朝著地鐵站外面看去,暴風雨越來越猛烈,似乎已經快要將整個地鐵站掀飛。

“唐佳姚……不知道那傢伙現在怎麼樣了…”

“拜託了,奧特戰士們,請給我們一個奇蹟…”小女孩的哭泣聲顫動著吳天佑的心靈。

“奇蹟……嗎?”吳天佑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內心竟也在不知不覺間開始了祈禱,同時也回想起了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夢到的那個中年男子。

下一秒,無比突兀的,他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右眼變得無比熾熱,右眼深處突然感到一陣銳利的疼痛。

“和那個時候……遇到那一群白髮女人時候的情況一樣……”吳天佑用左手拼命捂著右眼,忍受著那份強烈的痛苦。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他內心有著強烈的執念和必須完成的目標之時,他的右眼便會傳來這份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似乎是要阻擋什麼…

平常的話,在感覺到這股疼痛時就會反射性停止思考。但是現在,就只有現在,狼狽蹲在地上的吳天佑還是繼續思考著。

(我已經受夠了……上天給了我力量,卻如此渺小……這份完全沒用的力量,我已經忍受夠了!!)

右眼的刺痛仍在加劇,但吳天佑沒有停下他的思考。同一時間,一道劇烈的疼痛貫穿了他的腦袋中央以及右眼。變得鮮紅的視野爆出火花,讓吳天佑幾乎要喪失意識,右眼開始流出鮮血。

“……克服這個禁忌…你才能有資格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夢中那個中年男子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耳邊。

在吳天佑的右眼變成淡紅色的視野中央。有幾個帶著血一般光輝的神聖文字排成圓圈並且向右旋轉。吳天佑雖然看得出寫著「SYSTEMALERT:CODE871」,卻完全不懂是什麼意思。

但是吳天佑馬上感覺到這是某種「封印」。被施在右眼深處的封印,就是這個封印,一直束縛著他左手的力量……

“嗚……咕……哦哦……!”

他死命拉回快要喪失的意識,接著凝視深紅的封印。

地鐵站外的暴風雨已經漫了進來,洪水逐漸向內瀰漫,人群發出了恐懼的哀嚎,“不管是誰也好……誰來救救我們……”

人們的哀嚎激發了吳天佑的鬥志,對力量的渴望,對肆無忌憚的怪獸的憎恨,使吳天佑忍下了這份痛苦,同時左手的紫色光芒也越來越強烈,某種神秘的力量正在突破封印…

“嗚……啊啊啊啊──!”

就在吳天佑也發出怒吼的瞬間,右眼忽然爆發出銀色光芒,並且隨著「啪嚓!」一聲,眼球整個由內側彈出來,下一刻,左手中的力量完全解放,從手心處湧出的黑色惡魔狂笑著覆蓋了吳天佑的身體,整個人化為了紫色的光球衝出地鐵站。

光球停留在米尼格拉的不遠處,緩緩化為了人形,黑色的身軀,紫色的花紋如同血管一般覆蓋著巨人的身體,在陰天之下亮起了紫色的光芒。

“理想放逐……終於又有新的主人了嗎?”角落裡的男子虛影露出了真摯的笑容,隨後也化為光粒子消散不見。

“新的巨人?”GUYS總部,蘇莫道震驚的盯著螢幕上的黑紫色巨人,沒有找出自己腦海中任何一個奧特戰士符合這個外形。

漆黑的巨人茫然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抬頭望向停止行走的米尼格拉,此時他的身高已與米尼格拉基本一致。

“我是……帝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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