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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華城，市中心主幹道上，一輛計程車在兩旁楓樹灑落的樹蔭下駛過。
車內，司機的目光落在後視鏡的男孩身上。
“小夥子，你是一中的學生嗎？”
“……”
怔怔對著窗外出神的喬川與眨了眨眼，目光落回車內。
原本要脫口而出的否認被壓回，喬川與低頭在有著一中標識的校服上掃過，陌生的感覺讓他無奈垂下眼淚。
“我是轉校來的，過來熟悉下環境。”
“啊，那厲害了，一中可是省重點高中。”
司機說著，見後座的人只淡淡應了聲，有點不想交談的模樣，他便也沒再說話了。
逆行經過那些打鬧著將笑聲撒了一路的學生，計程車最終停在了一中的停車口。
沒什麼多餘表情的男孩推門下了車。
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放學的學生早差不多都走了，零星見著幾個出校門晚的，還沒來得及走。
喬川與壓下帽簷，直直走到校外的雪松樹下。
他從口袋裡抽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孫老師，您好……對，我是喬川與，我已經到校門外了。”
“好，我在這兒等您。”
直到通話結束通話的聲音響起，喬川與才一口氣鬆下來。
呼，還好這個一中以可怕出名的教導主任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怕。
等了一會兒，喬川與有些無聊地垂下眼簾，目光落到圓頭的小皮鞋上。
沒過幾秒，他眼角眉梢都帶了點笑。
★
不管怎樣，一中作為華城有名的私立學校，至少在校服上要比二中的好看些許，學校也建設的十分新穎。
襯衫小西服，外加長褲領小皮鞋，即使每天都要穿著校服上學，學生們也會很樂意吧。
喬川與正想著校服，不經意抬眼看見兩個男生從學校裡走出來，身上鬆鬆垮垮地掛著襯衫和牛仔褲。
沒穿校服。
其中一個還染了一頭扎眼的黃毛。
喬川與有些怔愣。
都是中學，一中的校風這麼自由開放的嗎？
隨後他看向其他地方----
其他學生都無一例外的穿著校服打著領帶，除了這兩個另類以外。因為有阻隔貼，並不知道他們的abo性別。
喬川與怔怔發呆的工夫，那兩個男生已經出了校門，恰好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在他前面不遠外停下。
見他們朝著自己走來，喬川與正考慮要不要走到另一邊時，其中黑髮的男生站了有一會兒，不耐地看看錶，扭過臉不解地問:“俞哥今天中午有事？”
旁邊那個扎眼的黃毛接話，“你不知道？月考成績一出來，老高又例行留俞哥去辦公室批評教育了。”
“噢……”
那個黑髮點了點頭，停了一秒，衝黃毛擠眉弄眼，“嘿嘿”笑了兩聲，“我還以為齊遙凡沒死心，拉著俞哥去小樹林了呢。”
“你說也奇怪。”黃毛擰眉，“齊遙凡長得不差，身材也不錯，那脾氣眼神都夠帶勁，還是個omega，俞哥看不上她哪點？”
另一個搖了搖頭，嘖嘖道，“要我，我也看不上----像這樣的你要真跟她好了，轉眼就給你一片呼倫貝爾大草原。到時候你那黃毛都得染成綠毛。”
“少說我頭髮。”不一會兒，那黃毛又斜眼瞥向自己的同伴，“你看不上她？——你怕不是連當那大草原上一坨牛便便的機會都沒有。”
“趙睿！我今天TM弄死你這張欠嘴！”
黑髮立刻炸毛了，作勢要去追打，還沒等他真做什麼，就被不遠處洪亮的聲音制止----
“楊響！你又幹什麼呢！！”
兩個男生打鬧的動作一停，齊齊回頭看向來人。
“哎呦我，這不孫主任嗎---”楊響嘴一咧，摁著趙睿的那顆黃毛腦袋跟自己齊齊鞠子躬，“孫主任萬福金安！！”聲音十分之洪亮。
“……”
孫尚嘴角猛得一抽，“你倆又不穿校服？”
“我們穿了的！”
楊伸手拎了拎上身穿著的襯衫，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一中質量出品，不信我脫下來給您看啊，裡面還有商標呢！”
說著，作勢就要當街扒衣證明自己。
一旁本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喬川與一臉驚疑，條件反射地退了步。這個怕不是精神病？
他腳後是一個易拉罐，一個不小心踩了上去，“喀達”一聲。
孫尚和兩個男生齊齊扭頭看了過來。
喬川與回過神，見孫尚皺眉看向自己，便伸手摘下棒球帽。
“孫老師。”
“……”
一旁兩人眼前一亮。
樹蔭下站著的是個個子不高，穿著初中部校服，褲子掐出細腰；長得白生生的，一張曲線優美的臉蛋上，眼眸璀璨如星辰閃耀，嘴色紅潤，五官精緻如畫。
那人似乎有點驚訝，望著他們的眼神帶著些無措，臉頰兩側也泛著淡粉。
“哦，是喬同學啊。”孫尚臉色登時緩和下來，帶著點笑意，“走，我先帶你去你們班主任那兒。”
喬川與應了一聲，重新戴上棒球帽，走到孫興身旁。
孫尚一抬眼，笑容收斂，沒好氣地看向那兩個男生，“下回我再收拾你們。”
說完，孫尚轉身就走，喬川與也跟了過去。
進了校門孫尚還在叮囑喬川與。
“以後這種不穿校服都離他們遠一點——這幫臭小子最喜歡欺負同學”
喬川與想起聽到的對話和他們對別人的評價。
嗯，確實要遠離……
他認真點了點頭。
“嗯。”校門外雪松樹下，兩男生沉默了一會兒。
“臥槽！好TM漂亮！”楊響像突然驚醒似的大力拍了一下身旁的黃毛，“我一見鍾情了！清冷O我喜歡！”
趙睿被那一巴掌拍得齜牙咧嘴，緩過勁惡狠狠白了楊響一眼，“天天一見鍾情，過後七秒就忘，你屬金魚的？再說人還沒分化呢，瞎說什麼啊。”
“……趙睿你這張嘴別要了，我幫你撕了吧！”
還沒等楊響撲上去，他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一下。
楊響拿出來看了一眼，皺眉。
“俞哥說老高一時半會兒不放他走，讓咱們先去。”
趙睿緊跟著皺了眉，“二中那現在還惦記著算計他，你跟俞哥發簡訊說一聲。”
“行。”楊響應了聲，一邊敲字一邊說著，“換個老大就不知道自己算哪根蔥了，真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哈巴狗。要不是俞哥下讓惹事兒，真想帶哥幾個挨他們一頓去。”
喬川與熟悉完新環境離開已經是十二點半的事了。
奶奶家所在的榆藺苑距一中不遠，喬與川就沒有再叫計程車，步行向奶奶家走去。
只走了一半路程，喬川與就後悔了。
——這是他第一次步行這段路，本來以為沒什麼問題，現在看……自己剛才就是個傻子，他好像有點迷路了。
喬川與猶豫地停了下來。
看看眼前這條巷子，又移看目光落到前面那條巷子入口上，左右搖擺了好一會兒，始終不能確定走哪條。
糾結之後，喬川與決定打電話問奶奶。
然而一直聽了五十幾秒的江山無限，喬川與都沒等到電話接通。
依據奶奶的耳背程度，一定又沒帶助聽器……
喬川與嘆了口氣，撥號給媽媽。
這次倒沒聽響上五十幾秒的歌，號碼直接是關機狀態了。
“又在開會啊……”
喬川與不由無奈垂下頭，在小巷邊的便利店旁蹲下，垂眼看著眼前趴著曬太陽的短腿小柯基。
那副打呼嚕的小模樣，直是比自己還悠哉。
喬川與嘆了口氣。
“小可愛，你說我該走哪條路才能到榆藺苑呢？”
“……”
柯基耳朵一動，抬頭看了喬川與一眼。在空氣中嗅了嗅，確認他手裡沒有要投餵的東西后，又毫不猶豫地趴了下去。
還轉了轉向，把尾巴和圓圓的屁屁撅給喬川與。
喬川與覺著可愛，繼續逗問:“小可愛，要不你給我帶路，我給買吃的。”還沒等柯基做出反應，喬川與又輕輕笑了聲，“算了，就你這小短腿，我要是讓你領路，怕不是要明天中午才能到家呢。”
這次柯基還是沒有反應。
喬川與頭頂到是傳來一聲低笑喬川與頭頂到是傳來一聲低笑。
剛才跟小柯基“聊”得太投入，他絲毫沒覺察便利店裡有人出來了。
此時聽了那笑，喬川與臉上笑容一僵，尬得能現場用腳趾挖出三室一廳，他轉頭看向笑容方向。
便利店門口的石階上站著個男生，穿著一中高中部的校服。
一中統一版型的西裝襯衫和卡褲，這男生穿起來卻被襯得肩寬腰窄大長腿。大概因為是在校外，翻領西裝的扣子解開了，領帶也拽鬆了些許，斜斜耷拉在身前，帶著幾分頹懶散漫的感覺。
再往上看去，這人生得五官清俊，眉眼鋒銳，鼻樑高挺，現在懶洋洋地銜了根菸，薄唇掀著點不甚明顯的弧度。是與喬川與截然相反的好看。
那雙深邃的黑眸，正似笑非笑望著喬川與。
“走那條。”
男生抬臂，修長漂亮的手一點前面的小巷。
喬川與:“……”
跟一隻柯基說話，還被別人聽見了……喬川與你是不是有病，腦子沒問題吧。
儘管覺得把自己攢了初中三年的臉一次性全丟完了，喬川與還是十分有禮貌的道了聲謝:“謝謝學長。”
說完喬川與逃也是得鑽進前面那條小巷。
進巷子跑了一段，喬川與便扶著牆給自己順順氣，聽見身後跟了個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他動作一滯，猛得轉頭看去。
也許是他動作太大，後面的人被他看得腳下一頓，從手機上抬起視線，停頓了會兒，手指指向前方:“同路。”——是給他指路的男生。
“……”
喬川與迅速回過頭，丟臉丟得厲害，這輩子臉都丟盡了，他繼續向前，還步伐都快了不少。
走出巷子，喬山與無意掃過兩旁，就看見幾個看著都不像好人的青年倚在巷口的牆上。
那些人目光不善地掃過他，只看見那代表初中部的藍色領結時，就將視線收回去了。
喬川與心裡一時奇怪，走出一段路後，他腳步驀地一頓，轉回身。
果然，那巷口倚著的青年圍成半個圈，攔住了走在他身後的男生。
喬川與眉頭一皺。
……難道這就是教導主任說的“不穿校服”“不服管教”“愛欺負同學”的那些壞學生。
喬川與攥緊手，平時要麼學習要麼打遊戲的生活日常讓喬川與運動細胞十分匱乏，怕不是上去一秒就被秒了。
喬川與走到轉角後，他步伐越來越小，直至停住。
剛剛還被指了路，現在不管不顧，實在不是人啊。
喬川與嘆了口氣，從手機中找了一段警車鈴聲，把聲音放到最大，開啟了音訊。
那邊幾個青年自以為十分酷拽地瞪著眼，他們圍擋住的前方，男生懶散地銜著煙笑，雙手插著褲袋站著。
那手副神態讓那幾個青年十分惱火，其中的頭頭咬牙:“你就是俞北祉——”
沒等他說完，警車鈴便響了起來，那幾個青年聽見就慌了起來，膽小的幾個撒腿就跑，頭頭幾個走前還放了句自以為兇狠的話:“俞北祉，今天算你運氣好，改天我一定打死你。”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喬川與見沒什麼事了，怕那些人還沒走，見不遠處有輛計程車，連忙伸手招呼了車。
車停在路邊，喬川與拉開後座車門，還沒等他進去，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回過頭來，便看見了一張俊臉——是那位學長。
他身旁男生開口，聲線帶著點低啞，倒也好聽:“可以拼個車嗎？”
喬川與還沒思考來他剛說了什麼，條件反射地應了聲好。
車內，喬川與想反悔，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反悔有點不厚道。
怔愣出神時，他校服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喬川與看了看來電顯示，微怔了下，接了電話:“明遠？”
電話剛接起，話筒裡就炸開個聲音——
“魚魚，我聽說你好轉去一中了？！！”
這音量惹得司機和身旁男生視線同時落了過來，喬川與倒是習慣了齊明遠的咋咋呼呼，只能無奈把手機移的另一側，歉意地衝身旁人點了點頭。
他收回視線。
“這……是我爸媽的意思。下個月我媽媽也要去外省工作，讓我搬到奶奶家，但二中離奶奶家太遠了。”
“你奶奶家，哦——是那個環境很好的榆藺苑？”
“嗯，因為一中離榆藺苑近，所以媽媽讓我轉到初中部，之後升到高中部。”
“一中高中部？？！”
齊明遠聲量又一提。
“嗯，高中部怎麼了嗎？”
“那你豈不是有機會看到一中那個帥到慘絕人寰的校霸了？！！”
這聲炸響，喬川與身旁的男生身形一頓。
薄唇掀起點弧度，帶著點嘲弄，轉目望過來。
“……”帥到慘絕人寰？
沒注意到身旁人的反應，喬川與失笑:“齊明遠，你這詞用得，語文老師要打你了。”
“那是你沒見過——真的很帥，二中三班那個和他比能被秒成渣……”
齊明遠又猶豫接了後半句:“不過，他和你比可能還差點，但你武力值可比不過他，他十六歲分化成αlpha，他還總是抽菸喝酒打架逃課，還去酒吧，成績特差，回回交白卷。”
喬川與眼眸裡尚沾三兩點笑:“你這道聽途說的，別壞了人家名聲。”
“不是，真的。你打架超厲害！之前二中一幫人堵他，被他一個打得落花流水，還有幾個被他打得在醫院躺了半月呢！”齊明遠說得特玄乎，好像他親身體驗過，“就這也沒轍，讓他們自己找事，活該哈哈哈……”
喬川與聽得無奈，打趣道:“你說得這麼開心，他是你偶像啊？”
“怎麼可能呢？！”
齊明遠立刻炸了，笑聲戛然而止，過了幾秒才心虛地找補:“我偶像大人是邁克·泰森。你別插話，我給你說，他雖然帥，但換朋友跟換衣服似的，就是不知道真的假的……嗯-，魚魚你要離他遠點，別被他盯上了。”
“別瞎想，就我這一天不走幾步路的，怎麼可能和他有交集。”
旁邊的男生聞言，眉毛一揚，唇掀著點不甚明顯的笑弧。
喬川與未察，抬眼望見漸近的榆藺苑，匆忙應聲。
“好了，我要下車了，晚會聊。”
電話結束通話，喬川與忙與司機答話:“叔叔，前面榆藺苑停。”
司機剎車，行出十幾米處停下。
喬川與拿出二十元往男生旁邊放下，推門下車。
想到剛剛自己還了人情，心情高興不，拉著車門衝男生一笑，本來想著對他說一下，話到嘴邊覺得不妥，轉了下彎，“學長，再見。”
說完，關上車門就走了。
車內，司機看著後視鏡中的男生目光古怪:“你去哪兒？”
俞北祉慢慢收回視線，神色恢復以往的散漫。
“回上車的地方。”
“你逗我呢？”
司機剛埋怨一句，就被後座的目光一刺，本能一縮脖子，開始開車掉頭。
沒一會兒，車停下，俞北付錢下車。
在路邊等了有一會兒的趙睿幾人趕忙走過來。
“俞哥，人呢？你不說二中那幫哈巴狗來堵你嗎？我們今天好好修理修理那幫狗。”
“……”
俞北祉頓了幾秒。
“出了點小意外，被一個正義的小孩‘救’了”
“啊？——誰啊？”楊響聽了先是有些疑惑，反應過來後沒心沒肺地湊到俞北祉跟前，笑得猥瑣:“俞哥，你這是看上眼了，男的女的？分化了沒？被你看上長的得多好看……”
“滾……”
停頓了一下，俞北祉看向手上的二十元紙幣。
一點星光灑落進了深邃的黑眸裡。
過了一會兒，俞北祉似笑非笑，回聲應道:“我又不是見一眼就愛上了？真當我這麼花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