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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最愛的人，艱難吐出這兩個字。
清秋握著刀的手在劇烈顫抖，冷汗浸溼了她的衣裳。
她慢慢鬆了手，刀卻還指在那人胸口。
她飛也似地關了門，自己如爛泥般靠著門板滑落下來，背靠著大門，嗚咽個不停。
自己朝夕相處的，最信賴的，家人一般存在的人，竟然揹著她做了那麼多喪心病狂之事，還斷送了她孩子的性命。
她無法原諒他。
雨，傾盆大雨，在巨雷的怒吼下。
灑了她一身。
她的睫毛顫動，一滴滴往下輸送水珠。
臉上的脂粉混在了一起，流淌在她的臉上。
她雙眼無神地爬起，開啟大門，想去看那冰冷的屍體。
她想再摸摸他，再將他好好埋葬。
她知道，她是愛他的。
這種愛，不是愛情，或者說不單單是愛情，而是一種混雜著親情與友情的憐憫。
門開了，卻看不見人。
連地上的血跡，都被大雨沖刷地乾乾淨淨。
彷彿，世間從未有過這人。
那枝梨花，在地上，被過路的行人，碾了個粉碎。
花落人亡兩不知。
後山上。
一個小小的，沒有名字的，土堆。
上面種著一小棵梨樹。
一到春天，便吐出潔白的花骨朵兒來。
所有人，包括梨花在內，都以為他死了。
……
“妻主，妻主，醒醒……”
是璞玉的聲音。
清秋迷濛地睜開眼睛。
“怎麼了？”
是清秋的聲音。
璞玉指了指她枕邊的淚痕，又輕輕撫去她眼角的殘淚。
清秋瞭然，轉過身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泛紅的眼角。
他從身後將人摟住，在她耳邊低語：“到了清明，我與妻主一起去他墳上。”
二人無話。
林家一家四口終於又搬了新家。
這次的屋子離衙門很近，來往都極為便宜。
吳巡撫的宅砥離衙門只隔了幾條街，幾乎可以稱地與林府對望。
林清秋先是去拜謝了吳巡撫，便整日將自己埋在衙門裡處理公務。
她急需一段忙碌讓她暫時逃避之前的悲痛。
麻木，雖然比不上歡愉，但總比痛苦要讓人好受地多。
跟著吳巡撫來到吳州的，還有一位沈副官，她個子有些矮小，樣貌卻是頂漂亮的，一雙眼睛裡總是有著無限情思。
她不常到衙門裡辦公，卻總給清秋送來些禮物。
有時是幾瓶好酒，有時是幾箱首飾，還有時是兩個同樣貌美的孌童。
清秋全都退了回去，她的內心煩亂，再受不了一點刺激。
沈副官每次見到她，也都只是笑，並不提退禮的事。
三人便一起，治理著這吳州城。
不同於前些年的大旱，今年雨水格外充沛。
每條幹涸的河流，都大開著乾裂已久的嘴巴，貪婪地吸吮著天上的乳汗，填滿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
它們太貪婪了，太貪婪了，不放過一滴。
河流痛快地相互奔騰呼告，尖叫著奔向遠方。
它們捲起岸邊想要搭順風車的泥土，二者一起奔湧混雜著向天邊湧去。
大地巨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