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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司磊詫異的望著段樂，滿臉不敢置信，彷彿段樂在說什麼瘋話。
“你是不是繞圈繞傻了？我們一直在一起什麼時候被掉包過？這裡鏡子這麼多你看魔怔了嗎？”
段樂冷靜的看著面前的人，知道他在演，於是冷冷道：“從一開始，這裡就不是真實的。”
“自始至終，全都是你一手營造出來的幻象，我們所有人應該是在剛踏入學校大門的瞬間就中招了，我說的對嗎？”
年久失修的教學樓，荒蕪，淒冷，窮兇的惡鬼早已在鳩佔鵲巢，在此地佈下天羅地網，捕捉誤入的獵物，一步步引誘其深陷，最後一口吞食。
觀其不幸，樂其掙扎，食其血肉。
“秦司磊”也不裝了，雙手抱胸，氣定神閒的站在那，毫無暴露的失意，相反，還樂得其中，彷彿這也是他打造的一環。
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悠閒。
仿若勝券在握。
“繼續。”他問：“說說看，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段樂用手輕點左邊的鏡面，乾淨無瑕，鏡子裡的自己毫無畏懼，一點都沒有身為困獸的自覺。
她輕啟薄唇，只說了句：“秦司磊可不是隻乖巧可愛的小白兔。”
她印象裡的秦司磊，勇敢熱血，在遇到惡鬼的瞬間就會拔刀相向，絕不會躲在人後。
更重要的一點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困在鏡屋裡越久，情緒越是焦躁，腦子裡過濾了一百次的髒話，就差破口說出來。
倒不是她段樂自詡清高，要換在平時，她腦子裡都少有說粗口的瞬間，上一次爆粗口還是跟閨蜜冷思奇吐槽渣男的時候。
這肯定不對勁。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惡趣味。”段樂說道：“你真的很愛欣賞獵物奔潰絕望而求生無門的哀憤表情。”
聯想到剛開始，被追捕得無處逃竄、奮力掙扎自救的自己，段樂微微勾了勾嘴角，雙眸閃著微光，就像是挖掘了什麼絕世寶藏，她說：
“單靠你一個，你是沒辦法阻止筆仙來救我的，但有人幫了你。”
隱藏在暗處的筆仙，跟眼前的惡鬼打配合，一步步誘敵深入。
“秦司磊”哼了一聲，讚歎道：“她讓我小心你，果然是對的，你很聰明。”
接著，‘秦司磊’的身體漸漸膨脹，就像是一個充了氣的氣球，表皮蓬起，可怖極了。
嘣！
氣球炸了。
響徹了整個空間，段樂被震得腦瓜子都嗡嗡的，但幸運的是並沒有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場景。
“這是為你放的禮炮，喜歡嗎？”小鬼幼稚的嗓音從四面八方傳出，一張巴掌大的鬼臉從四周鏡子裡湧出，滿臉寫著興奮。
霎時，四周多了好多聲音，呼嘯的風聲，快速疾跑的腳步聲，崩潰絕望的慘叫聲，刀槍齊響的機械聲...許多聲音匯在一起，嘈雜尖銳，轟鳴一般鑽進段樂腦子裡，她的心臟胡亂跳個不停，心跳聲震耳欲聾。
段樂有些受不住，後背生出一股冷汗，雙手抱著頭倚靠在鏡邊，企圖用最後的理智將紛亂的聲音壓下去。
“你有人護著，但他們可沒有，好好聽聽他們臨終前的慘叫，這將會是你們最後的道別。”
小鬼面上露出邪惡的表情，想看段樂破防的畫面。
段樂一向反骨，也最愛自尊，讓她露出痛苦脆弱的神情，那還不如拿刀將她凌遲。
於是，她忍著痛苦，儘量表現得雲淡風輕。
“話說回來，你們用的什麼手段隔絕了我跟筆仙的聯絡？”她在極力套出話。
在繞了好幾圈都沒辦法找到出路的時候，段樂動了想讓筆仙出現打洞的想法，奈何次次呼叫次次失敗。從筆仙的種種跡象表明，在危極段樂性命之時，絕不會袖手旁觀。而筆仙的次次救急，也印證了這一點。
所以，她不禁懷疑，筆仙是不是來不了。
聽到這話，小鬼得意起來：“一點小心思而已，不值一提。本來就是防患於未然，哪能想到還真能派上用場，那老道士的符還挺好用。”
老道士？所以一開始遇見的黃符就是這個用處？
段樂身體雖然不適，但頭腦卻在飛速運轉，線索逐漸匯聚成型，她有了個猜想。
筆仙的到來對小鬼來說是個意外，所以他們臨時補救，強行將筆仙從幻境摘除出去。
“她出賣了你，你不知道嗎？既然符紙這麼有用，那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沒把筆仙隔絕在外？”
聽到這，小鬼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似乎想不到段樂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小鬼的反應段樂盡收眼底，她瞬間瞭然。心頭那一點不適已經散去，段樂緩慢起身，指尖輕釦鏡面，發出‘叩、叩、叩’的聲音。
段樂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無波無瀾：“你跟我周旋了這麼久，也不見他來幫你，你已經被放棄了。”
“你胡說！”小鬼從鼻腔中發出一聲悶哼，相當的不屑：“這世界上，只有她才不會背叛我。我們可是最親密無間的關係，就憑你還想挑撥離間？真以為我這麼好騙嗎？”
段樂輕聲微笑：“是不是挑撥離間，你問一下不就知道了？還是說，你不敢？”
筆仙與自己身上有某種羈絆，筆仙沒主動現身前沒觸發符紙威力，屬於正常情況。值得探究的是，筆仙應召而來居然穿過了符咒來禁錮順利降臨幻境。
這就要分兩種情況了，一是符紙的威力需要人為啟動，躲在背後的那位同夥並沒有第一時間得知筆仙的存在，所以無法在最開始的時候進行驅逐；二是符紙本身處於啟用狀態，但筆仙就不可能會出現在這。
所以第二個說法就行不通了。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小鬼的解釋：“符紙都過了這麼久了，法力漸微，選擇在恰當的時機將你的幫手驅逐，這有什麼不妥嗎？你選擇離間詭計時，能不能用腦子想想因果邏輯聯絡？”
這就是第一種了。
但段樂卻輕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又問了一個問題：“那位親密無間的夥伴也沒有告訴過你，符紙這種東西啊，只要不被外力損壞，就永遠不會有法力微弱這一說法。”
這是筆仙告訴她的。
從一開始遇到那些看不懂黃色符紙，她就多留了個心眼，還記得當時她問筆仙說怎麼判斷一張符的好壞程度。
筆仙說：“一張符的好壞，跟符文的複雜程度沒有關係，只跟畫符者的法力強弱有關係。符紙沒有保質期，只要你沒使用過，那麼永遠都不會損壞，除了人為外力的損壞，那麼這張符就會像之前那樣，化為灰燼。”
段樂見過筆仙使用符紙的，當然也還記得那一幕。
散落在樓道里的紙張並沒有損毀，安靜的躺在地上表現自己的誠意，大開著門恭迎候選人的到來。
小鬼僵住，臉上表情裂了一瞬。
雖是如此，但他瞬間又反應了過來，覺得段樂這是在危言聳聽，故意欺詐：“這鬼要不你來當吧，說的鬼話都能糊住鬼了。”
眼看小鬼不信，段樂也無話可說，難道這兩隻鬼的信任就這麼牢固？
段樂覺得未必。
因為這些話，本就不是說給小鬼聽的，她能感覺到，另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
“好吧，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了”段樂嘆息，一副被看穿的模樣。
就在這時，四周鏡面忽然鬆動，簌啦簌啦的，一塊塊鏡子彷彿靜水中投了一塊石子，紛紛漾起波紋。
小鬼的臉在盪漾波紋中逐漸扭曲，變形，他張著嘴在說話，但段樂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段樂用手摸上鏡面，冰冰涼涼的微涼觸感讓她指尖顫了一下。
“筆仙，在嗎？”她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鏡中波紋圈圈式的輻射擴散，彷彿在回應她，而後，只一秒，鏡面刺啦一聲，裂了一大條縫。
鏡中的小鬼面容可怖，猙獰面目顯示了此刻的心情。不解、疑惑，還有懷疑。
鏡子的裂開越來越大，小鬼在鏡中撕裂消失，波紋擴出，直至刺啦——
哐！
一聲聲巨響，四周鏡面破碎一地，鏡子像是多米諾骨牌一般，面面破裂倒地。
咻的一下，面前晃盪出來一個人影。
“筆仙！”
段樂驚喜。
筆仙一下落，開始原地輸出:“不是，你又去哪了？能不能對自己的命上點心，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你能不能認真一點，把自己的命當條命啊！”
段樂一聽，嘿嘿傻笑了一聲，倒把筆仙聽懵了。
“你幹嘛？”忽然，筆仙往後退了一步:“不會已經被上身了吧？我來晚了？”
如是說著，面上驚恐萬分。
段樂卻說了一句無厘頭的話，至少筆仙聽不明白。
“明明你才是乖巧可愛的小白兔，我怎麼捨得兇你讓你走呢？”
回想起之前詭異的心理情緒，她認真的反省了一下。
筆仙不理解且大為震驚:“你在說什麼屁話！什麼小白兔大灰狼的，你沒事吧你？你到底都經歷了什麼搞成這個鬼樣子？”
段樂整理了一下情緒，簡道了一聲沒，然後反問筆仙情況:“我從什麼時候不見的？你一直在這？”
“不是。”筆仙搖頭:“在我打完洞後，白光太亮眼了，我忽然就被這空間排斥彈了出去。我一直找你你也沒反應，我還以為你要死在這了。”
說完，他還摸了摸心臟，彷彿真的被嚇壞了。
“筆仙，你有點怕死。”段樂吐槽:“都死過一回的人了怎麼還那麼怕死？不應該啊。”
“筆仙，你人設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