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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溫從房間裡出來，走到客廳，等在門口。
直到門外走廊響起愈來愈近清晰的腳步聲，不久後門被人叩響。
應聲開門，迎面對上死珏深邃的眼睛，冷溫溫聲道，“進來吃飯。”
死珏沉默點頭回應，進門換鞋，和冷溫一同坐下。
王靜安女士端著最後一盤菜出來，見他倆都已經整整齊齊坐好，笑著道：好了，最後一道菜也上齊了，開吃吧。
三人開始動筷。
“小珏啊，還是自己愛吃啥夾啥吃哦，別嫌棄阿姨做的菜，也別客氣，把這當自己家就行了。我和冷溫都要感謝你，讓我們住在這。冷溫這傢伙因為學校裡的一些事，被原學校勸退了，因為這裡的學校經過溝通願意收留他，所以就跑到這裡來讀剩下的書了。好像和你還是一個學校的，叫什麼海川中學，以後就拜託你在學校裡照顧下他了，你們一起上下學也好有個伴。阿姨工作原因，可能不一定能時常在家，所以真的就拜託你了。”王靜安語重心長道。
“會的，阿姨放心。”死珏端著飯碗嘴裡嚼著東西淡淡回道。
“當初阿姨沒把你們娘倆也一併帶走，實在是心裡多年以來的遺憾，尤其之後得知曉雲她不幸遇難離開，我這心裡更是心痛。無數次想過，如果當時把你們都帶走了，結局會不會不一樣，曉雲她是不是就不會……”說著說著，王女士已經放下筷子掩面哭泣。
“這些年你做的很多了，我媽媽在天之靈，看到你這些年對我的照顧，會很高興的。”死珏看著淚流滿面的王靜安平靜說道。
“這些年來，你一個人受苦了。你和你媽媽的眉眼長得太像，看著你就像看到了她的影子。她那麼優秀一個人瞎了眼碰上死光傅那個狗東西。她看起來那麼堅強不屈的一個女人，沒想到最後卻……我和你媽媽大學認識，是知己，是朋友更像親人。畢業過後，雖然我們各奔東西，但也一直聯絡著。戀愛結婚，生子我們都雙雙討論交流著，還抽空參加誰也沒錯過彼此的婚禮。那些年一問起她，她都說一切安好，誰又知等我有機會帶著冷溫和你們住到一棟樓，成為上下鄰居後，才知道你們過得有多苦……”。王女士剛拿著身上做飯時圍的圍裙擦完眼淚鼻涕，還沒講完，又掩面泣涕漣漣。
冷溫見狀急忙去拿包紙，遞給她。這還是冷溫稀有地看見平日裡大大咧咧的王女士第一次哭的這麼稀里嘩啦。
這麼一輪下來，冷溫聽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可以把事情的經過拼湊出來。
記憶裡模模糊糊牽著死珏的女人好像姓楊，對，小時候是叫她楊阿姨。所以不排除同音字還有暱稱情況的話，死珏媽媽全名應該叫做楊曉雲（芸），楊小云（芸）或者楊雲（芸）。
冷溫依稀記起自己還是七歲那年因為王女士工作調動搬來和死珏他們家一起住一棟樓，是上下樓鄰居。第一次和小死珏互動是王女士剛來時和楊阿姨約著去買菜，剛好都帶上了我們。
冷溫第一印象裡模糊的死珏好像也是很高，也許是自己太矮了。但是他臉上總是有很多傷，手臂上也是，總之只要是露出面板的地方大機率不是好的。又因為他面板白的原因，所以格外明顯。他好像也很怕人，一直躲在楊阿姨後面，偷偷看著對面。最後還是冷溫拿出口袋裡珍藏的巧克力，塞到他手裡，並且和他講了好多好多話，才和他慢慢親近起來的。
當時的小死珏之所以和他親近，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見到過話這麼多的人，還給他糖吃，所以他知道他沒有惡意，他也對他感到非常好奇。
直到後來，小冷溫也漸漸知道了小死珏身上的傷從何而來，為何而來。
樓下夫妻的爭吵聲，小孩的哭喊聲，摔東西聲，辱罵聲曾一度是樓上小冷溫的噩夢，更是樓下小死珏終身的噩夢。
王女士自從知道楊阿姨過得什麼生活後，曾不止一次地約她談話勸她離婚，但是看到的總是楊阿姨無奈絕望地擺擺頭。
……
於是每當看到死珏的爸爸時，小冷溫總是惡狠狠地盯著，但也躲得遠遠的。一是也怕被打，二是因為他酗酒，渾身臭烘烘的，走路搖搖晃晃，嘴巴里不知道唸叨著什麼神經，特別像個癲子。
小冷溫也由此更加心疼小死珏，後來每次給小死珏擦完藥和小死珏待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往他身上塞滿特意留給他的糖，就是講很多很多很多笑話，逗他開心。
……
所以當初王女士又因為工作調動帶自己離開那個地方時，是有要把死珏和楊阿姨帶走的意圖。究其原因，首先猜測是死珏那個畜生的爹，虐待、家暴、酗酒，讓王女士實在看不下去了。肯定是勸也勸過了，但不知為何，楊阿姨依舊帶著兒子忍氣吞聲地呆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家裡。其背後肯定是不得已的無奈和無法告之於人的心酸。
後來離開之後，幾年後又得知楊阿姨因為意外離開。王女士肯定也是嘗試過帶死珏離開，不知何原因，遭到了他的拒絕。所以才會出現現在他自己一個人守著一棟樓…呃…兩棟樓的現狀……
不過這棟樓以及家家住在的那棟樓是哪來的？
最主要的是，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這些？！
“咳咳，那個，王女士，你也說了，你和楊阿姨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想問一下，過去的時間裡為何這些事情我一點都不知曉？那她的葬禮你參加了嗎？”冷溫摸準王女士抬頭的時機道。
“當然參加了。你不知道那是因為#%$%¥#¥&##&%…”
“咳咳咳咳咳”一旁的死珏放下飯碗忽然捂嘴咳嗽起來打斷了王靜安後半句話。
還沒講完的王靜安見狀，哭起來，嘴巴里後半句囫圇吞棗地不知道到底在講些什麼。
冷溫看看死珏又看看自己親媽，表示一頭疑問。
不用猜，這裡面肯定有事情瞞著自己。
於是他裝模作樣的去拍拍死珏的背，告訴他慢點吃。
“好了好了，不講了，快點吃吧。本來午飯吃的晚，晚飯弄的也晚，現在天都這麼黑了。”王靜安最後擦乾眼淚，一鼓作氣道。
聞言，眾人皆埋頭各自吃飯，餐桌上只留下咀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