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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嘉言，你哥哥又來接你回家。”
“你們家的基因怎麼都這麼好。”
“他看上去好年輕，而且好帥啊，簡直是那種極品悶騷冰山酷哥……今年幾歲了，有沒有女朋友！”
高中班裡的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眼睛裡亮著星星，她們開心地圍在凌嘉言身邊，興奮地拽著他胳膊問道。
眨眼七年過去。
那個個子矮小的糯米糰子已然長開，少年人容貌乾淨清雋，氣質溫和內斂，彷彿是一灣涓涓的細流，在充滿煙火氣的躁動環境裡，帶來怡人的清淨與明亮。
他不徐不慢地推開周圍伸來的手，婉言謝絕著少女們的熱情，目光不自覺地穿透明淨的玻璃，落在外面那人的身上。
凌嘉言聲音溫柔，帶著無辜。
“可是，他已經有孩子了誒。”
嗯，怎麼不算呢。
畢竟他就是對方帶大的啊。
一眾芳心悄然破碎，嚶嚶哭泣聲在人群中響起：“怎會如此，這麼帥的帥哥怎麼就想不開，這麼快就英年早婚了……”
教室窗戶外面，站在門口的青年姿態優雅，身姿挺拔地立在欄杆前，渾然不覺自己的人設已經從冰山酷哥變成二婚離異帶娃單親老父親的事情。
他正在諮詢班主任關於凌嘉言的近況。
班主任嘴角掛著笑容：“凌嘉言這孩子，成績一直都是沒話說的，每次都在年級里名列前茅，人緣也挺好——”
聽到她這麼說，陸相聞的心情也莫名變得很好，突然就驕傲滿足起來了。
難道這就是當家長的快樂嗎？
他大概明白那些喜好攀比的家長心裡都在想些什麼了。
但緊接著，班主任話頭突然一頓，“不過——”
陸相聞眸光凝住，眉毛上挑，不解地看過去。
“嘉言這身體還是要多加鍛鍊，每週都要請假。臉色還總是很白，看上去沒什麼血氣，如果不是家裡有什麼病史，還是多去檢查一下孩子的身體健康吧……”
班主任面露憂慮：“而且他上次在英語口語演講途中暈倒，頭都差點砸到地上，真的是太危險了。”
這些事情凌嘉言不會跟他說。
青春期的少年神經敏感脆弱，一邊渴望著自己能夠被人獨一無二的偏愛，一邊渴望著早日成長為大人。
彷彿只要變成大人了，就能夠隨心所欲、無所不能。
雖然陸相聞隱約察覺得到凌嘉言的心牆高高築起，但他還是忍不住皺眉，心頭深處浮出罕見的暴躁與火氣。
他嘴唇緊抿，眸色黑沉。
聽到話音落下，便直接回應道：“多謝，我明白了，以後會更加註意的，麻煩老師您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車裡面氣氛緊張而凝固。
凌嘉言獨自一人坐在後面的位置，他偷偷覷著陸相聞的臉色，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臉色很冷，心情不是很好，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他期期艾艾地開口，試探著對方的心事。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
氣氛更加冰冷。
陸相聞沒有回頭看他，只是冷淡地日常詢問著，如同例行公事一樣，疏離有餘親近不足，可靠卻又充滿距離感，彷彿他真的只是在盡一個身為監護人的義務而已。
至於他收養自己的目的，凌嘉言憑藉自己聰明的小腦袋瓜想破頭，都沒能參破裡面的奧秘。
“我沒事，至於你……”
“你最近的身體怎麼樣？”
少年視線中那人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修長，骨骼分明，交錯著摺疊在一起，握緊時淡青色筋脈凸起分明，指骨色澤冷白不帶任何溫度。
莫名色氣性感。
腦子裡某根敏感的弦輕顫。
凌嘉言垂著眼睫，掩蓋住裡面翻湧升騰的情緒，他拽住自己的衣角，將其來回扯得皺巴巴，心不在焉地回應著。
“我……我情況很好啊，反正這麼多年來都是這個樣子，不是很正常嘛。”
他身體狀況確實是一如既往的孱弱，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本來身體素質就差得要命，而如今就連心理也要變態了。
那些隱秘的心思絲絲縷縷，纏繞著他那顆跳動的心臟緊緊箍住，脈搏每跳動一分，那扎進血肉的絲線便越勒緊一分。
心頭壓著的那座山搖搖欲墜，最近這些天鼻尖總是嗅到一絲不祥的預感，這讓陸相聞渾身充滿警惕，他岔開話題，關切地問道。
“你最近……還能看到那個怪物嗎？”
凌嘉言一愣。
他已經許久都沒有看到過那個童年陰影了。
一度以為是自己精神恢復正常的結果，難道還真有這玩意兒不成……
他搖搖頭：“沒有，我最近的生活都挺正常的。”
“從你在怪物手中救下我的那一晚上起到現在，我就再也沒看到過它了。”
興許是害怕恐懼？
可是怪物會因為什麼而懼怕一個普通人類呢。
不過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異常的話，他最近總是格外困算不算？
一不留神就會睡著，一天能睡十八個小時。
凌嘉言漫不經心地想著。
可是去檢查後醫生也說了，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氣血不足，需要多注意調理罷了，這種小事就沒有再跟陸相聞講的必要了。
陸相聞擰著眉，神色肅冷。
他開口時，不怒自威的氣質輕而易舉就能勾起人的敬畏之心，“你最近還是多注意一點的好，不行……如果實在發生什麼異常情況的話，就直接請假回家。”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這件事情很嚴重，稍有差池說不定你就會……”
再次被那隻怪物盯上。
陸相聞嚥下那句沒有說出口的話，他覺得現在小孩兒還正在讀高三，雖然快畢業了，但是個子沒有長開，還是小小的，總是容易在心裡將對方跟小孩子畫上等號。
所以，這個還不確定的推測，就先不要講出來，讓他膽戰心驚吧……
憂慮的目光透過後視鏡，落在後排的座位上，陸相聞內心其實有些鬱悶。
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自認為自己好像也沒有過度苛待這小孩兒，可偏生這傢伙見到他總躲得遠遠的，眼神閃躲，看上去奇怪又彆扭。
但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陸相聞呼吸都停滯片刻，壓低了不敢驚擾自己的發現。
如今，那鏡中的少年眼睛亮亮的，目光帶著柔軟的笑意，對著他開車的背影露出那般溫暖和煦的表情，眼底信任與仰慕交織，如蜜糖般黏稠的感情沁著芬芳甜意。
脊背一僵。
陸相聞心跳亂了一拍。
突然，他就找不到自己呼吸的節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