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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柳青嫵想到一個可能,她憤怒地上前,質問霍明玦:
“你把鐵面怎麼了?你怎能如此卑鄙!”
上次相見,他突然說起鐵面,肯定是從那時起,便有這個計劃。
鐵面和她約見茶樓的那封信,是鐵面的親筆,霍明玦一定是提前發現,在那時將鐵面擄走了。
霍明玦一手捂臉,露出悲涼又絕望的微笑,眼神依舊是那麼悲傷和痛苦,但現在的柳青嫵,完全不會對他同情和心軟。
她帶著哭腔質問:“鐵面什麼都不知道,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不要牽連他。”
她又對沈隸哭求:“隸哥哥,你們找到鐵面了嗎?他受傷了嗎?”
霍明玦突然輕喚:“阿嫵。”
柳青嫵怒道:“別這麼叫我!你有什麼資格這麼稱呼我?”
“你竟然敢扮成鐵面欺騙我,你這個卑鄙小人,無恥之徒!你到底想做什麼?把我帶到涼州關起來嗎?”
“我說了,我們之間已經絕無可能,我們之間的緣分,早就被你親手斬斷了!”
沈隸上前,輕扶穩她,同時看著那張青銅面具,雖然真相對現在的柳青嫵很殘忍,但她還是要知道。
“阿嫵,你一直找的鐵面,就是霍明玦。”
柳青嫵一怔,隨即面露苦笑:“隸哥哥,你別開玩笑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前世,我遇到鐵面的時候,霍明玦早就死在戰場上,屍骨無存。
鐵面怎麼可能是他?那可是為保護我而死的鐵面,把命都給我的鐵面,怎麼可能是霍明玦這個混蛋!
沈隸一聲輕嘆,看向霍明玦:“你自已跟她說吧!”
霍明玦看著她,眼神中帶著渴求、遺憾、悔恨,更多的是絕望。
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能一輩子以鐵面的身份,陪在阿嫵身邊。
老天爺為什麼這樣對他?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卻又讓他與阿嫵再次錯過。
他撿起那張青銅面具,自嘲一笑:“比起人人羨豔的霍大將軍,我更想做鐵面。”
他緩緩將那張面具再次戴上,抬眸,看向柳青嫵。同時用左手,在泥地裡寫下“阿嫵”二字。
這一舉動,勝過千言萬語,勝過所有的證據。
柳青嫵淚流不止,痛苦詢問:“為什麼?”
霍明玦沒有摘下鐵面具,用鐵面的臉說出話來:“這一生,我依舊願意為你而死。”
柳青嫵只覺心臟要炸開了一般,頭痛欲裂,整個人好像溺進了深淵。
她突然想到,前世遇到鐵面時,他是在找柳青芷的。
今生她動用江、柳兩家的勢力,都沒能找到鐵面。
霍明玦自春日宴之後,就性情大變,堅決不願意退親。
初到涼州,便立下大功,平定胡人之禍,封為大將軍……
真相早就有跡可循,只是她不願意去深思,或者是本能地害怕命運的糾葛,完全不敢往那方面想。
春日宴上,不光她重生了,霍明玦也重生了。
同樣地,她的鐵面,也重生了。
只是,這一世的鐵面,不再是她一個人的。
她想斬斷跟霍明玦的孽緣,想找到鐵面護他一生。
卻沒想到老天爺給她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霍明玦就是鐵面。
她跌坐在地上,眼睛看著鐵面,大笑了起來。
真是可笑啊!所以,她一直以來,在努力什麼?
她擔憂著長安亂,擔憂到日夜在恐懼之中。
她想保護阿爺,保護鐵面,好像都成了笑話。
不知何時,又下雨了,冰涼的雨水打在身上,她竟然覺得挺舒服的。
命運到底還要給她開多少玩笑?
幸好,身邊還有沈隸,她向沈隸伸出手,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小獸一般,絕望又無措地問:
“隸哥哥,我到底應該怎麼辦?為何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沈隸還未回答,她已然堅持不下去,昏倒在大雨之中。
這一次,沈隸接住了她,並且,下定決心,再也不會放手。
凡是讓阿嫵痛苦的,都由我來終結!
他抱起柳青嫵,對霍明玦冷聲道:
“你最好親自去向柳國公請罪!還有,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否則,本都督必親手殺了你。”
霍明玦沒有摘下面具,在暴雨之中向柳青嫵伸手,可抓到的,只是雨水。
面具之下,他的淚和雨水融合,好像流進了命運之河,流進了時空之中。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做錯的?
大雨磅礴之中,他看著沈隸抱著柳青嫵的背影,畫面朦朧,他好像看到另一幅畫面,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發生過的。
那一天,柳家三兄妹到霍府做客,在花園裡,他眼睛看到的是,青嫵失手推倒了青芷。
青芷崴了腳,他沒有聽青嫵的解釋,認定青嫵就像青芷所說,嫌棄青芷這個從邊關回來的妹妹。
他將青芷抱起,那時候,留給青嫵的,應該就是現在這樣的一個朦朧背影。
是啊,從那時起,他就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將兩人本已融合一體的紅線,硬生生給扯斷了。
有些事情,做錯了,即便給你再來一次的機會,也彌補不回來了。
他和阿嫵的緣分,其實在那一天已經斷了,只是他不甘心,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努力做了這麼多,可破鏡無法重圓,斷掉的紅線無法重系。
當沈隸和柳青嫵的身影徹底消失之時,霍明玦痛苦捶打著泥地,他真的,永遠失去阿嫵了。
柳青嫵昏迷了很多天,她好像一直在做夢,片段似的夢,時而夢到她被蕭彥安一箭射死。
時而夢到長安亂那天,胡人踏破長街,無數人死在她面前,包括最疼愛她的阿爺。
時而夢到江南,遇到鐵面……
她好像深陷一場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夢魘之中,無論怎麼掙扎,怎麼努力,痛苦都如影隨形,她都無法改變自已的命運。
就在她即將陷入深潭之時,一隻大手伸進水裡,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
那一瞬間,她想到了,不,跟前世不同了,因為,我還有隸哥哥。
隨即耳邊傳來沈隸的呼喚:“阿嫵。”
她猛地驚醒:“隸哥哥!”
然後她看到了沈隸的臉,可跟不久前沈隸從霍明玦手中,救回她不同。
此時的沈隸很是憔悴,好像很久沒有睡過覺一樣,雙眼佈滿血絲,甚至下巴上有些青痕。
她心疼地問:“隸哥哥,你怎麼這麼累?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睡覺?”
沈隸失笑:“你病了這麼久,還在關心別人。”
“隸哥哥不是別人。”
沈隸的表情瞬時變得柔軟,他輕輕地握起柳青嫵的手,柔聲道:“在隸哥哥心中,阿嫵也不是別人。”
“之前我沒有保護好你,但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你安心養病,萬事有我。”
柳青嫵再次昏沉地睡去,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做噩夢,醒來之後,喝藥吃粥,身體漸漸輕盈。
她是住在沈府的,還是之前她養的那個小院,只是伺候的婢女和嬤嬤都換了,沉默寡言,她不問,她們絕不多說一句話。
沈隸早出晚歸,甚至經常徹夜不歸,柳家人一直沒來過,她讓婢女去柳家傳信,婢女也推說等姑娘好了就能回家。
柳青嫵承認,自已以前很笨,看事情只會看錶象,從來不會去深思事情背後的深意。
不會將一件件不起眼的小事,串聯起來,猜到背後的真相。
所以她才會認不出鐵面就是霍明玦。
但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再沒點長進,那真是枉費神靈給她重生一次的機會。
這一天,她堅持要求回柳府,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她不知道的事。
否則不管是兄長還是阿爺,都不可能對她不聞不問。
婢女和嬤嬤不敢強攔,正僵持之時,沈隸回來了。
“隸哥哥,告訴我真相,柳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沈隸沉默,似在思索,要不要繼續瞞著她。
柳青嫵滿眼乞求:“隸哥哥,我求你,別像霍明玦一樣,欺騙我。”
這話打動了沈隸,同時他也知道,不可能一直瞞著她。
萬一阿嫵真跑出沈府,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他輕嘆一聲:“好!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但你要答應義兄,絕對不可亂來,要聽我安排。”
柳青嫵重重點頭,她最大的優點就是擅於聽聰明人的意見。而沈隸,是她認識最聰明的人。
“單安和你兄長,殺了聶慎。北疆發起國書,讓大夏交出你和整個柳家人,否則,兵臨幽州。”
“北疆聯合胡人,同時發兵涼州,霍明玦已經連夜回涼州防守。”
“朝堂為此爭論不休,柳國公被禁足柳家。”
柳青嫵忙問:“那我兄長呢?”
她沒問單安,這讓沈隸心中一喜,看來阿嫵對單安沒有絲毫情誼。
“你兄長和單安在柳國公的安排下,秘密回到幽州。”
柳青嫵重重地倒在枕頭上,只覺全身發冷。所以兜兜轉轉,長安亂還是要來了嗎?
並且,還是因為自已?真是諷刺啊!
她還以為鐵面變成霍明玦,已經夠讓人絕望了。
沒想到她從噩夢中醒來,現實比噩夢還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