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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老吳頭手裡到底攥著多少錢，除了老頭自己，別說兒媳婦張小琴，恐怕他親閨女吳蘭都不知道。
西山墓園那塊地的價值更是未知。
等老爺子真沒了那天，他留下的東西都是吳榮和吳蘭兩兄妹的。
反正他們倆是親兄妹，誰分多一點，誰少分一點，都一樣。
張小琴想拿大頭，又不想比吳蘭多出力。
更怕老爺子最後會把東西都留給池荔。
吳蘭一句話戳穿張小琴那點小算計，咋咋呼呼的張小琴立馬跟鋸了嘴兒的葫蘆似的，坐在邊上生悶氣。
張小琴瞥了眼站在吳蘭身邊的池荔，突然冷笑了聲。
她不敢給吳蘭甩臉子，還不敢收拾池荔嗎？
見白天那個氣勢逼人的男人沒跟著她一起來，張小琴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陰陽怪氣起來。
“我看老爺子手上也沒什麼錢，估摸著都被小白眼狼騙走，養野男人去了！”
“你晚上吃韭菜大蔥餡兒的餃子蘸大蒜了？”吳蘭瞥她一眼，“這麼大的口氣？”
張小琴白了吳蘭一眼，“不信你問她啊？要不她哪兒來的錢給老爺子安排這麼好的病房？”
“給老頭子安排好病房，難道不能說明池荔這孩子孝順？”吳蘭不是很明白張小琴的腦回路，“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陰陽怪氣的，是在朝她撒氣！”
“她能有什麼錢？”被小姑子拆穿的張小琴惱羞成怒，“還不是老頭子自己的錢？”
吳蘭反問：“既然沒從你錢包裡掏錢，那老頭子花自己的錢住好點的病房有什麼問題嗎？”
張小琴一噎，竟無言以對。
瞬間，安靜下來的病房裡只聽得到監護儀器發出的聲音。
吳蘭輕嘆一聲，“你和我哥這麼多年對老爺子不聞不問，我說過什麼嗎？”
“我自己嫁到外地去，工作生活都在外地，顧不上自己的親爹，所以我從不要求你和我哥必須把老爺子接到身邊照顧。”
“我也知道你們養孩子還房貸的壓力不小，但也不至於真窮的連過年過節給老爺子買盒點心買瓶酒的錢都沒有吧？”
張小琴詞窮，“是老爺子攆我們走的。”
“他為什麼生氣攆你們走，你們自己心裡沒數？”吳蘭微微側身，像個護犢子的老母雞，把池荔擋在身後。
“外人不知道情況，說些閒言碎語就算了，你和我哥是他的親兒子，親兒媳，你們也跟著外面編排他的閒話。”
“連最親的家人都不信任他，老爺子該有多心寒？”
“老爺子歲數大了，半截身子都埋進黃土，無所謂面子不面子的。可池荔還是個孩子，你們那麼說她，讓她以後怎麼見人？”
“別說池荔這麼多年沒花過老爺子一分錢，就算花了又怎麼了？”
吳蘭也不想這麼咄咄逼人，可她哥和張小琴在有些事上實在過分，一點判斷力都沒有，人云亦云。
“老爺子的錢，他愛給誰花就給誰花，你管不著！”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我們到底都是他的親兒女，他也得替我們考慮考慮。”
張小琴不服，梗著脖子跟吳蘭掰扯，“他名聲不好，我們臉上也無光。”
“那他名聲不好是誰傳出去的？”吳蘭被張小琴的強盜邏輯氣笑了，“板子只有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反正我說不過你。”張小琴眼神朝池荔瞟了瞟，“正好你回來了，是得把老爺子手頭的東西都好好核算核算。”
聽她話裡話外還是針對池荔，吳蘭就知道有些根深蒂固的誤會和偏見，並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消除的。
正好陸時清提著蘭州拉麵進來，張小琴怵他，恨不得躲得遠遠地，沒敢再找池荔不痛快。
吳蘭對他印象不錯，非要拉著他一起吃點。
池荔見時間不早了，主動拉著陸時清離開。
她心情好不好，陸時清一眼就能看出來。
陸時清沒急著上車，在路邊點了根兒煙，抽了一半，轉身又進了拉麵館。
沒一會再出來時，他手裡多了兩根烤串。
“吃點？”他拿著烤串在池荔鼻子下晃了晃，用食物的香味兒吸引她的注意力。
池荔按住他的手，咬了一大口烤腸，吃的腮幫子都鼓起來。
“急什麼，都是你的。”陸時清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壞笑：“這個不夠還有別的！”
池荔白了他一眼，給他嘴裡也塞了根烤腸。
陸時清笑著把她塞進車裡，卻沒回明景華庭。
一個小時後，看著籠罩在濃濃夜色裡的西山墓園，池荔眨了眨眼睛，“你帶我來這幹嘛？”
陸時清趴在方向盤上，朝窗外略有些陰森的墓園看去，答非所問：“你不是跟我說你暑假要去實習？”
“不去了。”池荔道：“白天吳蘭阿姨他們上班，我得照顧吳爺爺。”
藉著路燈的光線，陸時清歪頭看她，“那墓園呢？不管了？”
“應該會有民政部門的人管理吧？”池荔漫不經心地應道：“吳爺爺兩年前就把這地還給國家了。”
陸時清：“……？”
他還以為，這西山墓園是老吳頭一輩子的心血，就算她以後不能繼續再在這裡生活下去，她也會替老人把墓園管理好。
可她的反應，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陸時清挑眉，決定給她下點猛藥，“給你一個內部訊息，西山墓園這塊地要重新開發。”
池荔撅小木棍的動作一頓，“嗯，知道了。”
“這麼冷淡？”陸時清有點看不透她了。
照理說，老頭收留她，她這幾年住在這邊，西山墓園管理處的宿舍就是她的家。
家都要被拆了，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很不正常。
“那你希望我什麼反應？”池荔嘲弄道：“抱著你痛哭流涕，求你把墓園送給我，說我要守住吳爺爺地心血？”
陸時清：“……”
雖然聽上去有點誇張，但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不現實。”池荔把所有被她撅成小段的竹籤收攏進垃圾袋，推開車門下車，望向墓園深處：“我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