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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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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地勢複雜,山內懸崖天塹,蒼松林立,有刀山劍林之稱。

因此蒼松雲海與怪石,並稱燕山三絕。

在春秋國戰平定後又添一絕,便是燕北的特色:灼心酒。

這是一種酒液呈琥珀色的糟糠米酒,是被一位在燕北十六州內,說是真武大帝轉世的大將軍,將十六種糟糠穀物密封入土陶酒罈之中,然後在燕山內尋一處繁茂松林,將酒罈深埋於松樹之下,等待月餘後再行啟封,啟封后酒香濃郁脾人心肺。

因此被不少江湖與行伍之人稱讚:酒氣奔騰如過江蛟龍,入喉後尤有龍吟。

不過卻在京城一些附庸風雅的文人士子口中,評說此酒殺伐之氣過重,一不小心就會傷了自己。

“聽說當年世子殿下曾登頂燕北最大的……茶樓破口大罵,說喝酒都能喝出殺伐之氣,一幫只會掇臀捧屁的酸臭腐儒還真是喜歡沒事找事的暗喻,以為捧高踩低就能乘雲直上,那天下最會治國的豈不是馬伕?”

送親車隊繼續穿行於燕山之中。

馬車外一向少言的耿護衛灌了一口灼心酒入腹,心滿意足的笑道:“也正因此話,才堵住了一些有心之人的嘴臉。世子殿下之所以如此,正因此酒是當今燕北王所釀。而灼心酒就是在這種譭譽參半下,風靡盛行的。”

看著一路以來沉默寡言的平雲公主耿護衛知道,對於這樁婚事,還有那位世子殿下,公主定是極不滿意的。

畢竟在京城,殿下和四皇子才是公認的郎才女貌。

因此話裡話外都違心的想要替那個浪蕩世子說幾句好話,不為別的,只希望公主能稍微開心些。

畢竟這位祖宗從小身患心疾,得小心伺候才是。

至於世子殿下曾登頂燕北最大的……青樓,還是被他拙劣的演飾了過去。

“嘿嘿,這個草包世子此話說的倒是不錯,話糙理不糙。如今京城的官場,可不就是充斥著馬屁的臭味?四皇子就是為人太過剛直,才在朝中不得勢的,不過總好過一些奴顏婢膝的小人。”

話剛說完,奉螢才意識到自己又在主子面前提那個人了,因此趕忙掩嘴認錯。

許是一路因為婚約之事無比煩悶的祝卿安,並沒有因為二人的一唱一和,對那個叫燕恂的男人有太大的改觀。

於是叫停了馬車,在奉螢的攙扶下走出車外,吐氣如蘭。

“不早了,我們先在此地紮營,明日一早再啟程。”

“是!”

天色漸暗,本就狹窄逼仄的道路被夜色很好的掩蓋,燕山三絕雖名滿天下,但除了一些無病呻吟的文豪和劍客,便少有人會冒險前來觀景。

尤其入夜後,最容易迷失方向。

夜深。

當營地四周堆起了大大小小的營火,眾人也進入了夢鄉,溫暖的火光在這片原始森林中顯得格外突兀。

密林深處,一眾佩刀蒙面客,在營火的映襯下,低聲密謀。

“公主和那姓耿的都睡下了?”

“嗯,大哥,動手吧!這已經是燕北的地界了,過了燕山再想動手恐怕就不容易了!”

為首長相略微猥瑣的男子點了點頭:“此事定要保證萬無一失!這是北境軍的弩機,只有公主死在這支弩箭下,盧大人嫁禍燕北,重啟削藩計劃才能成功。”

未等眾人應答,那人又道:“做完這一趟,兄弟們各自散去,別再回京城了,這件事通通爛在肚子裡,聽明白了嗎!”

“是!大哥。”

“動手!”

入夜丑時,隱藏在烏雲裡的暴雨終於掙脫了束縛,席捲了整座燕山。

急促的雨滴拍打在兩岸的密林中,如陣前擂鼓,肅殺之音惶惶入耳,讓人不安,又讓人血沸。

耿護衛在第一時間驚醒,他不安的環視周圍,只因入夜後,林間升起的霧氣讓視線變得更加模糊,因此並未察覺這股不安來自何處。

可下一刻,一支弩箭先於大雨之前,刺破夜色爆射而來!本就是行伍出身的耿護衛眼疾手快,瞬間拔刀!

“錚!”

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如撞鐘般迴盪在幽靜的密林之中。

在折斷弩箭的同時,耿護衛不忘朝營地四周暴喝:“敵襲!敵襲!”

原本寂靜的營地突然變得混亂起來。

雨水和那夥密林深處密謀的蒙面客同時湧入了營地。

頓時弩箭破空聲、樹木中箭聲、人的悶嚎聲、馬的悲鳴聲,大雨傾瀉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殺啊!”

“不要留活口!蠢貨,多補幾刀!”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於車隊中有不少僕人還在睡夢中,便死於非命。

雨線如流星般急速墜入坑窪的營地,將溫熱的鮮血沖淡,順著細流浸入泥土,同時也澆滅了營火。

四周無比黑暗,只有月色下,被利器劃出的燦爛血線,而那些措手不及的僕人們,究竟死於何種利器,天亮之前沒人知曉。

“大家不要亂!拿起東西反擊!不然都得死!”

耿護衛面容堅毅,迎面劈死了幾個不知何處竄出的蒙面客,再次朝周圍大喝!

他只覺這些蒙面客神出鬼沒,好像就來自車隊之中。

此話一出,那些驚魂未定的僕人也清楚的知道,此時正在發生什麼,於是瞬間被死亡激起了兇性。

隨後抄起地上隨處可得的木棍,嘶吼著,於夜幕之中迎了上去。

可終歸還是以卵擊石,死亡前的悶哼,似乎並沒有因為反抗而減少。

耿護衛踩著厚重的血腥味,手起刀落,在一眾蒙面客的圍困下,生生拼殺出了一條血路。

“是你們!”

激鬥間,耿護衛一把扯下其中一人的面巾,在驚雷後的余光中,他看清了那殺手的樣貌!

不是別人,正是此次送親隊伍裡的隨從!

家賊?

“對不起了耿大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就安心的上路吧!”

“雜碎,你們怎敢殺公主!”

耿護衛大怒,手中刀舞的更急!生生向那人面門削去!

可就在此時,嘈雜人群中,卻傳來了一道聲嘶力竭!

“耿護衛,快去救姑娘!”

是奉螢的聲音。

千鈞一髮之際。

驚雷伴隨著一陣淫邪的笑聲,灌入眾人耳中,最後在奉螢心底炸開!

繼而有禽獸之男蓄勢而動,大雨隨著颶風灌進搖曳的帷幔,風雨將那輛華貴馬車打的有些模糊。

“公主,你可別怪小的,要怪就怪你是朝廷的棄子!”

先前那群蒙面客為首的大哥,正猥瑣的蹲在車廂外,淫邪的望向祝卿安笑道:“這一路上,可憋得我好一肚子邪火。公主,要不臨死之前,讓我好好享受享受,保證你欲死欲仙!哈哈哈!”

望向眼前猥瑣的男人,祝卿安蹙著眉,一臉鄙夷。

“你最好自己滾下去。”

此刻,她實在有些害怕……害怕眼前這個猥瑣男人身上所散發的臭味!

她不敢想象,那雙指甲縫裡都藏滿汙垢的髒手,碰到自己該是有多麼噁心。

“他孃的!你的眼神讓老子很不爽!”

說罷,便如野狗般朝女人的衣裙扯去!

……

“咳咳,殿下要出手嗎?”

不遠處的山坡上,頭戴斗笠的主僕二人並肩而立,燕恂眼神淡然,藉著微弱的月光環視了一眼營地,若有所思。

最終目光鎖定在了那輛馬車之上。

“殿下,再不出手恐怕平雲公主就要……”

阿卓此刻顯得有些著急,雖然知道馬車內是京城派來的棋子,但是堂堂七尺男兒,見此情形不免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可他這位主子,卻風輕雲淡,不知在思考著什麼,絲毫沒有要出手的打算。

難不成殿下想眼睜睜看著自己未過門的媳婦被……阿卓不忍去想。

“傳信燕北,就說平雲公主不守婦德,雖嫁為人妻,卻與四皇子暗通款曲。受此大辱,我燕恂誓殺公主!”

嗯?

世子殿下此話一出,讓阿卓一臉茫然,不明所以。

世子殿下莫不是眼睛瞎了?

“不守婦德?暗通款曲?明明是公主在被欺負……”

來不及問清楚的阿卓,便見燕恂屈指一彈,一顆不起眼的雨珠似被千鈞之力擊中,但卻聚而不散。

只有離世子殿下最近的阿卓,才能感受到那靜默雨珠裡,肆虐的殺機!

下一刻,一滴帶動千百滴雨珠,連成一線,在阿卓驚訝的目光中,如離弦之箭,呼嘯著朝馬車爆射而去!

直至帷幔之上,綻放出一朵殷紅的血漬,那股殺機才同這攤汙血一起被大雨沖淡。

“殿下已登樓七品了!”阿卓驚喜道。

“畢竟不是自己的。”燕恂默然。

馬車內,險些失了貞潔的平雲公主面無血色,慌亂中一腳踢開那被突然貫穿了頭顱的猥瑣蟊賊,顫顫巍巍的縮在車內一角,眼神木訥,如一隻受驚的幼貓,嘴裡含糊不清道:

“血……是血……”

馬車外的廝殺並沒有停止,大雨將這裡攪的天翻地覆。

望向一臉興奮衝進陣中的阿卓,世子殿下透過斗笠邊緣的雨簾,淡然的望向那風雨中的馬車,突然心頭一陣劇痛,疼痛一瞬間席捲了全身,燕恂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這些年蠱毒發作的頻率,就像是孩子多變的情緒一樣,令世子殿下捉摸不透。

“看來內力只能壓制蠱毒發作時的折磨。”

好在這股疼痛並沒有持續太久,屏氣凝神的世子殿下再次看向那輛馬車,竟有些莫名的緊張。

對於這個京城來的媳婦,世子殿下談不上厭惡,甚至有些……

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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