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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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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大聲喊叫,可是,她聽不見外面的任何聲音,也沒有人給予她任何的回應。她使出全身力氣使勁推門,瘋狂地用頭去撞筒壁,可一切都是那麼堅硬和冰冷,冰冷得讓人絕望。漸漸的,她感覺那筒壁沒有那麼冷了,開始發熱,越來越熱,最後,熱得她實在受不了,也不再是黑咕隆咚的,而是發出暗紅色的光芒,手指放上去立刻燙起了一個泡——有人在外面架火烤她!

紫英別無選擇,只能在中央盤腿坐下,運真氣抵禦這難耐的酷熱,她剛剛覺得胸腹間有一絲清涼之氣,忽然,那圓筒的頂上開了一條縫,有人把滾熱的湯汁從頭頂澆了下來,她渾身一激靈,聞到一股濃郁的香中帶苦的藥的味道,這散發著異香的湯汁,應該是用千年靈芝,以及珍禽異獸的掌、膽之類混合熬製的。

她跳了起來,想用頭去撞開圓筒的頂部,可是,那裡已經迅速地合上了,連一絲縫都沒有。她亂撞了許久,還是撞不開,只得重又跌落到地面,半身都浸泡在這濃郁的湯汁中。她不知道師傅為何要騙她進來,這架火烤她、用湯汁熬她的人是否是師傅?如果是,師父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就好像要把她做成一道菜似的。

難道師父也入魔了?她忽然打了個寒戰,這應該是最有可能的可能性了吧。她對魔毫不瞭解,只聽說魔嗜血成性,無論是人是仙是妖,都可以被當作魔的晚餐。那她此刻豈不已經是魚肉一般要任人宰割、烹製端上桌了嗎?

不,無論如何,我不能放棄。在絕望的關頭,她忽又靈光一閃,無論師傅是仙是魔,既然她費盡心思地造了此等爐鼎,又用上等靈藥來烹製她,必定會期待烹製成功開鍋的那一刻。只要她能熬到那一刻不死,當師傅掀開筒蓋來看時,她便可趁機逃出生天。

於是她就在藥湯裡打坐,心中默默回憶石室中所學的功法,儘量以真氣來抵禦逐漸升高的藥湯的熱度。可是,她忽略了一點,藥湯受熱之後,慢慢膨脹,水位逐漸升高,漸漸到了她口鼻處。她無奈只得騰躍而起,攀附在筒壁上,可是筒壁此時已經巨燙無比,她手腳俱都被燙出了大泡,撐持不住,又跌回藥湯中,如此往復了幾個回合,她再也無力躍起,藥湯灌入口鼻,昏了過去。

這一次,她似乎睡了很久很久,睜開眼時,只覺得自己身子比之前又輕盈了很多,從頭到腳都沒入藥湯之中,而她在湯中卻可以睜眼視物,只見筒壁發出的暗紅色的微光,把藥湯也照亮了,她可以看見,藥湯中漂浮的熊掌、蛇膽、靈芝、人參等物。奇怪的是,她不但不覺得難受,反而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似乎自己渾身的面板都在吸收著藥湯中的靈力,像泡澡一樣,暖洋洋的,而且在水中呼吸也毫不費力。

她太累了,她只活了十四年,可卻彷彿經歷了一百四十年的滄桑一般,自打出生以來,她從沒有一刻像此刻這樣,全身放鬆,不想再提起一絲力氣,也不想再去在意人世間或天上的種種。她只想像這藥湯中漂浮的人參靈芝一樣,隨波逐流,無慾無求。她主動閉上眼睛,半夢半醒,又不知過了多久。

叮——咚——!叮——咚——!她聽到一陣清脆的聲音從地底傳來,按理說她浸泡在藥湯中,應該聽不見任何聲音,可是她分明又聽見了。對,就是在她的正下方,有一陣極為清脆的錘子和鑿子的叮噹聲!她忽然驚醒了,有人正在地下挖掘!而且離她越來越近!

她瞬間離開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她想要出去,這個念頭強烈地佔據了腦海。她趴在地上,用手掌貼著地面摸索,對,沒錯,那叮咚聲越來越近了,她手掌摸到的這塊地面,也變得越來越薄。

咣噹一聲,地面陷落了,一股強烈的吸力,把她連同這滾燙的藥湯一起帶入地下,她彷彿坐滑梯一般,嘩啦啦的衝到了地下數十丈的位置,連人帶湯,撲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上面。

“啊呀!謀殺親夫啦!”這聲音有點熟悉,她睜眼一看,只見落湯雞般的自己,正趴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個人被她撲倒在地,但依舊十分快活地望著她。周圍的光線十分微弱,可是她還是認出了這人便是瀚星,他依舊穿著那身奇裝異服,只是已經被藥湯澆得七零八落。

“瀚星,你怎麼會在這裡?”紫英問。

“我來救你啊。”瀚星興致勃勃地說。

“你怎麼會知道我被困在那裡?”

瀚星翻了個白眼說:“照常理來說,我不辭千辛萬苦,從地下挖了一個這麼大的洞來救你,你不應該先說聲謝謝嗎?”

紫英有些扭捏,不知為何,見到瀚星讓她覺得有點怪怪的,這個人讓她親近也不是,疏遠也不是,尊重他、跟他客氣,似乎也不恰當,她拿捏不好該如何跟這人交談的分寸,只得說:“謝謝,我非常謝謝你。只是我想知道,你怎麼會知道我被困在那裡的呢?你又怎麼會這樣子來救我?”

瀚星說:“那一天,你抱著那傻小子,”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又換了一種說法:“那天你離開我之後,我沒有跟著你,因為我不想惹你生氣。所以,我去轅國辦了點事兒,等到我趕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那片林子和沼澤裡了。我想你既然是從沼澤裡冒出來的,沼澤裡的妖精應該知道你的去向。於是抓了個蛤蟆來打聽,它說你有可能是從山上下來的仙子,所以,我就上雪浮山來找你了。”

瀚星說到妖族時,如此毫不在乎,紫英心想,他應該不是妖,看他身上也沒有任何的魔氣,那應該便是仙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地仙中的第幾境界,為何整天到處玩樂,絲毫沒有一個修仙者的嚴謹和莊重?

瀚星繼續說:“來到山上,我發現你們幻真門每個弟子都有相應顏色的衣裳,換言之,我要混進你們的隊伍實在太容易了。所以,我找了一件黃色的衣裳穿上,混了進來。你們七個顏色的居所,我都探查了一遍,都沒有發現你。那我想你應該在最大的主峰的這個宮殿裡吧。我在這個宮殿裡埋伏了三天,才發現有點兒異常,有一夥弟子在往一個地下室裡送飯,地下室裡有一堆弟子,每天不停地往一個圓筒狀的容器旁邊架柴燒火,這個容器大得足以裝下好幾個人,我難免不會懷疑,你會不會在裡面?但是畢竟人多眼雜,萬一我猜錯了,牽連太大也不好,所以我另闢蹊徑,從這地下的山洞裡,挖一條地道,直通容器底部,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果然就把你給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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