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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天晴後，空氣總是格外的好。
一個高挑的女人，一手拿著冰美式，一手提著包，打著哈欠用胳膊推開咖啡店的門。
這般好的天氣為什麼要上班！姜瓊怨念得看了一眼晴朗的藍天。
她踏入辦公室的時候發現露露已經到了。露露和公司一個實習生合租了一套小公寓，就在公司附近，但是露露一般不會早來。以她的話說就是“把握住早晨每一分睡覺的時間。”
“怎麼來的這麼早，昨天幾點回去的？”姜瓊放下手裡的東西，拉開椅子坐下。
“我昨天晚上就加了一個小時的班，想著有些東西沒弄好，想在你來之前趕出來的。沒想到姐你來的真早。”露露衝著姜瓊訕訕笑了兩聲。
“沒事，你先把手裡資料發給我吧。這個事故新聞當時已經直播過了，早間新聞也已經重播過了，今天下班之前把文字版傳到APP上就可以。昨晚這件事已經上了同城熱搜，我看這熱度不減，所以現在重要的是後續的跟蹤。”姜瓊開啟電腦，揉了揉痠痛的脖子。
“姜瓊姐，你怎麼知道都播過了啊。”
“今早起來看的。對了，大軒和宇傑他們有什麼訊息沒？”
“大軒那邊有點訊息，交警查出來是第一輛車司機酒駕，都到醉駕的地步了，他們推測當時司機應該有些眩暈加上突然下雨沒看清路，直接撞在橋頭旁邊的路燈上，因為速度過快，直接扎進後面綠化帶裡，所以他傷勢才這麼大，當場死亡。後面兩輛車就是來不及剎車造成了追尾。宇傑那邊還沒有什麼訊息。”露露邊敲鍵盤邊說道。
“行，那你現在把這篇新聞稿趕出來，交警那邊的訊息先別寫進去，只寫昨晚的訊息，一個小時後和我去醫院找宇傑。”姜瓊拿起冰美式吸了一大口。
“好嘞。”
“姜瓊姐，那有個空位。”露露一驚一乍的聲音響起。
“好。”姜瓊開過去，倒車入庫，車子穩當地停進停車位裡。
“姐，你這技術挺好啊。”露露看著停好的車，驚歎道。
“低調低調，你問問宇傑在幾樓，吃飯了嗎。”姜瓊拔出鑰匙，開啟車門。往醫院大門走去。
“他在二樓icu病房前陪著受害者家人呢。聽他說兩個重傷的人，一個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他陪著的這個病人好像出了一些問題，正在等醫生會診。”露露看著手機複述出來。
“具體問題知道嗎？”
“醫生不給透露。”露露嘆氣道。
“很正常，不管是那個職業，嘴巴閉嚴一點都會更安全。等會上去看看具體情況再說。”
姜瓊剛到二樓就看見白宇傑坐在一箇中年婦女旁邊，中年婦女雙手掩面，低頭聳肩哭泣。
兩人對視一眼。露露跑過去把白宇傑拉走，姜瓊順勢坐在他的位置上。
姜瓊從包裡拿出一張紙巾，遞過去“您平復一下心情，您要照顧好自已，等他出來了才有更多精力幫助他恢復，您說是不是。”
女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姑娘，謝謝你，道理我都懂，但是我這心裡就是難受，為什麼出事的非得是我家這口子啊！”
姜瓊輕拍她的肩“我們是電視臺的記者，昨天在現場目睹了這場意外，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儘管說，我們會盡力幫您的。”
“姐！”露露在拐角處使勁揮手，壓著嗓子叫她。姜瓊看見後，拿起礦泉水遞給中年婦女，“我先失陪一下，您平復一下心情好不好。”
“怎麼了？”姜瓊走到露露身邊。
露露嘆了一口氣，“我剛剛聽小白說了一些情況，這個阿姨是真的挺不容易的。”
兩個人坐在牆邊的走廊椅上。“這次車禍，他們家小兒子也受傷了，但還有半個月就體考了。他父親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聽說不止外傷，撞到大腦了，具體也不知道。父親是全家唯一的經濟來源，有個大女兒嫁到外地去了，前段時間剛生產完，正在坐月子，出不了門。他們昨天晚上就是去給大女兒買東西。這個阿姨早年因為腰傷也沒有什麼穩定的工作。”
姜瓊低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醫生，醫生，我求求你，你救救他，求你了。”女人拽著醫生的袖子，身體佝僂著。
姜瓊和露露被這邊的聲音吸引，趕來的時候就看著女人好不容易擦乾眼淚的臉龐又浸溼了。
“女士，你先冷靜一下，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們，但是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醫生戴著口罩，眼裡透露著疲憊，他扶著女人的兩個胳膊，讓她坐在椅子上。
“章女士，我再詳細給您說一遍，您儘量平靜下來，這件事還需要你來做決定。”
“嗯…好。”女人抽泣著。
“您先生昨晚送到醫院的時候，我們當時對他進行了一個初步的檢查，比較嚴重的是肋骨骨折，造成肺部有些傷口和感染，然後有比較嚴重的腦震盪。術後我們對他又做了一個CT掃描和核磁共振，意外發現，您丈夫腦袋裡有一個腫瘤。暫時不能判斷是良性還是惡性。然後…”
露露聽到這實在是被震驚到了，真是網上說的，麻繩專挑細的斷。
“怎麼可能，這是真的嗎，那，那他腦袋裡那個腫瘤能治嗎”女人打斷他，迫切的需要他的肯定，她焦急的望著他，
“您聽我說，治療這方面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的，但是您應該也知道我們醫院向來以普通外科聞名，神經外科是我們醫院正在發展的一個科室。但是您先生剛剛做完手術，目前身體狀態不太建議轉院，但要不要轉院進行治療，主要看您對這兩部分傷情的側重。”醫生說完之後等著女人的回覆。
章女士顯然是被這件事砸懵了，她看上去十分茫然。
“這…我…你們這裡治不好他腦袋裡的病嗎？”章女士抓住醫生的袖子。像溺水的人渴求生的希望一般。
“我們沒有辦法給你打包票，或許說，沒有醫生在這上面能一錘定音。”
看章女士一時半會做不出決定，醫生向她提出一個建議，“雖然我們醫院神經外科目前醫療資源不太足，但是我們最近聘請了一位副教授級別的神經外科專家，我們這邊可以先給您丈夫做相應的檢查和治療，等他身體狀況恢復到可以轉院的程度，您再做抉擇。這種治療方案您同意嗎？”
“好，醫生，我相信你們，我兒子也在這裡住院，這兩個人我現在都得看護著，轉院有點太困難了。”說完女人又抹了抹淚。
“好，那等會有護士來找您簽署知情同意書，您把剩下的手續辦完就可以了。您還是要注重自已身體啊。”
醫生看起來很忙，話音剛落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低頭說道“先失陪。”便起身離開了。
姜瓊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快一點多了，她讓露露去打了三份飯。自已坐在了章女士的旁邊。又給她遞了一張紙。
“您先緩緩，聽您說您兒子也在這裡，到午飯時間了，我讓同事去買了幾份飯，您去看看您兒子吧，他還是長個的年紀，不能餓著了，這邊有護士看著。這個家您現在還得撐起來啊是吧。”
章女士拍拍她的手“姑娘啊，謝謝你，你說得對，我也得去看看我兒子。”她擦了擦眼淚，起身到門口前看了一眼正在治療的丈夫，轉身上了五樓。
姜瓊自章女士走後一直坐在原地，深深嘆了一口氣。自從轉到社會新聞的這一年來，這種事她也見了不少回了，可每次還是一樣難過，難以疏解。
“小姐，您好，您是唐先生的親屬嗎？”護士小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好意思，我不是。請問有事嗎？”姜瓊抬頭，看見icu門口站著一個醫生。
穿著皮鞋，很高，感覺有180以上。他身上穿著白大褂，可是感覺不是非常合身，背對著她。單單一個背影就勾起了姜瓊的好奇心。
“沒事沒事，只是我需要向唐先生的家屬確認一些事情。”護士小姐擺手道。
“那我一會兒告訴她一聲。”
“好，謝謝您，女士。”
姜瓊向她頷首。護士轉身回到工作臺，姜瓊又將視線放在那道身影上。
“玉樹瓊枝，迤邐相偎傍。”
這種淡然的氣質實在太吸引人。
他突然回頭，兩人視線碰撞。姜瓊像是偷吃被抓住的孩子，迅速撇開眼神。片刻，她自覺有些失禮，主動站起來。
她向前走了兩步，伸出右手，扯開嘴角，“你好，梅江電視臺姜瓊。”
“你好，梅江大學副教授趙淵”他回握住她的手。
姜瓊驚呼“難道你就是剛剛那個醫生說的聘請的神經外科醫生？”
趙淵淡然一笑“看來姜小姐認識我，榮幸。”
姜瓊抽出手“我想問一下那個唐先生的腫瘤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
“請問你是他的家屬嗎？”趙淵雙手抱胸，盯著她眼睛。
“不是。”
“那恕我無可奉告。”
姜瓊還想說些什麼，臨到嘴邊又變成了“好吧。”
趙淵聽到這個回答，挑了挑眉。他見過很多記者，為了得到最新訊息，刨根問底的不在少數，像她這樣一句話妥協的實屬不多。
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旋律清揚婉轉，這是姜瓊的手機鈴聲。“露露，怎麼了？”
姜瓊低聲對趙淵說了句 先失陪了，轉身接起電話。
“姐，剛剛大軒在群裡發訊息你沒看見嗎？他說覃部長下午要來開個會，讓我們準備一下材料。”
“好，我知道了，你給大軒說把資料都給萌萌，讓他輔助萌萌整理。我現在上去找你，你等我一下。”姜瓊邊走邊向趙淵示意離開。
趙淵看著姜瓊匆匆忙忙的樣子，轉頭又看向重症監護室裡躺著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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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1.“玉樹瓊枝，迤邐相偎傍。”出自柳永《蝶戀花·鳳棲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