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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肯將衰朽惜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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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虜所隔僅隔一河耳。

河長二千餘里,非各鎮兵馬齊力捍禦,不能周也。

故高傑欲自赴開、雒,而以黃得功、劉良佐守邳、徐。

久知虜之乘瑕,必在開、雒,無如兵力不能遠及何。

今虜已渡河,則長驅而東,剋日可至,御之河以北,艱難百倍矣。

兵在河上者,月糧壓欠,苦飢苦寒,當歲暮時,每名求銀一二錢過節,亦不可得。

臣標兵如此,各鎮可知...”

儀真府靖南侯府內,黃得功一邊吃著葡萄,一邊在聽著手下幕僚念著史可法寫的奏疏,結果聽到‘標兵如此’時喝道:“夠了!夠了!不要念了。”

幕僚隨後收起這篇傳抄的奏疏,然後恭敬地望向黃得功:“侯爺,就這些了。”

黃得功罵道:“他史可法哭窮還連帶上本侯爺作甚?年關將至,將士們都要留在儀真過年的!現在要我赴任邳徐,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幕僚恭敬地回答道:“請侯爺示下,學生這就去寫奏疏。”

黃得功說道:“你就說本侯爺不去,言辭寫卑微點。就說咱們鎮也沒錢發軍餉,恐怕走到路上就生了軍變。而且翻山鷂子這個狗賊還在徐州,土橋的事情還沒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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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緩緩是什麼意思?”一大清早,馮畏行就衝著眼前的人把聲音抬高了八度喊道。

前來的人是史可法的傳令官,說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說本來定好的四戶社一戰的賞賜要再議議。

這個訊息差不多要弄到了炸營程度了。別說張老六這些人義憤填膺,聽聞訊息後營內其他兵丁都圍住了大營,在營外開始鳴起了槍炮,儼然一副不給說法就別想活著離開的排場。

“朱將軍,史閣部說關於賞賜並不是不給,而是說要年後議定以後才會發放。”史可法的傳令官窘迫地說道。

“別扯了!爺幾個玩了命的,打了勝仗還不給賞賜。孃的什麼道理?”馮畏行直接罵道,隨後張老六等人都抄起了兵器,擺出一副‘你不給錢我砍死你的說法’。

朱賢政這時候卻說著:“其實我們是違令出擊的,而且斬獲也不大。不應該要賞...”他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一時大帳之內都無言了。

馮畏行心下詫異,此時的朱賢政變得極其陌生,甚至都不像是自己人,醜惡得如同韃子一般。

傳信的使者如蒙大赦,連忙交付了文書,並且對著朱賢政再三行禮示意,隨後就匆忙離去。

畢竟再不走肯定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馮畏行直接頂到了朱賢政臉上:“你失心瘋了?你不要賞賜就算了,我們這麼多人出身入死的憑什麼不要?!

老張!四戶社一戰跟著我一起衝在最前面的,人被砍傷了腿到現在傷口腫脹難治!

老劉!兩隻手都被砍下來,現在都沒接上,每天躺著就尋死覓活的!

還有老毛!本來是個輕傷,結果接到標營那邊去醫治治著治著就治成了不治身亡了!

這些人要不要個說法?要不要賞賜?!

還有二十幾個弟兄還躺在傷兵營裡的,你不知道?!

還有那麼多陣亡的弟兄家人等著撫卹。這錢你出啊?!”

朱賢政聽完就喊道:“陣亡將士和傷病的弟兄的錢我來出!”

隨後朱賢政點了營內其他人的名字“張六哥,老王,小李還有你們幾個去合計一下人員名單,正午之前給我!”

隨後眾人一陣錯愕,就各自行動去了。馮畏行也氣不過,就想邁開腿往營外走去,朱賢政卻攔住了他。

朱賢政隨後無力地坐在了側位,又開始修起了他的閉口禪。

馮畏行氣的‘呵’了一聲,隨後罵道:“你今天是發了哪門子的失心瘋?”

朱賢政長嘆了一口氣:“史閣部也有他的苦衷...”

我可去他孃的苦衷吧!

馮畏行聽到這句,心裡就直接罵起來。

馮畏行立刻打斷了朱賢政的說話:“他有他的苦衷關我們什麼事?他那麼大的官!還是聖人!連丘八的糧餉剋扣也就算了,現在連賞賜都要吞,還要臉嗎?他不怕兵變嗎?”

朱賢政等著馮畏行發洩完,隨後嘆了一口氣:“如果我和你說,史閣部那連一千兩都拿不出。你會怎麼想?”

馮畏行時下一怔,朱賢政這麼說斷然是知道了什麼,但是自己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

如果接受了自己怎麼對得起自己那夥弟兄們?

馮畏行強扭著繼續說:“那也得把賞賜發了!我們這要的也不多啊,幾百兩也夠打發了啊!”

朱賢政繼續搖頭:“史閣部自己的標營都在欠餉,年節將至,我們至少還能發出每人四五錢銀子。可是他的標營就連一錢銀子都發不出...”

馮畏行繼續犟道:“那是他自己的事!這錢無論如何都得讓他發下來!他這麼大的官,弄個幾千兩銀子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

隨後馮畏行直接在大營裡轉了起來:“你說這高傑也是的,我當時還在盱眙被人罵成高兵。他倒好!直接變成一副忠臣良將模樣,知不知道我們營內棉被都不夠分啊?!多少將士是兩個人裹一床棉被的?”

朱賢政繼續擺手道:“興平伯那邊的壓力也很重,最近把程繼孔剿了才發了一筆賞賜。”

吵鬧間,張老六扭捏地走到了門外,直接把朱賢政氣到了:“不是讓你去收集名單嗎?”

張老六隻能答道:“是標營總兵差人到營外了,我怕你們還在吵鬧,所以趕緊過來說。”

馮畏行嘆了一口氣,又要為這狗屁大事忍著了,結果等他們迎接到了親兵後,朱賢政的臉也黑了下來。

無他,這名親兵也是熟人,就是之前在沛縣傳令的那位。而這次傳令大軍即將開拔歸德府的。

趁此時節,馮畏行倒是理直氣壯地問道:“我們的賞賜不發了,賀總兵知道嗎?”

親兵倒是知道許多,竟然做出答覆“等大軍開進到河南以後,興平伯會酌情署理的。眼下你們要聽將令明節制,斷不能再出現沛縣故事了!”

這一日,內閣也收到了黃得功的答覆。言辭近乎懇切,但是始終就是一個意思,不去。

馬士英還在頭疼呢,這時候傳來有人在閣外等傳喚,馬士英出去一看,原來是工部給事中李清。

這李清算是除了東林之外難得的清正之士,馬士英倒是樂呵呵得問道:“李給事中,前來內閣是有何要事?”

李清俯首說道:“馬首輔,在下所來還是為了山東一事,三齊要地不忍足棄。”

聽到這馬士英就黑了臉,前番時日朝廷委派的山東督撫都因韃子屯兵在三齊要地後就在淮安地帶停滯不前了,而李清此行自然也是為了收復山東。

馬士英嘆了一口氣,只能應付道:“眼下不是收復山東的時機。”

李清繼續俯身言道:“時下不是,那何時才是?要韃子坐穩了中原才肯發兵嗎?”態度懇切,言辭倒是寸步不讓。

馬士英敷衍道:“李給事中,你的奏疏我也曾看過,都是憂國憂民之言,老夫也拜讀過。只是工部戶部都撥不出錢糧來。”

李清雖然俯身但是仍然直言:“三齊之地尚有義民十餘萬,人心思明。就算工部戶部撥不出錢糧,宜遣人前去聯絡表奏官爵才是。”

馬士英聽完居然說道:“人言我憒憒,後人當思我憒憒。”

聽罷,李清居然俯身下拜,然後直著身子說道:“馬首輔,在下不過七品給事中。人微言輕,但是有一言請首輔傾聽。

首輔不應自比王導之徒,如若做不成輔佐光武的鄧禹,也應慕武侯之遺德,總該自比宋高時趙鼎張浚!

棄三齊之地,恐為後人所笑!還請馬首輔能常思國事,宜振國法,這才是社稷之幸。”

隨後弓著身子就退了出去。

馬士英自嘲般望向王鐸:“哎呀,按他所言,老夫都被說成賣國奸賊了。”

王鐸一臉恭敬:“馬首輔之憂思,百官難明其一。只是首輔,黃得功不願赴往開歸徐邳等鎮,應當如何指示?”

馬士英也是悵然:“如何指示?他不願去我們又能如何?年關將至,各處藩鎮還尚缺兩百萬兩餉銀,如若不與,我恐有淮西故事。”

隨後扭頭說道:“還是先把藩鎮所需餉銀糧草先落實了吧,我意還是先提問追贓以補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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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等右等,自然是等不來黃得功的人馬的,只能看到黃得功的上疏。

只是眼下韃子已經進入了河南,而河南府的李際遇也已經降了清,河南之勢一下就大壞。

而且眼下寇虜相爭已近決戰,高傑再也坐不住,如若此時再不火中取栗,錯失良機就再無補救的法子了。

於是他留下了徐州的總兵官李成棟,就親率標營督著自己麾下的這些人馬準備往歸德府開進。

臨行前,他親自研起了墨,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一封奏疏,所謂:

臣以一旅飢軍,忍餒忍凍,惟力是視。

誓欲收拾人心,再整王宇。

近見黃得功有疏,猶介介角口。

臣置若不聞,但一意以君父仇恥為先!

誰實堵御防河,而較論短長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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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吾(高傑字)跋扈飛揚之氣,一變而為忠烈,固是千古奇男子。渡河兩疏,令人讀之慟哭,何異諸葛出師二表耶!——夏完淳《續倖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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