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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華心酸的數著毛票——
一塊兩塊三塊——
就問,誰家孩子本碩連讀培養到大,結果在早市賣魚的啊。
好想哭——
四十四塊,扣除成本十二塊。
還有三十二塊。
蘇華咕噥,難道這是上輩子沒發展成富翁這輩子要我在這年代做萬元戶?
她心裡想著,也到了家。
“蘇華,你這死丫頭…”華建國頭包著紗布氣勢洶洶的殺了出來,一副要過來發飆的樣子。
“爸。”蘇華搶先一步變了臉丟下繩子急聲道,“我正要去找你呢,趕緊走,我聽說那些要債的說了要等你回來剁了你的手呢!這幾個月你先在外頭躲別回來了。”
華建國臉一變,“真的?”
蘇華一臉著急的點頭:“你快走吧,去別的城市躲躲先別回來了。”
華建國正在將信將疑呢。
忽然,不遠處,債主出現瞥見這邊立即喝了一聲,“華建國!”
華建國眼露恐懼。
蘇華連忙從兜裡抓了張五毛塞進他手裡,“爸,這是我從媽那裡偷到的五毛錢,你快走,別讓他們抓到了!我們再聯絡。”
華建國拿著五毛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對閨女的喊打喊殺,忽然心裡閃過內疚。
我這麼不像話。
她還認我當爸:“閨女啊…”
蘇華紅了眼眶,“爸,你別說了,我懂,我都懂,你再怎麼不是我還能不認你嗎,就是,你要改過自新真的別再賭了。”
華建國狠狠心的點點頭,抓著五毛,然後扭頭就跑。
債主在後頭喊打喊殺,“華建國你個孫子你別跑,把錢還了,老子在你家蹲著有本事你別回家…”
蘇華臉上的悲悽一收,面無表情的撿起魚筐進屋。
華建國這一跑,會遇上她安排的煙姐……
然後就會以為被富婆看上了。
蘇華舔了舔唇,別問她為什麼要做戲,人生嘛,就是演。
萬一他死在外頭重生了呢。
“小九…”華母道,“我剛聽到了你爸的聲音…”
“哦,他說要去外地躲幾個月,不回家了。”蘇華說道,見華母一臉憔悴的樣子也沒告訴她自己的算盤,以免橫生枝節。
華母聽說華建國最近不回家了,也沒說什麼——
就是拿出了一塊墓碑上了三炷香。
然後口中唸唸有詞——
“華家祖宗在上包有華建國死在外邊——”她不敢讓孩子們聽到,怕影響在她們心裡自己慈母的形象。
而另一邊——
華建國捏著五毛錢跑走,心裡則升出念頭,去外地,他沒錢什麼都沒去外地能幹什麼,他想著要不偷回家。
可能蘇華那死丫頭騙自己呢。
就在這時——
他忽然聽到了呼救聲。
只見一抹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來撞進他的懷裡,華建國下意識接住人,“你,你沒事吧。”
然後皺眉看著追來的兩名男子,喝道,“光天化日,你們幹什麼。”
男子忌憚的看了一眼華建國,被喝退了。
女子立即站好,嘴裡用港話念著撲街啊,“羊城的治安怎麼是這樣的,這讓我怎麼放心投資做生意…”
煙姐罵完,將包包拉鍊拉好。
華建國瞥見,裡頭有一大捆大團結,再看眼前的女子扮相,大金鍊子,耳環,一看就是富貴人家,不由心裡罵一聲真該死。
有錢人這麼多,為什麼不能多他一個。
煙姐這才想起什麼正眼看了他一眼,“剛才謝謝你救了我啊,我是新加坡人,那個不久前認祖歸鄉本來想著在這裡做些生意,還好遇上你救了我,這樣吧,我身邊缺個人,你跟著我幹怎麼樣?我一個月給你這個數…”
華建國沒想到還有這巨大的驚喜落在自己頭上,正在恍惚間,一個司機打扮的人跑來喊了聲太太——
瞬間,華建國疑惑全無!心裡大喜。
華家的祖宗保佑!
我這是遇上貴人了呀!
煙姐樂呵呵的叫來兩個人,讓他們帶著華建國離開羊城美其名曰要經過這關歷練才能呆在煙姐身邊。
華建國絲毫沒有懷疑,一離開羊城。
煙姐就興奮的給蘇華訊息,任務完成一半——
蘇華知道華建國離開羊城了——
不由走神,華燕保下了,那接下來呢?
好像回不去現代了,那她要幹嘛——
想了腦子一團亂,無奈,乾脆繼續跑水產的生意,先賺錢吧,兜裡有錢心裡不慌。
水產的老闆叫老侯家裡有個生病的妻子和個女兒。
他相信了蘇華是親戚家女兒這個身份——
蘇華和他熟絡了起來也可以先拿貨後給錢,今天賣剝皮魚,明天賣大閘蟹,河蝦。
一天能進賬個幾十塊辛苦錢。
“二百八十元…”
蘇華看著自己這周賺到手的錢,凌晨五點起,賣到十二點收攤。
想象中的一天賺個幾千是沒有的。
就這,想做個八十年代的富翁,也前途渺茫啊。
蘇華欲哭無淚。
華老太太你誤我啊!
蘇華抓著兜裡二百八十塊錢決定換個生意做了,水產還要繼續做,但是換個法子……
不然進錢速度太慢了。
她想著就在街上溜達著,腦子裡尋找著商機,水產其實很好賺錢的,進賬慢是賣的太單一了,這會是一月,二月過年——
她想起了一個區域,離羊城四百公里,八十年代改革的一塊經濟特區,從商人員無數,每年年底那裡數那裡的水產是最好賣的,因為潮區的人不管風吹雨打,過年這一頓肯定要吃的好。
去潮區?
蘇華腦子裡冒出一個這樣的念頭時,忽然瞥見了一道身影提著籃子在公路上攔人賣東西——
是上次的小姑娘。
對方也看到蘇華了,眼睛一亮的過來,“姐姐…”
蘇華笑道,“你這次又賣什麼啊。”
小姑娘道,“大閘蟹,很大一隻姐姐買嗎?”
蘇華好奇的問,“你不上學嗎,你家人呢?”
小姑娘目光就閃了閃,然後小聲的說,“我,我爸家暴打我媽,不給我讀書,我媽生病,我要賺錢養家,姐姐,你把我大閘蟹買了吧,只要四毛一斤。”她可憐兮兮,充滿期望。
蘇華瞬間共情,小心臟悲憤不已。
上帝給了我憐憫的能力,卻沒有給我拯救蒼生的能力啊。
“你的大閘蟹我買了。”
付了錢拿了大閘蟹。
小女孩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錢落下了,還有檢查單,上面還有地址。
蘇華只能追上去——
到了地方就看到了女孩——
女孩沒看到她,正興奮的拿著作業衝出來喊道,“爸,你看我學習又考了一百分,老師誇我呢。”
然後獲得一個男子樂呵呵的聲音,“我閨女好棒。”
蘇華:“?”
說好我的爸家暴呢?
良心呢,妹妹?
女孩扭頭也看到蘇華了,嘴巴張的彷彿能吞雞蛋,大概也是沒想到前腳騙了的大冤種後一秒會出現在面前。
“對不起姐姐。”侯青認錯,“我不該騙你,但我媽媽生病我沒說謊。”
比較更巧的是——
中年男子詫異的看著蘇華,“閨女,是你啊。”
蘇華這才知道,老侯的妻子和這女孩的媽媽是同一個人,生病也是真的,腫瘤,說活不過幾個月了,疼的要靠止疼針止疼,所以侯青才會上街賣東西,想幫著家裡一點。
蘇華那顆在醫院沒被磨硬的心瞬間被觸動。
就在這時——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侯弟,你想好了沒,你手裡的船要不要賣我。”
侯亮眼中頓時劃過一抹憤怒之色,硬邦邦的說道,“我說了,低於我開的價,我不賣…”
進院子來的男人頓時一腳踢開小木凳,一臉惋惜的道,“侯亮啊,你那船都好多年了,這也就是我看在弟妹生病的份上,才願意買的,你要不賣我,誰願意賣啊,難道,真要等弟妹死……”
侯亮眼底頓時染上憤怒之色。
周邊的鄰里出來看,頓時紛紛皺眉。
也有的聲音勸侯亮就賣了吧——
侯亮眼底劃過掙扎之色。
侯青生氣的喊,“不賣,我媽媽才不會死,我會長大當醫生然後救她的。”
蘇華忽然覺得這句話好像似曾相識。
她的老師好像和她說過一個故事——
她那貧窮的老師每每和她聊天總要嘆一聲氣說,她差點也成了富甲一方的人。
說八十年代的時候她媽媽得了癌症醫生說活不過幾個月了。
她家變賣了家當——
她家父親當時是漁商老闆,為了給媽媽買藥被壞人逼得賣了漁船,要不然,靠著做水產生意她家都能發達,說她家當時打漁的都發財在羊城立了戶口買了房——她說但凡當時她爸要是繼續打魚——她就能買上十臺八臺儀器自己開家醫院了。
蘇華目瞪口呆的看著侯青——
老,老師?
她唇角抽搐。
【不過也是值的,我媽靠著家裡變賣家產賣的藥維持,醫生說她活不過幾個月,她當時都病的起不來床了,瘦得只剩骨頭了,可她硬生生的活到八十歲呢,所以小華啊,我們要相信,醫學是有奇蹟的。】
蘇華每每聽到這都覺得分外神奇——
就在這時。
屋裡有了動靜,一個女人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她彎著腰看起來很瘦……並不。蘇華看著體態苗條就是臉色有些蒼白的女人,然後,耳邊響起她中氣十足的一聲,“我賣你個老紫的,給我滾,我就是病死都不會讓我家老侯賣了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