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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沒有留意到如意的情緒變化，還在眉飛色舞地看著信件，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內容，直接放聲大笑起來，轉身拉著如意的手興奮地說道：“如意，大哥要發財了哈哈哈！”
“大……大哥，這麼多人……”
如意在掙扎，她有些貪念陸離手掌的溫暖，可是理智讓她明白自己和大哥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陸離忙將她放開，說道：“我實在太高興了，是我失禮了。”
失落、羞怯、緊張、自卑、欣喜、惆悵……亂七八糟的情緒湧上心頭，如意失魂落魄地呆立在原地。
原本她只是一個落魄人家的女兒，在陸離到來之前，她很清楚自己的命運會如何。
她這種姑娘，要麼被豪強霸佔，比如說劉初水那種。要麼有人上門說媒，也得講究門當戶對，哪有她選擇的餘地？
若是運氣好，在夫家和睦共處，生兒育女，了此一生。
若是運氣差，夫家排擠，受人白眼，自己只是男人洩慾的物件，終究淪為一個繁衍後代的工具。
如意感覺所謂的人生，正在黑暗之中走向無盡的空虛。
可是陸離的出現，哪怕時間很短，也讓她發現了一道光。
懵懂的少女不懂男女愛情，只知道待在大哥身邊心安。大哥拉她的手也不生氣，甚至讓她迷戀不已。
可是，她現在似乎發現這一切只是過眼雲煙，很快會結束。
大哥會騰飛於九天之上，而我，只是恰逢綻放的山間野花，大哥帶來一道光明，已是上天的眷戀，我為何還痴心妄想？
“如意？”陸離終於發現她情緒不對勁了，忙問，“你怎麼了？”
“大哥！”如意聲音有些顫抖，豆大的淚珠兒頓時滑落。
陸離心頭一顫，有些手足無措，連連道歉：“如意對不起，我不該那樣，我手賤，我是禽獸，禽獸都不如……”
如意連連搖頭：“大哥，不，不怪你，是如意痴心妄想，不知廉恥……”
她聲音哽咽，似乎有一肚子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捂住自己的嘴啜泣，肩膀都在顫抖。
陸離看得心疼不已，他看了看手中的信，又看著如意手中的絲綢，頓時明白了一些。
女兒家的心思很複雜，陸離只能猜個大概。
如意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姑娘，無依無靠，帶著弟弟，或許忍受了多少心酸苦楚都不曾哭過。
可是再堅韌的人，心也是肉做的。
陸離心頭五味雜陳，他很清楚，這個時候根本不是安慰的好時機。
人的情緒一旦被引匯出來，或許多年的累積也會找到宣洩口，幾句安慰是沒有用的。
壓抑的情緒爆發後，只剩下傷心，傷心的理由早已不重要。
正所謂堵不如疏，所以，這個時候，最好讓她發洩出來。
於是，陸離張開雙臂，一臉愛憐地望著如意，說道：“乖，來，大哥抱抱。”
“啊？！”
如意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被陸離輕輕擁入懷中。
一個溫暖的懷抱，徹底讓如意心靈崩潰，多年的淚水噴湧而出。
“嗚哇——”
如意的哭聲跟她之前的笑聲一樣肆無忌憚，緊緊抓住陸離的衣服，不斷宣洩著，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
本來陸離也被情緒感染，聽得心都要碎了，可是這會兒人來人往的，紛紛蹙眉望著陸離。
大庭廣眾調戲少女就算了，這還欺負上了？
陸離高度警惕，唯恐有英雄救美的人過來修理他。
陸離不敢動，呼吸都要好好控制。這就是一場療傷，出不得岔子。哭好了，待會兒說啥都好使，陸離可不忍心看著這麼好的姑娘憂傷。
如意從嚎啕大哭，轉為啜泣，肩膀時而抖動一下，陸離胸前都已經溼了一大片，全是淚水。
就在如意呼吸均勻，情緒逐漸穩定的時候，一輛馬車從他們身旁經過，裡面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冷哼聲，還接了一句“負心漢”。
嗯？說誰呢？
陸離猛然抬頭，見到馬車的側簾剛好放下，簾子上繡著一個大大的“柳”字。
柳家的？聽剛才那聲音，不是柳夫人。
管他是誰呢，由於黑衣人的關係，陸離對柳家根本沒有好印象。
他已經計劃好了，加入柳家，先按黑衣人的要求做，一年內柳家不倒閉就得了。
至於一年後，哼哼，俏寡婦柳夫人買來做丫鬟，天天給如意洗衣服。
唔，還有那什麼小姐，好像叫柳雲岫，讓她給陸大爺洗衣服。
對了，柳家上上下下，全都收了，那些俏丫鬟應該不少，給千山他們洗衣服。
陸離想著這些，覺得自己突然有了來大楚的第一個小目標——把柳家上下全部變成洗衣姬。
陸離對自己的小目標甚是滿意，還沉浸在幻想之中的時候，懷裡的如意掙扎了一下，輕聲道：“大哥，你……硌著我了。”
硌著你了？陸離愣了一下，陸某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有像剛才這麼軟過，連心都是軟的。
等他往懷裡一看，頓時明白——原來是自己抱得太緊，如意還抱著布匹，正好隔在兩人中間，是布匹硌到如意了。
陸離恍然，難怪我如此純潔，原來是這玩意兒在作祟。
陸離忙把布匹接過來，說道：“哎呀，來，讓大哥拿著，要是把如意的小白兔弄壞了可就不好了。”
“小白兔？”哭完過後的如意似乎好多了，才一兩句話，又被陸離吸走注意力。
陸離一臉肅然地說道：“如意啊，大哥有句話，事關大哥的終身幸福，我說給你聽，你可要記住了。”
如意還在發呆，想著我身上哪有小白兔，聽陸離這麼一說，她忙點頭：“大哥你說，如意一定記好了。”
她暗自擔憂，大哥是不是要交代什麼，然後就要跟大哥分別了呀？
陸離感覺如意又在憋著什麼情緒，急忙說道：“如意，等你把小白兔養大了些，做大哥的女人。”
“啊？！”如意愣在原地，睫毛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珠兒，臉上紅霞一片，宛若清晨帶著露水的花瓣。
為什麼要養小白兔如意根本不在意，只是陸離的最後一句話在她腦海裡久久迴盪。
這就是陸離的安慰方式。這麼好的姑娘，為什麼要放手？
陸離可不會身中劇毒而回避感情。就算他沒有身中劇毒，人也有旦夕禍福，夫妻也不是必須同一天死才能在一起。
對他來說，命也要，如意也要。確認一份感情，只會讓她更加堅定找解藥的信念。
陸離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但是他覺得自己和如意相遇，都是彼此的幸運。
“大哥，真的嗎？你不會嫌棄如意嗎？”如意抬頭望著陸離，眼光之中充滿了希望，卻又有些卑微。
陸離伸手抹去如意臉頰的淚痕，輕聲說道：“傻瓜，當然是真的。我有什麼資格嫌棄你？莫非……你不願意？”
如意任由陸離給他拭去淚痕，紅著臉低頭細語道：“願意，如意願意。大哥以後一定有佳人良配，如意不要什麼名分，只要留在大哥身邊服侍大哥就好。”
這麼溫柔又自卑的姑娘，讓陸離心都快軟化了的同時伴有一絲疼痛。
他故作嚴厲地說道：“如意，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要自信，你是最棒的，你不比任何人差。什麼佳人良配？我不在乎。你要是喜歡，我以後拐一兩個大楚公主來給你做洗衣姬。不許問這麼傻的問題了，更不要胡思亂想。你一傷心，大哥我就更傷心了。記住，你不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女子差。”
如意有些不敢相信，原來我在大哥眼裡不比大戶人家女兒差啊！
陸離繼續說道：“你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任何人都無法替代。如意就是如意，不用跟別人比，更不要在乎別人的眼光，做你自己就好了。”
“嗯。”如意點頭，“如意記住了，我聽大哥的。”
陸離將冷寒煙的信箋取出來，問道：“想不想看看？”
如意心中有些羞愧，剛才竟然因為一封信哭得稀里嘩啦，自己都不明白為何那麼傷心。
現在想來，真是有些無理取鬧，周圍還有人呢，把大哥的臉都丟盡了。
如意沒有接信箋，而是望著陸離胸口打溼的一片，說道：“大哥，對不起，我……”
陸離忙打斷她的話：“如意，以後不要說對不起，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對別人也不用說對不起，只能你欺負他們，你錯了也是對的。他們若不服，大哥給你出頭。——好了，來，快來看看，大哥發現財富密碼了。”
如意被陸離蠻橫無理的關心徹底俘獲了芳心，就算父親在世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關懷。
如意望著信箋有些疑惑，問道：“這不是寒煙姐姐給大哥的情書嗎？”
“情書？”陸離調笑道，“是啊，小煙煙約我去城東大樹下私定終身呢。”
“啊？真的？”如意驚住了。
她想過是情書，可是寒煙姐姐這麼直接的嗎？看來，大哥說得對，我確實不夠自信。
如意暗自決定：從現在起，我要改變自己。
一個女人的改變，要麼是因為一個男人的到來，要麼是因為一個男人的離開。
一份懵懂的愛戀，讓懷春少女悄然改變。
突然間，如意覺得成長了不少，而且變得聰明瞭，因為他發現陸離說的話好像不對勁。
“大哥，不是財富密碼嗎？私定終身就是財富密碼？還有，之前傳書的小妹妹不是說寒煙姐姐都要嫁人了嗎？並且被冷家二老爺禁足了，怎麼還能約你去城東？”
一連串問題，讓陸離的話漏洞百出。
如意捂著小嘴兒笑道：“大哥，是你自己想跟寒煙姐姐私定終身吧？”
陸離驚訝：“如意，你……開竅了？”
如意嬌哼一聲：“莫非之前大哥把我當成傻姑娘不成？”
陸離笑道：“你要是傻姑娘就好了，我有一萬種方法逗你開心，讓你一輩子不知道眼淚為何物。”
如意雙眼霧濛濛的，抬頭望著陸離。
她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陸離，目光絲毫不避讓，臉色也不會跟之前一樣動不動就紅透了。
陸離暗自驚訝：人的生長需要一年、兩年、十年……人的成長卻只要一瞬間。有的人活了幾十歲，卻從來沒有成長過。
如意之前就像一株嫩芽，如今已是含苞欲放的花蕾。如此近距離的空間，散發著幽香，讓陸離有些迷醉。
如意輕聲問：“大哥，你喜歡傻一點的如意呢，還是聰明一點的？”
陸離笑道：“我這人，比較貪。咱們大楚的律例也允許多娶幾個媳婦兒，當然是聰明的和傻的一起要了。”
如意害羞，心裡卻美滋滋的，說道：“如意以後掙銀子給大哥多討幾個媳婦兒。”
“哎呀呀，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陸離眉開眼笑，若不是人多，他定要狠狠親上一口，“欸，對了，提起銀子，我之前說財富密碼，真沒騙你。來，你快看看。”
陸離直接把冷寒煙給的信箋遞給如意，如意已經猜到根本不是什麼情書，待看上上面字跡時，更是羞得無地自容。
原來，在冷家大門前的時候，陸離本想跟冷寒煙打聽這次三家招工的訊息，結果冷寒煙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便被冷青竹呵斥回去了。
信箋的內容，就是陸離想要的訊息，而且特別詳盡，甚至還有後天選拔的方法都告訴了陸離。
信中唯一的題外話就是末尾兩行字：與公子相交，寒煙甚為歡喜。奈何命之所縛，身不由己。今日匆匆而別，望公子海涵，盼與公子日後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