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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際高速。
也許是小姑娘發現洛陽沒什麼談話性質，忽閃閃的大眼睛認真的打量著網約車內的一切，當然，重點關照的是駕駛位上的洛陽。
略長的頭髮雖然沒怎麼打理，但能看得出來洗的很乾淨，白襯衫也收拾的很整潔，袖口上挽起來部分露出半截小臂，王語嫣低頭瞧了瞧自己的小臂膚色，撇了撇嘴唸叨了一句“比女人還白”，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車窗外。
大西北的夜，尤其是城際高速上，汽車行駛上十來公里可能見不一絲燈火，高高低低的黃土高坡夾雜著偶爾一閃而逝的小村莊，雷陣雨後的夜空一覽無雲，高海拔地區的優勢此刻好像伸手就能摘到天上的繁星。
察覺到後排的目光移向窗外，前面駕駛位上的洛陽起初偶爾透過左側後視鏡還能看到主駕後排開啟的窗戶外飄過一縷長髮，飄著飄著就只剩下輕微的打鼾聲。
00:20
後視鏡裡的小姑娘已經毫無形象的倒在了後排座椅上，洛陽按動電鈕，不僅把後排的車窗，連帶著自己這邊也關了一大半，僅留下一條縫，避免自己開車打盹。
洛陽前世是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廈市作為全國著名的旅遊景點，整個市區都在島上，所以從小在海邊長大的他年輕的時候就算是通告也儘量不接北方的，倒不是通告費少，而且南方人突然看到黃土高坡總是有種不適應，乾燥的環境也讓成長在海邊的他連呼吸都費勁。
直到中年以後有幸看到了青海湖，登上了唐古拉山口，踏入了聖城布達拉宮，才發現西北也有西北的好，起碼娛樂圈那些烏煙瘴氣的東西彷彿會被這裡的天空大地給過濾，整個人都會得到昇華。
還有近50分鐘的車程，凌晨的高速公路上車輛並不多，老司機可能會知道這種路況下長時間盯著路面行駛駕駛員發睏的機率會無限增高，這一世相當注意養生的洛陽更是自打穿越過來就沒這麼晚睡過，難免會有一絲絲的睏乏。
後視鏡裡看了看嘴角晶瑩的姑娘，洛陽搖了搖頭，本想放首歌提提神，又想到自己剛穿越過來因為本能去關注過的流行音樂，洋不洋古不古的作曲寫詞風格，即便是熱歌榜上前幾名也很難有他喜歡的歌曲，流量小鮮肉嘟嘴賣萌的作品想一想就讓人汗毛倒豎。
自己唱吧，好歹前身天賦要比自己當初好的多，唱唱歌不僅能祛除睏意，還能緬懷一下那個世界。
“有一個地方很遠很遠
那裡有風有古老的草原
驕傲的母親目光深遠
溫柔的塔娜話語纏綿”
安靜的車廂內，除了機械運轉聲，只有洛陽富有磁性的歌聲環繞。
“烏蘭巴特林屋德西
那木汗 那木汗
歌兒輕輕唱
風兒輕輕吹
烏蘭巴特林屋德西
那木汗 那木汗
唱歌的人不許掉眼淚”
洛陽不知道歌中烏蘭巴托的夜是什麼樣的，畢竟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沒去過，但這毫不影響他在凌晨的城際高速上感同身受。一邊開著車，一邊低聲吟唱，歌詞漸漸進入尾聲。
“有一個地方很遠很遠
那裡有一生最重的思念
草原的子民無憂無慮
大地的兒女把酒當歌
烏蘭巴特林屋德西
那木汗 那木汗
你遠在天邊卻近在我眼前
烏蘭巴特林屋德西
那木汗 那木汗
聽歌的人不許掉眼淚”
《烏蘭巴托的夜》，洛陽喜歡前世趙鵬的版本，行走的低音炮雖然有一點點特意為之的匠氣，但歌曲本身演繹的卻是相當完美的，尤其是此刻的城際高速上人跡罕至，晴朗的夜空中微風徐徐。
歌詞不長，即便是刻意模仿趙鵬的語速放慢了節奏，整首歌也就5分鐘，唱完了歌詞的洛陽嘴裡輕輕哼著節奏，目光柔和了許多。
“大叔，這是什麼歌？”
“大叔，你是蒙古人麼？”
“大叔……”
老話說得好，人嚇人，嚇死人！
沉浸在歌曲中的洛陽忘了車後排還有人，唱著唱著音量慢慢提了起來自己也渾然不知，正陶醉在自己的歌聲中無法自拔，清脆的說話聲著實嚇了他一跳，甚至本來安安穩穩行駛中的車輛都在馬路中間顫了兩顫，還好高速上車少，驚魂未定的洛陽趕忙擺正方向盤，這才從後視鏡裡看向了後排的姑娘。
“呀！大叔！我是不是嚇到你了？沒事吧？這首歌叫什麼啊？真好聽！”
“不過大叔你真的是蒙古人麼？我還沒有蒙古朋友呢，聽說蒙古朋友都非常熱情好客，有馬奶酒手把肉什麼的，是不是真的啊？”
“話說大叔你是蒙古人還是內蒙人啊？甘省也有蒙古人麼？你們蒙古人是不是都愛騎馬啊？上班上學的時候是騎馬的多還是公交車啊？”
“咦？內蒙有公交車麼？應該有的吧？外蒙呢？應該也有的吧？”
“大叔……”
“我們騎駱駝上學！”
嘰嘰喳喳的女聲戛然而止，本來沒有被唱歌完全驅散的睏意也徹底消失，太陽穴突突突的鼓動著，這可是一點都不困了。
“騎駱駝？大叔，內蒙外蒙不都是草原麼？哪兒來的駱駝啊？又不是沙漠。”
“對了，如果是騎駱駝的話，大叔你家有幾隻駱駝，駱駝真的很長很長時間才喝一次水，然後又能堅持很長很長時間麼？好神奇啊！”
“還有駝峰是不是真的能吃啊？那東西好吃麼？大叔你吃過麼？”
“大叔，駱駝跑的快……”
“我是金城人！！！”洛陽咬牙切齒的道:“還有，我沒比你大幾歲，算不上大叔！！！”
遙想當年，自己五十多了還被花季少女叫哥哥，現在這算什麼？這丫頭最起碼二十出頭，以自己的閱歷絕對不會看錯，一個只比自己小几歲的人愣頭愣腦一頓叔叔，洛陽的玻璃心都快要碎成渣渣了。
“啊？”
“哦，原來是這樣，那大……大哥，你剛剛唱的歌好好聽啊，是什麼歌？為什麼我沒聽過？”
“大哥你是歌手麼？”
“對了，大哥，你是開網約車找靈感麼？原來還有這種方法找靈感的，果然每個唱作人尋找靈感的方式都不一樣呢！”
“大哥……”
“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哦，對了對了，大哥不是歌手麼？這不是大哥自己寫的歌麼？奇怪啊，那為什麼我沒聽過呢？這麼好聽的歌沒道理聽過不記得啊！”
“大哥，你知道這首歌是誰的麼？大哥你認識唱這首歌的歌手麼？他是蒙古人麼？還是內蒙人？”
“大哥……”
“我寫的！！！”
心在滴血！
洛陽感覺自己的心頭血都要沸騰，兩世為人，他真的沒見過這麼能扯的人，關鍵是這人還不自知！
可愛的面孔此時在洛陽看來內裡似乎蟄伏著名為唐僧的八尺大漢，自己就像那木頭架子邊上的牛精，恨不能馬上給自己個痛快。
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洛陽不得不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內心，強忍著問候對方全家的衝動看向了後視鏡中已經坐起來雙眼直愣愣看著自己的女孩。
“哇！”
“哇哇！大叔，不對，大哥自己寫的麼？大哥好厲害！開網約車都能寫歌，大哥真的是天才啊！”
開網約車……都能……寫歌？
心臟在抽搐，雖然氣，但洛陽能看得出來女孩並沒有惡意，只是似乎涉世未深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樣說話有什麼問題。
“大哥，你這麼厲害你家人知道麼？你有女朋友麼？你女朋友知道麼？你的朋友們知道麼？”
我們家附近的花花草草都知道！！！
啊！！！！
洛陽整個臉都在扭曲，後排的女孩還在巴拉巴拉，他已經完全遮蔽了對方所有的聲音，只能看到面相酷似前世那位新疆女演員的少女嘴巴一開一合，頻率超快的噠噠噠。
後半程對於洛陽來說簡直就是摧殘，雖然女孩長的國色天香，但就壞在了那一張嘴，再漂亮的外表也掩飾不住洛陽想用鞋底子扇她嘴巴子的心，好在殘存的那一絲理智一直在提醒他——
這是乘客！這是乘客！這是乘客！
女孩訂的酒店倒是離洛陽家不遠，還是本地專門接待領導的五星級酒店，一頓自助360+的地方對於此時的洛陽來說，那也是服務區外的地方。
白色網約車緩緩停到路邊，洛陽生怕開口就想罵人，開啟電動門，等出門完全開啟後小姑娘才發現自己到了，叭叭叭的小嘴終於停了下來，拎起兩件行李就下了車，噔噔噔走了幾步才突然想起什麼，又匆忙跑了回來，巧笑嫣兮對著已經頭昏腦漲的洛陽道:
“大哥，我叫王語嫣，很高興認識你！”
說罷還鞠了一躬，又轉頭噔噔噔的跑向了酒店大門。
“王語嫣？老子還慕容復呢！”
洛陽生怕這位大爺再回來，趕緊換擋開車，網約車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快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