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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即使是在春末,夜晚的空氣還是帶著些許涼意。
宮門落鎖,秀女們也早已各自回屋,儲秀宮霎時靜了下來。
宋知薇倚窗看著院裡漸次亮起的燭光,開始想念現代豐富的夜生活。
好想來一頓酣暢淋漓滋滋冒油的小燒烤呀!
當然,她也只是想想。
身攜鉅款卻無處消費的憋屈感讓她抓耳撓腮。
“小姐方才才擦洗過,這是哪裡又癢嗎?”
婉心替宋知薇鋪好床,頗為費解地看著自家小姐在窗邊榻上坐立不安的樣子。
“呵呵,沒有……就是我看著西院的燭火這麼晚還亮著……你說她們會聊些什麼悄悄話呢?”
婉心聞言瞭然一笑:“這還不簡單,包奴婢身上了,明兒個就幫小姐打聽去!”
嗯,舒坦了。
宋知薇緩緩躺平,無聊的古代人生活,有些事不關己的瓜吃吃也是極好的!
感恩有你,耳報神婉心!
……
東院這廂一派安寧祥和,而西院這邊的夜晚卻頗有些難捱了。
“此話當真?”沈蓉抱著枕頭靠在床頭,一臉驚疑。
“那還有假!進宮前我家給我請來了宮裡一位老嬤嬤教禮儀,我就是從她那兒聽來的。”
說話的人名叫許茵,她高挑著細眉,一雙丹鳳眼此時卻圓睜著,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更有信服力。
“三年前的選秀為何少有訊息流傳出,就是因為各家秀女們方一入宮,便鬧出了人命官司。一個六品小官家中的嫡次女待字閨中直到十八歲,好不容易掙得入宮選秀的名額,卻在進了儲秀宮的當晚投井自盡了!”
許茵不知從哪摸出一把瓜子,吧唧吧唧嗑著,給這個頗為滲人的故事配上了4D環繞式音效。
沈蓉嘴上說著“駭人聽聞罷了,這宮裡哪年不死人”,但面上的表情卻顯示著她分明已將這個故事聽信了八分。
許茵說得興起,甚至切換成了說書人那般抑揚頓挫的腔調:“話是這麼說,但那年投井的秀女死得實在蹊蹺。按說她盼了這麼久終於得臉入宮,但當時和她同住的秀女只聽她神神叨叨地嘀咕著要回家。”
“旁的秀女看她穿得寒酸,料想是舉全家財力才得以入京,便打趣問她你還有盤纏麼,要怎麼回家?”
“哪知道她突然驚醒了似的,驚呼‘在井裡!在井裡!’,隨著就縱身一躍入了井。”
沈蓉聽得冷汗直下,目光不住地往屋外水井所在的方位瞟。
然而現在掩著門窗,只能看到幽邃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屋的清影。
“陳芝華,你默不作聲聽了半天了,在想啥?”
許茵似乎是不滿自己如此繪聲繪色的演講竟然沒人應和,便側身同屋內的第三人討要點評。
名叫陳芝華的這位秀女形容寡淡,但勝在身量纖纖,平添了一絲菟絲花般的柔弱氣質。
“我倒覺得,這個故事有幾分可信呢……”
聞言一旁的沈蓉又不禁打了個冷顫。
“她說在井裡,莫不是家當盤纏不慎落入了井中?一時心急想要下井去撈?”
陳芝華似乎並未被這個神乎其神的故事嚇到,反而開始冷靜分析了起來。
“你說的有理。”許茵點頭表示贊同,“但這種事隨便差個下人去不就得了?她這又是何苦呢!依我看就是這老姑娘身世低微遲遲不能出嫁,一朝入宮才歡喜得失了心神!”
這下輪到家父從七品州判,現年十七的陳芝華沉默了。
沉默加破防。
然而許茵彷彿讀不懂此時空氣般,自顧自地說道:“要我說,這些小官小吏削尖了腦袋把自家不入流的閨女送進宮來幹嘛?皇上九五之尊,能瞧得上這些小門小戶的女子嗎?我看呀,還不如我家丫鬟得體!早些哪來的回哪去吧!”
沈蓉似是終於緩了口氣,也訥訥地對許茵的言論表示贊同。
“我家有個庶妹,聽聞我要進宮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她也不想想,就她也配?她那副東扭西捏拿不出手的樣子,進了儲秀宮也無非是換個地方做白日夢罷了!”
即使是在床上也依舊端坐著努力維持儀態的陳芝華,再度沉默了。
被兩個女人硬控三分鐘。
“妹妹的傳聞其實只說了一半,我還聽聞,近些年儲秀宮並不太平。尤其是每到子時,院中那口井便會傳來女子低低的啜泣聲……”
“這,現在這是什麼時辰啊……”許茵的瓜子也嗑著不香了,只因她現在正牙關打顫。
“約莫是快到子時了。妹妹們也快些歇息吧,明日教習嬤嬤來了,少不得要被折騰呢。”
陳芝華蓋棺定論般撂下一句,便躺下蓋被歇下了,徒留許茵和沈蓉倆人大眼瞪小眼。
“許茵,你聽,外面是什麼動靜……?”沈蓉神叨叨地豎著耳朵聽了半晌,連忙縮排了被窩把自己從頭到尾捂了個嚴實。
“啊!!不聊了!!我櫃子動了!!”許茵驚叫一聲,連忙把瓜子一扔,躲進了被子裡。
陳芝華閉眼假寐,聽著屋內二人的動靜,心中不免輕笑一聲。
一個慫的。
另一個瞧著膽大,內裡也是個草包!
要是今年入宮的女子都是這般蠢笨,那她此番豈不是勝券在握了?
她沒有回頭路。
陳父在州判一職已經熬了七年,偏當地縣令又是個庸碌無為之人。
陳父兢兢業業地拿著州判的俸祿,卻幹著縣令的活兒。
為求晉升,不得已四下打點。
幾年下來,家底早就被掏空。
即使母親閒時還做些刺繡活兒補貼家用,依舊是入不敷出。
幸得父親當年同窗舉薦,這才通了門路將女兒送入京中。
陳芝華自己也爭氣,一路艱辛終於入住了儲秀宮。
想到父親雙鬢的白髮,和母親操勞到半瞎的雙眼。
陳芝華再次堅定了此番一定要為家族揚眉吐氣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