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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天後的棚屋區。
林一和李科並肩走在這裡……兩人皆穿著一身便衣，像是要從棚屋區進貨的商販，東看看西看看，讓一些販子覺得有利可圖。
“老總，要姑娘不要？”
一個爛牙的傢伙縮著手，現在的天氣已經開始變冷……又是一輪殘酷的冬季，又是成堆的人命要交代在黃沙廢土之間。
李科還不適應，猶豫的表情讓小販更加覺得自己動心了，於是湊在耳邊用略帶興奮的語氣道：“學生雛，乾淨的咧，一點病沒有。”
“這裡也有雞窩，通常是一群中年婦女在兼職……他說的雛通常是一個梳著雙尾辮的大媽。”
林一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謊言：“菜花、淋病和小艾……這也就是為什麼小雨傘在這裡是硬通貨。”
他往後拋了幾顆金燦燦的豆子，那小販來不及憤怒以惡狗撲食般去搶，也真像一隻真的惡狗般嚇退想哄搶的眾人。
由殘屋斷瓦、木樑樹杈、塑膠兜布組建起一個個歪歪扭扭的小屋子，擠著四五萬名沒有錢進入鎮子上的難民……
面黃肌瘦，肚子滾圓，眼球突出……氣味惡劣得像是一團從天而降的惡鬼，摧毀著人幾乎麻木的神經。
但公平得說，這氣味不全是因為難民的衛生問題導致的，從溪林鎮排放下來的汙水流淌過這裡……也是這群人賴以為生的水源。
“對於驚雷來說，棚屋區的難民就像是韭菜……無論死多少人都不會影響這裡的人口，因為水源，來自四面八方的難民都會擠過來尋求生機——【瀾滄江】。”
“因為人可以飢餓，可以受苦……但不能缺水。”
李科點了點頭：“渝北的乾旱情況比這裡要嚴重一百倍……這不是誇張，地下二百米的岩石層，依然沒有一滴水……黃土高原的災……”
林一示意他往前看。
一夥衣著光鮮的人正在圍看幾個小孩子……這些小孩應該只有七八歲，嚴重的營養不良已經讓他們的頭髮變黃脫落，肌膚與黃土同色。
唯一顯示他們活人氣場的，是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
林一閉上眼感受了一下他們的心聲，繼續道：“那幾個人絕嗣了，打算養幾個孩子當家僕……這件事就像是買寵物一樣簡單，也像買寵物一樣隨便。”
最終那群人選擇兩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販子高興的接過錢袋認真數了一遍……然後拔掉孩子們頭上的枯樹枝。
“很幸運啊，那個人是人口販子……養活不起孩子的父母把娃娃扔給他們，期盼能尋一個好人家，但絕大多數人都會被餓死——那些父母別無選擇，他們自己下不去手。”
李科不是沒見過……他眼角微微抽動。
溪林澗附近的枯樹，有人回去把上吊的屍體拆下來……用別人的繩子繼續上吊。
林一感覺他呼吸有些凝滯，這場景對於一箇舊時代的軍人來說簡直就是地獄……最後的軍隊已經犧牲，活下來的人只能給自己找點念想。
不是他挑起AC調查隊的大梁，而是AC給了他活下去的藉口……不然他可能會立即發瘋。
子虛就這點好……受不了了人家就自己動動手緩解壓力。
“說帶我回來視察情況……就為了讓我幫你，政變？”李科帶著質疑的口吻，仍見林一嬉皮笑臉的把手傳進油蠟夾克的兜裡，繼續帶路。
“這件事AC不是沒做過！在西北……那些舊時代的富豪囤積了幾十萬億的物資，他們早就知道了末日的存在，自己開建城邦……難民在我們手裡只會餓死。”
“所以，老子要找他們的麻煩！”林一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
“溪林澗地下五百米，建立一座比萬達小不了多少的地下城，在這些難民喝著過濾水的時候，他們正在一座標準賽用泳池裡和嫩模仰泳！囤積的物資、界能者的發掘……他們至少提前了五年就在為末日後的統治做準備！”
李科一時間有點發愣，他居然已經調查到了這種程度了？
……
“砰砰砰————！”
突如其來的槍聲讓李科條件發射般地去摸槍，伴隨著淒厲的哭嚎和驚起的聲音，一隊隊黑色的驚雷士兵正在湧入棚屋區！
“怎麼……”
林一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迅速指著棚屋的一側：“在那邊，應該是滇鬼在發現了自己弟弟的屍體之後徹底失了智了。”
李科沒想明白……
但身為界能者的他能感覺這些槍聲……不是對空射擊！
“啊啊啊啊————！”
“啊啊啊，救命啊！”
又是一連串射擊，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倒在血泊中……這射擊絕不專業，至少五個人被流彈擊中！
一個猩紅的人跌倒在地……她雙手被捆，一隻眼已經完全被挖空，全身上下滿是因拷打而折磨出的傷口，釋放她的鐵籠裡，又被拉出來六個差不多狀況的人。
滇鬼二連的倖存傭兵、兩個兔女郎、溪林鎮的路人、衛憲軍當天的值班哨官……他們一絲不掛，被拉出來時就連哭嚎的力氣都沒有。
這慘狀連棚屋區的難民都忍不住乾嘔起來。
手指、腳趾被全部撅斷，身上到處都是一厘米左右的小傷口，像是用某種刑具做出來的標準傷口，覆上鹽粒揉錯折磨……
這麼看來，林一殺死的那三個目擊者……也算是救了她們……
林一傾聽著事態變化，眼神微變……一輛輕裝甲車裡，滇鬼真像一個惡鬼般從車裡鑽了出來，像是無形的斥力自動驅散了一大片人群。
有一個二連的傭兵，曾見過一個不認識的傢伙出現在當晚的營地……那是戴上面具的子虛，當天的她也是一番傭兵打扮並沒有讓他起疑。
但多少是看到過的……
尤其是最近的流言蜚語，說是【滇鬼】養寇自重，勾結疤臉眾暗殺段雷千金意圖奪權……事敗之後，疤臉藏身於滇鬼二連爆發內訌……
否則一個四階界能者怎麼會死在二連駐地呢？
滇鬼不得不自證清白，對全部倖存者整了一次大記憶恢復術……終於有人說曾在棚屋區見到過這名貌不驚人的傢伙。
那是AC調查隊潛入溪林澗的時候……在工地棚屋區活動過幾天，尤其是一名在做苦力的健美運動員（郭憑），很難不讓人印象深刻。
“驚雷追查逃犯！就藏在你們這片棚屋區！”
一個名衛戍軍官高聲道，身邊兩排士兵無聲的湧入了棚屋，開始集中全部人口……
將那些由磚瓦廢墟、破布爛兜、碎石門板搭起來的小房子，輕而易舉的踢爛……把看見的所有人拽到廣場！
“你們幹什麼！我不是這的人！”
“砰砰砰————！”
人倒地。
“啊啊啊—！”
那幾名剛剛被買下的孩子在人群之間左撞右踢……如此巨大的人口已經出現了傷亡，凡輕微抵抗便遭到了開槍鎮壓！
林一拉住了李科，“他們在為大婚做準備，本來就要摧毀棚屋區……整理環境。”
“可這裡有兩萬多人……”
“人總會活下來，像蟑螂一樣頑強……”林一終於露出了得逞的微笑，看著李科的眼神帶著玩味。
“你不是不干涉地方勢力嗎？堅守你的紀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