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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麗的話，喚醒了畢誠某個模糊的記憶。
那是在大一的迎新晚會上。
所有大一新生，在一起做著聯誼遊戲，具體是什麼遊戲，畢誠早已淡忘。
他只記得，在中途口渴，輔導員帶著女生去買飲料回來，好像有一個女孩，遞給了畢誠一杯奶茶，然後，跟他說了什麼。
畢誠不記得雙方的對話，甚至記不得那人是誰。
“你當然不會記得，送你奶茶的女生就是我！”
顧小麗一臉嘲諷的說：“那是因為你的眼睛始終盯在楚煙霞身上，怎麼可能注意到，別人買的都是可樂雪碧之類的飲料，只有我，特意給你帶了一杯奶茶。”
“結果，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應我的？”
“哈哈哈，你說：謝謝，我不喝奶茶。”
顧小麗狂放的笑，畢誠滿臉疑惑。
還有這檔子事兒？
“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看上一個男生，雖然你長得平平無奇，又是個從鄉下來的窮小子，可我還是決定想要認識一下你。”
“結果你居然這麼輕易地，把我拒絕了，畢誠啊畢誠，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想殺了你的心都有？”
“荒唐，被拒絕難道很難接受嗎？就因為我沒要你的奶茶，你就恨上了我，甚至想毀掉我？”
畢誠難以置信的怒吼。
顧小麗譏諷道：“哈哈哈，放屁！我恨的不是你拒絕我，而是你的雙標，假如，當時給你送奶茶的是楚煙霞，你恐怕連杯底都要舔乾淨吧！”
“你們這男人，從來只知道圍著美女轉，從來不會看我們醜女一眼！就像這個該死的世界，很多人傾盡全力，也夠不到別人的起跑線。”
她說著，眼神逐漸迷離。
“小時候，我家裡條件一般，沒什麼玩具，但我總是給院子裡的同齡人們畫好了跳房子的格子，小朋友們都愛上我家來玩，就在我自以為所有小朋友都以我為中心時，一個小孩的爸爸從城裡打工回來了。”
“他帶來了當時最時興的芭比娃娃，還是一整套，有房子，有車子，還有廚房什麼的，結果我所有的朋友，幾乎在一夜之間倒向了她，寧肯不吃飯也要去她家裡玩那些破娃娃，哪怕我把跳房子的格子畫的再好，也沒人上門。”
“你知道我是怎麼報復她的？”
“我趁著她家裡人不在，偷偷跑進了她的房間，把那套芭比娃娃偷了出來。呵呵，你是不是以為我要偷回家玩？你錯了，我找了一個火爐子，把洋娃娃往火堆裡狠狠地塞，然後親眼看著那些洋娃娃燒啊，燒啊，從藝術品變成一團橡膠，那刺鼻的味道，就像是它發出的哀鳴，而那一刻，我從頭頂爽到了腳指頭！”
“後來，我長大了，這股性子跟著我越來越強烈，不管是誰，只要比我強，只要我得不到，我就會恨他們，就必須毀掉！”
“高中的時候有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生，班裡的男同學都喜歡她，一個個的圍在她身邊大獻殷勤。”
“哼，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狐媚樣，所以我找了人，專門編造她的黃謠，還找人把她的照片P在了賓館的小卡片上，到處散發，貼的滿街都是。哈哈，你猜怎麼著，可笑那個蠢女人，居然受不了，自己從樓上跳了下去。”
“然後我在大學裡遇到了你，那是我第一次，嘗試著去接觸一個男生，可結果你和他們一模一樣，居然不拿正眼看我，我又怎麼能嚥下這口氣！”
說著，她聲音尖利而嘶啞，像條歇斯底里的毒蛇。
而畢誠已經無語，他根本無法形容眼前這個女人。
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
他深嘆一口氣。
“顧小麗，你可真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噁心的女人，”
“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麼選擇當一個拳師了。”
“其實你壓根不信那一套，你只是希望影響那些腦子裡缺根弦的女人，從而毀掉她們的幸福生活。”
顧小麗頗為得意的大笑。
“沒錯，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看吧，你也開始懂我了。”
“看著那些女人在網上曬幸福，我就從心底裡感到噁心，我控制不住的想要毀掉一切，可我又好恨，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託生個好胎，生的相貌平平又胖得像豬。”
“畢誠，你說，我要是像女明星那麼漂亮，你會不會喜歡上我，會不會？”
帶著最後病態的希冀，顧小麗看著畢誠，等待回答。
畢誠卻冷冷一笑，別過頭去，似乎連目光接觸也會覺得噁心。
“你以為你平平無奇的相貌，是你人生悲劇的根源嗎？”
“別自欺欺人了，藉口而已。”
“就算你長得像女明星，你也不會就此滿足。”
“有了美貌，你還想要財富，有了財富，你還想要權力，你的欲壑永遠難填，所以你會一直妒恨，一直索取，索取不成就要毀掉，最終自我毀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聞言，顧小麗徹底陷入癲狂，她肆無忌憚的大笑，好似心底的惡魔，衝出了軀殼，在城市的夜空肆意徘徊，遊蕩。
惡魔厭惡地上的汙穢，它嚮往天空，嚮往至高無上。
於是它大口吞噬著，每一面窗戶裡散發出的慾望。
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盛，直至遮蔽了夜空，席捲了八荒，好似這人世間，再也沒什麼能和它相提並論，可最終——
只化作“嘭”的一聲響。
碎在了這片她最瞧不起的大地上。
……
入夜，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某家通宵營業的西餐廳門前，一輛網約車急促的停下，門開，一位身材嬌小的女生，連傘都來不及打，急匆匆的跑進了西餐廳。
服務員將她引向一處角落裡的雙人桌，坐著一個男人正在狼吞虎嚥，女孩在男人對面坐下，她剛想開口，卻驚訝於對方臉上根本找不到哪怕半點驚慌，於是，女孩自己先慌了起來。
約她出來吃夜宵的，正是畢誠。
女孩，正是昨天幫助畢誠賣金子的店員，閔香芝。
“我不常吃西餐，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給你點了一份炭烤西冷牛排配什麼……蘑菇少司。”
“呵呵，不就是蘑菇醬嘛，非得整個洋詞兒，好像這麼做就能把蘑菇賣出金價似的。”
畢誠把餐盤往閔香芝面前推了推，後者卻沒有動餐具，也沒有起身離開，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在濱海市依舊很熱的8月，一滴冷徹心扉的汗，順著閔香芝的鬢角緩緩湞落。
“這麼晚約我出來，不應該只為了吃飯吧？”
良久，閔香芝率先打破沉默。
依舊在大快朵頤的畢誠抬頭看了她一眼。
“那是自然，否則你也不會來赴宴了。”
說著，他忽然停下餐具，目光灼灼的盯著對方，淡淡微笑道：“失算了？”
閔香芝心臟一緊。
“在你看來，我應該滿臉焦急的問你錢款的下落，畢竟店裡早就下班了，我能聯絡到的，一個是你的工作號，另一個是私人號。”
聞言，閔香芝眯起眼，畢誠說的沒錯，她也正奇怪著，只見畢誠伸手入懷，拿出了一隻粉色手機殼的手機。
“這是……顧小麗的手機！”
閔香芝一眼便認了出來，幾乎下意識的彈身而起，卻聽到畢語氣平靜，卻好似死神低語的威脅。
“我勸你別亂動，乖乖坐著，陪我吃完這頓飯。”
“不然，你活不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