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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貴客臨養母逼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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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雲神君的喪儀分外盛大,一夜之間,訊息已經飛遍了九州諸國,前來靈堂悼念者絡繹不絕。按照大涼喪葬國俗,神明死後應當停靈七日,才能葬入陵寢。

這七日,諸國神族的使臣都登門悼念,甚至連大涼神王葉荃和長樂公主葉蔓也親臨高氏的府邸,唯有齊氏一族只送來了奠儀,齊策連臉都沒有露。他連神王都沒有放在眼裡,齊策在大涼的權勢可見一斑。

然而,紛擾的高門隨著神王的大駕立刻變得肅穆,高夫人作為遺孀帶著高雲蕭和高雲晚在府門前下跪,只見天上降下兩架車駕,足足上百位仙侍構成的儀仗降下。

儘管大涼的國力衰微,但是大涼神王的車駕依然威風煊赫,不見半點落魄。因為此番前來是參加奠儀,所以神王陛下的車駕是青色華蓋,九條金龍在陽光下粲然生輝,織金雲紋光澤明亮,盡顯王族威嚴;長樂公主葉蔓千尊萬貴,她的車駕則以鳳為飾,侍女手持青羅掌扇遮住了公主鳳駕,往後還有十數位仙侍捧著牙牌、巾帕、時新花果,肅然而立。

長樂公主葉蔓是當朝神王陛下的親妹妹,生的花容月貌,為先王所鍾愛,平日裡醉心書畫,常在王庭興辦畫宴,延請大涼神族男女,高雲晚曾經還受邀去過。她對公主殿下的印象不錯,長樂公主天真又善良,就像一隻居住在皇宮裡不諳世事的金絲雀,和她這樣不得不揹負生存的難題而蠅營狗苟的女神君不一樣。

高夫人得見神王,言語中的諂媚就已經不加掩飾。

“老身拜見神王陛下,拜見公主殿下。”高夫人帶著兒子和高雲晚急忙走下丹階行李禮,高雲晚微垂著眼睛,全場闃靜,內侍掀開了車簾,身形纖瘦、面色略顯蒼白的大涼神王陛下葉荃從車內下來,他的鳳目纖長,從眼底透出的冷光掃在身上時,高雲晚很明顯渾身不舒服。

“夫人免禮,雲蕭和少夫人免禮。孤於宮中聞此噩耗,非常痛心,從雲神君正當壯年,突然離世,實在是我大涼的損失。”葉荃似乎真的很難過,跟在他身後的長樂公主攙住了皇兄的胳膊,她清潤的眼眸裡適時得浮現出眼淚。

“多謝陛下與公主掛懷,從雲生前若是得知能讓陛下和公主如此牽掛,他必當感激涕零……”高夫人引著葉荃和葉蔓走進家門,她還朝在最後的高雲晚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又難看了下來。

葉荃與葉蔓來到停靈的殿宇內,他們一起為從雲的仙逝上香祝禱,葉荃潸然淚下,他對高夫人道:“夫人一定要多保重身子,切忌過度傷心,夫人有沒有什麼需求,孤一定為夫人做主。”他這番話其實一般是廢話,因為葉荃幾乎沒有什麼權力,朝政都在齊策的手中,他能做的不過就是賞賜一些器物罷了。

“能有陛下如此眷顧,老身別無所求。有一件事,希望陛下能夠為雲蕭和雲晚做主。”高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她裝作如一個慈祥的祖母,把高雲晚拉到了所有到場者的面前,她感到大家的目光全都聚集到自己的身上。

高雲晚的掌心已經都是溼滑的冷汗,她不知道高夫人要說什麼,但是高夫人應該不會在今天把她從家門裡趕出去,否則只會坐實她無情無義的名聲,那麼她到底要怎麼做呢?如果她要退婚,又會有一個怎麼樣的藉口?

“啟稟陛下,雲蕭和雲晚雖然自幼定下了婚約,但是我們一直沒有男女之情,今天希望陛下能夠在父親靈前做個見證,讓我與雲晚解除婚約。我認雲晚為妹妹,名入宗牒,日後她若是出嫁,就以高家嫡女的身份發嫁。”親手往她心口捅刀子的是她深愛的男子,高雲蕭拽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朝著神王與公主跪下。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譁然,高雲蕭和高夫人把她架在了那裡,他們給了她最體面的解決方式,不僅把婚事當中退掉,更能夠把她永遠綁在高家的船上,日後再用她的婚事為高家牟利,一舉兩得,連她那一絲唯一的價值都要用得乾乾淨淨。

寵愛她的養父僅僅逝世三日,養母就迫不及待甩掉她這個包袱,她除了驚人的天賦一無所有,高雲晚恨得想殺了他們,但她什麼都不能做,哪怕知道他們就是在打她的臉,她還必須把臉伸過去給他們打!

“這……可這門婚事是由從雲神君親自定下……孤也不好……”葉荃有些為難,他要是退了這門婚事,會不會違背了從雲的意願?

“陛下擔憂什麼老身也明白,但是老身也是擔心雲晚的幸福。老身撫養雲晚多年,對她視如己出,只盼她能夠嫁一個如意郎君,若是她嫁給雲蕭,他們並非情投意合,豈不是耽誤了雲晚一生?雲晚,你說是不是?”高夫人也算是給足了高雲晚臉面,但她這樣說更是為了自己的顏面,否則她拜高踩低的名聲傳出去,也會害了自己。

高氏一族也不差一口飯,更不缺一副嫁奩,不就是多養一個小姐?那有什麼難的!

高雲蕭何嘗不知道高雲晚喜歡自己?但是他不喜歡她的身份,他作為高氏的家主,應該有體面的妻子輔佐他重振門楣,而不是遵從父親的意願去娶一個生父生母都不知道是誰的野丫頭!

“雲晚?”高雲蕭出言提醒,他現在怕的是高雲晚魚死網破,在父親的靈前鬧得大家都很難堪,但他賭高雲晚不會。她很識時務,也很全大體,他們給了她順坡下的臺階,她就不會自己選最難走的那條。

她遲遲沒有回答,這引起了周圍不少仙家的竊竊私語,大家的目光都在高家三個男女之間打轉。她彷彿感受到了大家對她的鄙夷,也彷彿感受到了高夫人和高雲蕭的交集 她的心好像被撕開,無聲無息流著血。

高雲晚抬起頭,從雲神君的牌匾和棺槨晃著她的眼睛,在她的愛情和高氏一族利益面前,他一定更加重視後者吧?

“是,雲蕭說得對,我和他一直沒有男女之情,但是苦於不知道要怎麼和爹爹提及此事,今天陛下與眾仙家都在,臣女和雲蕭望陛下成全,讓臣女和雲蕭解除婚約。”她雙手在胸前交疊,語氣冷硬,她彷彿像一隻提線的木偶,僵硬的完成指示。

高夫人和高雲蕭都鬆了口氣,一直沒有說話的葉蔓忽然淺笑開口,她耳邊的步搖隨著她的淺笑而輕輕晃動,更襯得公主殿下瑰麗無雙:“哥哥,高小姐和高公子既然彼此無情,您為什麼不成全他們的請求呢?做不了神仙眷侶,那就應當退回兄妹,否則來日若是真的成了婚,只會讓彼此為難。”

“若是他們夫妻倆以後有了矛盾,鬧到哥哥的跟前,那豈不是是您的不是?人間有句話叫清官難斷家務事,您這堂堂神王,就斷的清清楚楚?”公主殿下還笑得異常天真,她還朝哥哥俏皮地眨了眨眼,好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高雲晚恰好抬頭,偷偷地看了眼長樂公主,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公主看似無意的話語背後淺藏深意,長樂公主天真浪漫的外表只不過是她示弱的外衣。

公主的話頓時一掃靈堂上尷尬的氣氛,葉荃故意板著臉,裝作生氣地斥責:“不準多事,你這丫頭定是話本看多了,在這裡胡說什麼?”

高雲晚抿了抿唇,她彎腰對著葉荃下拜,她忍著心中的痛,再次懇請道:“希望陛下成全。”

有公主解圍,他們幾個又都盼著解除婚約,葉荃只得清了清嗓子,道:“既如此,孤也不能強人所難,那孤即刻下旨,賜你為高家的女兒,名入族譜,日後自高家出嫁。”

“多謝陛下。”高夫人差點都要掩蓋不住臉上的喜色,她盡力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才沒有在靈堂上笑了出來,她終於給兒子把這門婚事推掉了,往後她將給雲蕭挑一個出身尊貴的女子,再把高雲晚嫁出去,拉攏其他的家族。

“原來陛下和公主都已經到了,是臣下來遲,還請陛下和公主恕罪。”高夫人的嘴角還沒有揚起,一道傲慢冰冷的聲音就讓在場的所有仙家臉色大變,所有的仙家都朝著聲音所在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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