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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雙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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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峰一共在海吉島上盤桓了不到三天,除了實地考察測繪了擬修建要塞的山包附近的地形之外,他還去島北越南人遺棄的大營那裡轉了轉看了看——這裡距離浮橋不遠,將來要在這裡建澳宋與鄭氏談判的會場。談判結束之後,相關建築會被用於後續入駐的澳宋行政機構辦公。總之,又要體面,還得節省。

考慮到祁峰和自己的小情人正處在如膠似漆的階段,第三天的傍晚時分,姜醉十分體貼的提了個建議:“祁市長,元寶島上條件還是艱苦。要不,您今晚還是去吉婆島那裡住吧!”於是,祁峰在又給姜醉和獨孤畫了一堆大餅、許了一堆願之後,就迫不及待的跳上了海警船,頭也不回的的往吉婆島去了——這一去直到他後來考察海防城市規劃的時候才回來。

“他媽的!”獨孤求婚罵娘道,“我就知道他們不能讓老子白得這個軍銜!以前好歹只是替他們背黑鍋,現在倒好——老子還替他們得吃黑槍!”

“沒辦法呀!”姜醉嘆氣道,“這就是資本主義——別說南洋式了,你還記得和諧輪麼?”

“和諧輪?”獨孤不解道,“和諧輪怎麼你了?不就是自由輪換了個皮麼?”

儘管和諧輪的原型是舊日本的“戰時標準船”效能遠不如自由輪,澳宋的工業實力也根本無法與300年後的美利堅合眾國相提並論——但秉持著相同理念建造的和諧輪,其意義並不亞於舊時空的自由輪。

在發動機行動尚在籌劃階段時,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元老院的面前:船隻不僅數量少,大部分靠繳獲得到船隻也十分老舊,根本無法做到短時間內轉運大量移民。為了快速擴大船隊規模,H-800和諧輪應運而生。為了加快建造進度,節約成本,H-800型在設計上進行了相當的妥協和減省——比如大量使用鐵包木材料,一定程度上犧牲了壽命和效能:最終,這批和諧輪的設計壽命只有兩年,平均航速理想狀況下只有4節上下。

當時,掌管澳宋海事委員會的布特,給了這條船一個這樣的評價:“她們確實可以滿足貨船的基本需求。雖然航速慢、裝置簡陋、結構粗糙,但就緊急大量生產來看,倒不失為一種優秀的設計。”

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只有一個H-800的編號——800指的是她的載重噸而非排水量——但很快她就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澳宋創制初期,元老們在各個領域幾乎原樣照抄舊時空的理論和說法,自然也有樣學樣的搞起了“和諧社會”建設。在發動機行動的動員廣播講話中,時任國務卿馬千矚說“我們要向水深火熱中的人民伸出援手,為他們帶去和諧富足的生活”,正由於這段話和這個理念,H-800型獲得了一個頗有分量的名字“和諧輪”。

企劃院在1631年初確定建造計劃之後,香港造船廠領受了建造任務。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之下,1631年9月27日之前(9月27日,D日,即元老們來到新時空登陸臨高的日子,也是舊時空歷史上第一艘自由輪下水的日子)終於完成了建造28條和諧輪的任務。

實際的過程卻遠不像是上面說的那樣輕描淡寫,船廠面對的困難和挑戰實在是太多了——比如最初的和諧輪建造速度並不快,首先第一個困難就是人手不足:這是顯而易見的,就是因為缺乏勞動力,元老院才透過了爭議極大的發動機行動方案。儘管博鋪造船廠在人手上確實給了香港造船廠一定的支援,但在人員就位之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由於和諧輪的建造採用了大量的新技術,很多工人並不熟悉相應的技能——在這種情況下,香港造船廠在一開始不得不按照傳統的造船工藝,在船臺上一個部分一個部分建造和諧輪:這必然造成造船進度的遲緩。

面對十多萬移民滯留山東無法及時轉移的巨大政治壓力和遲緩的造船進度,香港造船廠的負責人施建濤在追加預算的聽證會上這樣說道:“諸位相信工業流水線麼?我很欽佩第一個採用流水線生產的工廠,因為說不定真的會血本無歸呢——議長大人、元老同志們!等我們得心應手之後,和諧輪的建造速度一定會快起來!造船,終究也要流水線化!再說一遍!造船業要開始加速了!諸位,請批准吧!以工代賑、強力干預、車間產品化、全流程細化拆分、模組化部件、突擊培訓班、船廠大院式服務、無歧視擴大化招募工人、多產業融合合作——話已至此!這就是我們拯救山東人民所需要的一切!能幫助我完成這一壯舉的,只有在座的諸位!”

儘管施建濤沒有中田讓治的嗓音,也十分遺憾的沒有用“Made in heaven!”做演講的結尾,但他的發言已經足夠點燃元老們的中二之魂了。在追加預算案几乎全票透過之後,施建濤旗下的香港造船廠,掀起了一場席捲廣東沿海的變革:史稱造船業革命。

熟練工人不夠?那就船廠就地開辦技能培訓班,所有新入廠的工人統一接受技能培訓。

造船工人數量還是不夠?那就放開招募限制。招工不再限制性別、籍貫、出身,管你在進廠之前身上是一個什麼樣的標籤,但在進廠之後,你就是一位光榮的造船工人。

本地工人的家距離船廠太遠,無法照顧家庭?那就在船廠附近的荒地上原地建“城”。宿舍、食堂、酒館、茶肆、劇場乃至於學校、醫院等設施直接圍繞船廠佈置,專為船廠工人服務。

建造進度快不起來?那就全面細化和諧輪的設計。從鐵質龍骨和最大的木製結構件,到一根小小的纜繩,香港造船廠將和諧輪的各個部分都進行了細緻的拆分,並將生產加工這些零件的工作分包給了廣東沿海大大小小的工場。香港造船廠不再一個部分一個部分的生產一條船,而是像堆積木那樣,只進行最後的組裝。

本地工場生產的零件達不到組裝要求?那就派專人一個工場接一個工場的為他們制定標準,改進工序、工藝乃至於工具,再配套強有力的激勵和懲戒措施,讓各個工場能夠生產出合格的零件。

在諸多令人眼花繚亂的政策推動之下,在元老院幾乎所有元老的支援之下,在澳宋官僚體系的全力配合之下,施建濤主持的香港造船廠在經歷了短暫的蹉跎,將無數先進的造船技術和設計理念變成慣例和標準之後,得以開足馬力全速生產,以新時空土著乃至於元老們都瞠目結舌的速度建造了數目驚人的和諧輪。

根據後世的統計,從1631年下半年起,建造一條和諧輪平均只需要42天,香港造船廠在最高峰時甚至只需要14天。而1633年,為了向D日獻禮,他們更是創造了史無前例的記錄:從鋪設龍骨到下水,香港造船廠僅用4天15小時零29秒就下水了一條和諧輪——後續的舾裝和適航作業只用了3天!而從1631年到1635年,整個廣東沿海足足建造了多達2751條和諧輪或是類似的船隻!(實際上不可能造這麼多,以澳宋的能力,這麼大的船275條還差不多,2751單純是致敬歷史。)

“凡事都有兩面性,”姜醉看著正在遠去的祁峰座艦,“很多時候講故事的人只會告訴你故事的一半,而不會告訴你另外一半:我們每個人都知道,自由輪幫助美國人打贏了世界大戰。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正是自由輪客觀上摧毀了美國戰後的造船業。”

施建濤和亨利·凱撒,分別在各自的時空被稱為造船業之父——但又不僅限於此:他們的船廠都為各自的時空帶了極為深遠的影響。以新時空為例:得益於船廠,無數人免於小冰期帶來的饑荒,並在此基礎上誕生了本時空第一批真正意義上的產業資本家;廣泛的招募勞動力,事實上大幅提升了當地婦女的地位,廣東勞動力市場的大門被進一步開啟了,為日後的工業化程序鋪平了道路;圍繞船廠周邊建造的新城,則成為了日後廣東沿海一系列重要工業城市的種子。說起來有趣:文德嗣對“大天使長”的名號朝思暮想而不可得,但施建濤一個小小的廠長卻憑著他對廣東沿海做出的巨大貢獻做到了——很多年後,施公在民間的地位甚至是不亞於媽祖的。

那麼,再說回自由輪:在設計時,她們的壽命只有5年,但在實際使用中,大家發現這船遠比想象中的堅固耐用,很多自由輪在超過設計壽命之後仍被繼續使用:舊時空的中國在建國之後就購買過一批N手的自由輪,一直用到80年代才逐漸退役。這就導致美國的造船業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接不到什麼訂單:如果說戰爭時期美國造船業正處盛夏並在金秋收獲了累累碩果,那麼戰後,美國造船業立刻就迎來了持續70年的嚴冬。

姜醉說道:“咱們造了太多和諧輪了——如果這些船像是設計時那樣,只有兩年的壽命倒還好:可我也有自己的船隊,從船隻的狀態來看,別說兩年了,五年?甚至十年都不一定。”

獨孤求婚在長時間的接觸中,已經慢慢適應了姜醉這種喜歡兜圈子的說話方式,他很快就抓住了重點:“你的意思是:咱們造了太多的武器了?如果不賣掉一批迴本,咱們就沒錢再買新的了,是麼?”

“你還記得東門吹雨麼?”姜醉提到了一個獨孤求婚的老朋友。

“他說什麼了?”

“新式步槍送到陸軍那邊定型測試的時候,軍方似乎對新槍很不感冒。”姜醉小聲說著他聽來的小道訊息,“對陸軍來說,現有的裝備足夠他們戰勝對手的,比起昂貴的新步槍,他們更願意用老裝備。”

“這幫人腦子被槍打了麼?”

“那你說,是花一大筆錢換新槍對你吸引力大,還是花更少的錢就能獲得新番號對你的吸引力大呢?”姜醉提示道,“更別說,新槍一發下去,訓練、條令全都要變。前線還在打仗,這會造成多大的混亂?都說軍隊是保守主義大本營——原因其實在這裡。”

“那跟賣槍給越南人又有什麼關係?對你還有我,這又有什麼好處呢?”獨孤求婚並不買賬。

“那好處就多了,說也說不完吶!”姜醉笑道,“放心吧!兄弟我雖然不能走一步看三步,兩步還是湊合著可以的。”

獨孤求婚嘆氣道:“事情既然都這樣了,你也不用說好聽的哄我開心——先不說有啥好處了:回頭咱們還是先看看庫房裡有沒有多餘的騎兵胸甲吧!那玩意多少能防彈,咱倆各自找一件合身的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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