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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張清明的援手，儘管戾氣還在繼續漫長，但是眾人還是壓制住了。
“李揚風，天快亮了！”段三千提醒還在抉擇不定的人。
李揚風看著周身的戾氣，和牽手與他並肩的柳絮。
初來蓮山時，他因身體不好，連舅母家的院門都很少出去。一日中旬，舅母剛好不在，院門被人輕輕地敲響。
蓮山春季小風，漫天飛揚著雪白柳絮，洋洋灑灑，他就那樣開門，在那樣的背景下見到了那年的小柳絮。
個子瘦瘦小小，濃密的烏髮雪白的小臉，眼睛像一彎柳葉，見了人就怯怯的。
她從外而來，頭上粘滿了柳絮。
她似乎嚇了一跳，細細地問，“福嬸在嗎？”
“舅母不在，有何事嗎？”李揚風怕驚嚇了她似的，也低低地答。
“我，我是街尾柳家的，來你家拿漿洗的衣物。”
哦，姓柳，住在街尾，難怪一頭的柳絮。李揚風這麼想著，看向她小巧卻紅彤彤的手。
後來他倆熟悉之後，她來送衣服也會在院裡陪他小坐一會兒。
她說她叫柳絮，就是外邊飄揚的那個柳絮。她總會託著小臉對他問東問西。
“李公子，你從哪裡啊？”
“從很遠的地方。”
“那裡也有柳絮嗎？”
“沒有柳絮，但是有很多絢麗的花。”
“你考取功名之後，就會回去嗎？”
“大約是的。”
“坐船回去嗎？”
“可能是的。”
“遇上風浪怎麼辦呢？”
“一般都不會的。”
……
她好似篤定了他一定能考上似的。
“那肯定的，你懂的那麼多，字又這麼好看！”
傻姑娘以為字好看就能考上。
柳絮家境比他還差，比他沒了爹孃活得還艱難。冬季寒冷，她的小手被凍得通紅，生了凍瘡之後更加慘不忍睹。
但是她偷偷瞞著人，存了錢給他買生辰禮，不算精緻的狼毫，她滿懷欣喜地遞過來。
不曉得她攢了多久的錢。
於是他用那支筆抄書，給她買護手的膏，教她寫她的名字。
“原來柳絮長這樣啊！”她摸著她的名字道。
他好笑地又提筆，寫了李揚風。
“這是李揚風。”他指著那幾個字道。
她立刻放下了她自已的，湊過來看他的，久久才說，“像你。”
他笑得站不住，真是傻姑娘。
舅母待他如親子，有何事都會問過他的意見。有日她不經問起，“可是有意那柳家的丫頭。”
“舅母怎會這麼問？”
“哼哼！你舅母就是吃這碗飯的！能看不出來嗎？”
原來他鐘情她啊。
“只是這丫頭命不太好，遇上這家人，你如果屬意她，要想清楚。”舅母語重心長地說。
“今年下場若是理想，就勞舅母費心了。”
後來他當真中了，她好像比他還要高興。
“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阿絮，我讓舅媽來提親好不好。”
她好像呆愣了好一會兒，手不停地絞著衣襬，神情羞澀地點頭。
他說阿絮我會待你好的。
他說阿絮以後咱們一起坐船回去。
他說阿絮以後我帶你去看絢麗的花。
迎親當晚他有些睡不著，被舅母取笑，他實在高興，只盼著明日早點到來。
他猶記得阿絮那日站在漫天的柳絮裡，“李郎，我等你。”
三月盡是頭白日，與春老別更依依。憑鶯為向楊花道，絆惹春風莫放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