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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章 舊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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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歲高齡的黃秀蘭,在我們一百多號人口的小自然村中活到像她這般長壽的人屈指可數了。如今大部分年邁的父輩們跟隨兒女搬移到城市裡生活了。母親在聊家常時,經常與我提起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還有村的長輩們的生活近況,以至於多年未曾回孃家的我,對村裡的每戶人家發生的事或多或少了解些。

太奶奶的房子與我父母的房屋搭建在同一排,村裡的每幢房子中間幾乎有一片片的桔子樹作為間隔,春天來臨之季,密密麻麻的皎白的桔子花與綠的髮油的桔樹葉相互交錯著,濃烈的花香撲鼻而來,收穫的秋天,青澀的桔子逐漸的轉變為誘人的橙色果子,未熟透的青色與成熟橙色的桔子碩果累累掛在綠色的樹梢上,站在村裡的每家樓道上隨意眺望四方,田野,花景,連綿起伏的翠綠的山交織成一幅像電視裡看到的世外桃源一樣清新與寧靜的畫卷。

每一家戶主都會在桔樹的側旁刻意地預留一條2米左右寬的土路,路是為了鄰里之間相互串門提供便捷。從我記事起,路上沙土很厚,左鄰右舍的小夥伴,突然在路上吵架,吵不贏一方,特別愛搞惡作劇,把細沙泥土用腳撩起,趁對方不注意,故意揚向對方臉龐,讓沙土把眼晴嗆得睜不開,鼻子上都是泥灰,然後發出狂暴的尖叫,臉上作出爭獰狼狽的樣子,只有這樣,才算賺回吵不贏或打不贏所帶來的羞恥。

小時候,我穿的鞋,底薄,腳底不小心踩到大粒石塊,磕的腳痛得人彈跳半米高才能減輕疼痛感。路兩側的雜草被肥沃的土壤滋潤著長的特別旺盛,肥大的狗尾巴草和鬱鬱蔥蔥的蘆葦,長的1米來高……炎熱的夏天,時常還有不經世事的小蛇,草叢裡出沒。兒時,我最怕滑溜溜的蛇,天一黑,“貓”在家裡,即使“天上,下金銀珠寶”我也不挪“窩”。

舊年代,18歲的男女,早已成家了。如果在18歲左右,男未娶女未嫁的人,肯定會被村裡人,在背地裡指指點點。黃秀蘭的婆婆——我的太奶奶,家裡手頭拮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缺衣少食,根本沒有能力,幫早就該成家立業的大兒子,下聘禮娶老婆。肖梁,他是我父親同宗族的哥哥,26歲未娶上媳婦,太奶奶操碎了心,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託人作媒,最後在媒人的七寸不爛之舌的吹捧下,終於娶到一個粗獷的女人。

肖梁的媳婦叫黃秀蘭,按村裡的輩分來區分,剛剛嫁進來的母親稱呼她為嫂嫂。村裡,除了嫁進來的媳婦,出生在村裡的人都是同一個姓,全村人或多或少帶點親戚關係。從我記事起,我一直叫黃秀蘭為嬸嬸。

蹲在我家的門口,透過桔樹的樹杈縫隙可以清楚地望見太奶奶用土坯蓋的房子,常年累月被風吹,土牆一道道的裂開了,四面牆都漏風。

嫁進來十幾年的黃秀蘭,在村裡人眼裡,一分錢別人當二分錢花,她一分錢當一毛錢花,別人不能吃的食物,她統統倒裡孩子和她的胃裡;不能用的東西,她全部撿去,村裡的人覺得她做人超級摳門,衣著方面特別邋遢,所以人人都不怎麼待見她。嫁給我父親不久的母親,剛融入一個新的陌生環境,身邊更沒有認識的人。再加上我家和太奶奶的家之間的距離像“兩鼻孔”挨的那麼近,她們倆第一次聊天感覺像天涯淪落人,相見恨晚,後來我的母親和黃秀蘭一回生二回熟自然而然地成了無話不說的親人與朋友。用我母親的話來形容:她們這輩子的感情是上輩子修來的緣份。

七十年代,改革開放不久,雖說分田到戶,但百廢待興,家家戶戶的生活依舊像白開水一樣索然無味。我的家也是吃不飽飯,穿不暖衣,根本無多餘的錢拿去買洋掛鐘。不比當今社會,有鐘錶、手機能夠精準地知道時間,那時的我只是憑感覺來猜測,當天色像墨汁一樣伸手不見五指時,按猜測差不多8點吧,我總能依稀聽到一隻腳深一隻腳淺與地面磨擦而發出的趴拉趴拉的腳步聲逐遠至近,我敢肯定那聲音就是嬸嬸來我家的腳步聲。

若有時嬸嬸晚上沒到我家坐,那麼隔天早上天剛矇矇亮時,我在床上就會被她特意扯高90%分貝音量,和我媽掰扯的大嗓門吵醒,“昨天為了煮豬菜,跺豬菜到半夜12點多,煮了8鍋還裝不下,哎呀呀,一會兒吃點稀飯還要去西邊的山去砍柴,柴刀又鈍,砍一會柴餓的前胸貼後背,腿腳發軟,四肢無力……”我聽母親附和著:“你笨呀,在稀飯里加些地瓜,那樣更飽些……”我聽著聽著又朦朦朧朧地回到睡夢中……

如今社會,18歲的孩子應該是高中、職高或大專畢業了。但在那個年代,18歲的我才剛剛初中畢業。我差幾分,沒考上高中,父母沒能力讓我繼續學習,再加上自身的特殊原因,也沒辦法進城打工。那時我幾乎毎天都呆在家,臉朝黃土,背朝天,天天與雞鴨豬狗為伍。

既是發小又是同學的同村兄弟姐妹們陸續出去掙錢了,畢業二三年了,而我還是沒有離開村莊半步,工作也是未知數……對未來的煩惱和擔憂沒有傾訴的物件,心情鬱悶時更沒有地方可去閒逛與發洩。於是有時候我也把心中自己認為所謂的苦楚“分享”給嬸嬸,不論她聽懂與否,一吐為快。同時,我也理解到,有怨氣不吐會把胸口堵的發慌,見到人和遇到事都瞧不順眼,想隨意發脾氣。也正因此,嬸嬸突然來家裡而母親幹農活還沒準點回家時,她看不到我母親又想一吐心中不快時,我順理成章地充當起她訴說心裡苦悶,吐槽生活不易,傾倒婆媳關係問題的忠實的垃圾桶。

其實,有時我也想獨自安靜地“療傷”,她卻不請自來。那時我真的想把她當透明的空氣,但一方面她來我家就像從廚房進客廳一樣方便自如,誰也攔不住;另一方面也是礙於她是長輩,既不能向她發火,更不能趕她離開。說實話,當年的我,自己也是有私心的,我害怕,積壓在心中的苦惱沒有地方發洩時,至少還有嬸嬸願意聽我傾訴。如果我不配合聆聽嬸嬸的苦楚,那麼以後當我訴說“秘密”時,她也撒腿就跑,我又去那裡找聽眾呢……所以當她閒扯時,我會假裝認真聽她的故事,決不讓她看出我心不在焉、應付了事的心思。

慢慢地,從嬸嬸和我的聊天中得知她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她不知自己的親生父母,更不知道自己生於何地、來自何方。雖然自己不幸的童年已變成老生常談的往事,但每每提起,她的雙眼還是滿含淚花,神情變的特別的委屈與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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