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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香透過留出縫隙的窗戶悄悄地鑽進高一八班，再悄悄地鑽進沈清那輕輕吞吐著的鼻息。
這節晚自習，剛大學畢業的生物老師埋著頭，給大家講解生物練習冊上的內容，其他同學很靜，靜到能聽到腦袋裡咿咿咿，電音般的聲音，頭頂的長條白熾燈散出彩色的光暈。腦袋晃動間，白熾燈光留下電光彩虹般的殘影。
前桌的鄧煒穿著黑色外套，身子往後，壓了壓靠背木椅，沈清的桌子被擠得發出咯吱咯吱地聲音，生物老師抬了下眼眸，眼睛裡閃著毒蛇般的兇光。
一雙硬朗的手剮蹭著沈清的膝蓋，沈清被撓起一身激靈，膝蓋能感受到他骨骼的堅硬和肉的柔軟，此外還有摺好的稿紙在膝蓋上摩擦的感覺。
沈清將手伸過桌肚，來到桌底，尋找起那個摩擦著自己膝蓋的稿紙，兩人指尖輕輕觸碰後，沈清將稿紙握進手心，升起胳膊將稿紙放在壘起的書牆下。
稿紙開啟，抹平，上面印上一層電光彩虹，彩虹中有一行黑墨水筆寫好的，工整的字“我在操場等你。”
隨後鄧煒站起身，蹦出一聲木椅擦地的硬響。他黑色的虛影在講臺旁彎下，不知對生物老師說了什麼便從教室前門出去了。
教室再次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咿咿咿的電音又開始在腦海裡縈繞。沈清將紙條摺好裝進口袋之後，用手撐著腦袋，左右扭了一下看到同學們都低著頭，認真地看著練習冊，等沈清再看向生物老師，她低著頭，眼睛卻抬著，正直勾勾地盯著沈清。
沈清心裡一震，莫名其妙地起了身，走到生物老師邊上，跟她說“老師我上個廁所。”，生物老師低著頭沒有理會沈清，沈清對著生物老師說話的時候瞟了一眼了練習冊，看不清上面的字。
沈清從前門出去後，轉了個身，往走廊的後側走，經過班裡的南面面向走廊的大窗時，往裡看看了，還是靜，大家都低著頭看著練習冊。
走下教學樓後，一陣風帶來了桂花香，很甜，風將沈清頭頂的頭髮吹得微微顫動。來到操場旁的分岔路時，沈清抄了近路去操場，但剛轉過身就看到廢棄的實驗樓，還有那綠玻璃門。
繞遠來到操場後，沈清看到黑黑的草坪上坐著一團黑影，沈清朝著黑影走去，離近了才藉著月光看到鄧煒灰白的臉。
“躺下來吧。”鄧煒開啟雙手躺在了草坪上。
沈清也側著身慢慢躺下，最後平躺在鄧煒臂彎的下方。
“你再上來點，枕著我的手。”鄧煒的聲音輕輕地，像是被風吹過來的。
沈清往上挪移著身子，將頭枕在鄧煒的大臂上，緊接頭頂迎來一陣壓迫，鄧煒將小臂勾起來，手掌放在了沈清的頭上。
“今天晚上星星好多，好像小時候，小時候才能看到這麼多星星。”
“一，二，三...”
“星星數不完的...沈清。”鄧煒朝著沈清側過身子，將另一隻手放在沈清的背後，摟住沈清。
沈清也側轉過去，面對著鄧煒，兩人眼神一觸，就像磁鐵的兩極，互相吸引著。鄧煒的鼻子高挺，嘴唇有微微的肉感，那雙眼睛黑黑的，像黑洞要將沈清整個吸進去。
對視時的這種失重感令沈清迷醉，兩人越靠越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鼻尖的吐息，沈清聞到鄧煒身上的散發著桂花的香味，一陣風捲起沈清後腦勺的頭髮。
渾身被包裹住的感覺，與鄧煒這樣臉對著臉近距離的對視，讓沈清有種往下墜的感覺，墜落墜落，永遠沒有盡頭，周圍的空間消失了成了一片寂靜深邃的藍。
就在兩人鼻尖觸碰在一起的那一瞬，鄧煒放在沈清背後的手橫在了兩個臉中間，鄧煒抽出被沈清枕著的那隻手站了起來，帶上黑色外套的帽子，將臉隱藏在黑暗之中，往離開操場的方向走去。
沈清趕緊跟上，操場到教學樓的這段路很昏暗，只零星站著幾個路燈，散出陰冷慘白的燈光。鄧煒一直在黑暗裡走著，不打算進到燈光下。沈清也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鄧煒停下了步子，來到沈清的身後，將手環抱住沈清的腰，就這樣半靠在沈清身上，推著沈清。慘白的路燈將漆黑的路照得像模糊了邊界的鋼琴上的黑白鍵。
奇怪的是，黑白交接的路上有一盞暖黃的燈屹立在這條路的中間。沈清好奇地走進了這盞暖黃的燈裡，卻發現腰間的那雙手不見了，再一回頭，鄧煒也消失在這條寂靜的小路上。
靜，只能聽到腦海裡咿咿咿的電音，再定睛一看，前方竟然是廢舊的實驗樓，那綠色的玻璃門竟然開啟著！
生物老師扭著身子從實驗樓裡的樓梯向下走著，雙手毫無生氣地隨著身子擺動著。她一抬眸，毒蛇般的眼睛閃起綠光，接著就歪著腰朝沈清跑來。
沈清趕緊甩起雙腿，往教學樓跑去，本應該亮堂堂的教學樓沒有一絲光亮，沈清加快了速度朝校門口跑去，那邊卻只是一團黑怎麼也跑不出去，後面歪著身子眼睛閃著綠光來追沈清的人越來越多，直到一雙手碰到沈清。
沈清猛地睜開眼睛，胸口仍劇烈地上下起伏，自己正側臥著躺在自己的房間，頭正頂著牆，枕著自己的右手，留了一道口的窗戶，不斷吹著風捲起沈清後腦勺的頭髮，隨著風送進來的是甜甜的桂花香。
書桌旁關上的電腦發出咿咿咿的電音。沈清轉身看向窗戶，一團慘白的圓月。
醒來後的沈清，心中仍有餘悸，總感覺家裡的大門外，全是夢裡那群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