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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被激昂的鈴聲拉回現實，大概是所有差生的通病——聽見上課鈴就頭痛。程南一邊按壓太陽穴一邊向班級走去。
走廊拐角處，梁舟被一個女生堵住去路。後者輕咬飽滿軟嫩的下唇，面色泛紅，小心翼翼地遞上一封粉紅色的信封，那枚愛心貼紙昭示出信的內容。
梁舟一眼便明白她的意思，他溫和地笑了笑，手上卻遲遲不見動作。
女生見他的手沒有分毫想從校服褲兜裡拿出來的想法，心裡已經猜到了答案，涼了半截，可她還是不肯完全死心。
梁舟輕嘆口氣，用哄小孩的語氣道：“乖，收回去吧。”
女生抬起溼潤泛紅的雙眸，哽咽地開口：“為什麼……”
梁舟衝她溫柔一笑：“不用懷疑自己，你很好，是我的問題。我喜歡男的。”
“什麼……？”女生被他的話驚住了，一時竟忘了表白被拒的傷心，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梁舟。
後者挑眉：“別不信啊，我有喜歡的人了。”
梁舟向右側一瞥看見此時恰好走來一個男生。他一把拉住對方的手，十指相扣，而後舉起給她看：“我們在一起了。”
本來只是路過的程南一臉懵逼地看著正和自己十指相扣的修長的手，又看著這隻手的主人——眉宇間的恣意藏也藏不住，雙眸明亮，看他的眼神彷彿在看救世主一樣。
他又低頭看向眼淚在眼眶打轉的女生，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女生失魂落魄地跑開了，只留一封情書在地上。
程南猛地清醒，他一把甩開梁舟的手：“臥槽，你有病啊！”
說完，他滿臉不爽地快步向班級走去，梁舟也跟在他身後。
他突然停下轉身，滿臉嫌棄道：“你跟著我幹什麼？”
梁舟一臉人畜無害地笑著：“回班級啊。”
程南翻了個白眼便轉身走了，沒再注意他的動向，徑直走向六班後門。
糟了！是“滅絕”的課！他心下一緊，直覺告訴他自己要完蛋。
“滅絕”犀利的目光立刻鎖定姍姍來遲的程南，清了清嗓子道：“有些同學呢，要是不想學也可以，但是別打擾別的想好的同學啊。”
程南腳步一頓，他了然“滅絕”口中所指，也清楚此刻大部分同學都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心裡的煩躁一擁而上。
他懶得解釋原因，反正他們已經給自己刻畫出了既定印象，無論怎麼解釋，都會被當成藉口。
“滅絕”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她看著少年清瘦的背影，還是開口：“但是啊，俗話說得好，只要你想學什麼時候都不晚。回頭就是岸啊。”
程南罔若未聞，徑直走向課桌。
他知道後面那些話是對他說的，他感激“滅絕”的心意。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已經回不去了，更遑論看到岸的影子。
“滅絕”見他如今油鹽不進，怒火攻心：“程南，遲到了就去外面站著，好好想想我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程南輕“嗯”了一聲，不大不小，但是所有人都聽到了。
他這雲淡風輕的態度也著實是氣到了“滅絕”，不過更濃厚的情緒應該是惋惜。
靠在牆上，程南出神發呆。
突然，一隻熟悉的手出現在他眼前。“好巧啊，你也在罰站。”梁舟又是那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這讓程南越看越來氣，沒好氣道，“呵呵，拜你所賜。”
梁舟轉身和他並肩而立：“別這麼冷漠嘛，我是五班的梁舟，‘扁舟’的‘舟’。你呢？”
程南懶得搭理他，直接閉目養神。
興許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的威力驚人，又或許是“滅絕”的課太催眠，即使站在門外也能受到波及，梁舟的聲音在他耳邊漸行漸遠，直到消失。
他做了個夢——
小時候，媽媽常和他說：
“海上是有岸的，岸上是有燈塔的。”
程南生活的城市靠海，如母親所言，海上的燈塔獨樹一幟。每到夜晚，明亮的燈光照亮波濤的海面，就總能照亮出海者歸航的路。
可是有一天，燈塔滅了，回家的路沒了，他的父母永遠留在了海上。
從此，他的心上只有一片茫茫大海、一岸石礁。他蜷縮在一葉孤舟上，漫無目的地飄著，沒有光亮，沒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