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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教堂裡的光線明亮清晰,南爵的辦公桌上的枯木盆栽早已開出潔白無瑕的山茶花,鵝鵝多西站在教堂中央早已等候已久。
她的雍容華貴似是與生俱來,鵝鵝多西沉默的站在那,一襲紅色豔麗的西裝,抱手,眉眼間盡是無比理性與感性交織在一起。
冉猶醒後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上身上的陣痛,跑上去認識到自己的愚蠢和錯誤,無比虔誠雙膝下跪,垂下頭來,悔恨道:“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看不起死亡,在這段十四次的旅行之中,我以為我的痛苦是這世界最大,當我回頭看認真地看了一眼,我才發現,我的痛苦不及我身邊最親近的人萬分之一的痛,我親眼看到我最好的朋友死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為力去救他,我親眼看到我把我重生到其他人身上,我親手埋葬了他們的人生,讓他們的親人為之難過,其實一開始我就應該下地獄,這場遊戲我輸了,我願賭服輸,我願意下地獄,但在我下地獄之前,我想回去,”她開始哽咽起來,“我想回去和愛我的人說一聲我過得很好,還想抱抱他們。”
鵝鵝多西開口:“冉猶,其實你贏了,當後悔與執著出現的時候,救贖與重生才能讓你清醒意識到你非常需要他,我有必要闡述一件事,重生機的裡面的機油還有最後的八分之一的機油,這說明你還有兩次人生。”
冉猶一聽,猛然抬起頭雙眼溼潤地看向她,強忍住心裡的悲慼,嘴唇打顫說不出話來。
“你將以上帝視角來回望你的出生到現在。”鵝鵝多西說完,冉猶便暈了過去。
記憶中的冉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從來沒有問過自己這樣一個問題,她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但對自己確實非常不夠了解,那便從她的十歲說起。
十歲及十歲之前,冉猶是一個受著父愛的幸福女孩,在她十歲的時候,剛剛是要轉正的死神南爵歷練來到雲城,他回頭發現對比其他省份,就他在雲城種的的荼蘼花最多,也就是這個時候,他開始在雲城找與他命運相連的人類。
每一位誕生的神明,來到世上,服務全球人類,但永生永世卻為與自己特定的人類而服務到底,成為其守護神,死神也不例外。
多年後的南爵想不通為什麼他會是冉猶的守護神,在那段最重要的時期,他們的記憶被鵝鵝多西給鎖住了,原因是南爵找到獨屬於自己的人類,但卻因為感性和理性的不夠平衡,他落淚了,每一位尊貴的神明誕生於世間,是沒有的眼淚的,一旦主動被迫落淚,將失去做神的資格,隕化於這世間,意志淪為執念,透過輪迴在人群之中不斷辛苦找尋獨屬於自己的人類完成最終的缺憾,解除契約。
南爵是一個怎樣的神明呢?
鵝鵝多西在他誕生之初便曉得他悲憫這世間的可憐人,心懷蒼生,面冷心熱立於這寰宇之中的一個很獨特的神。
春天結束的時候,盛夏來臨之際,這個雲城打的大街小巷飄起了一種半圓的白色花瓣,雲城是一個花的城市,自是曉得這花的是什麼 。
此花乃荼蘼花。
荼蘼花開,愛至盡頭。
那天的天氣糟糕,下起了小雨,十歲的冉猶是一個漂亮單純的女孩,手裡拿著一盆綠葉盆栽從公交車裡走了下來,一腳踩在一小水潭之中濺起水花,一把黑色的傘遮住雨水,冉夏光在後面撐著傘跟在冉猶後面。
渾身淋成落湯雞的南爵一身時髦裝扮坐在公交車站等候臺上避雨,顯得格格不入。
在冉猶沒來之前,南爵認為自己好歹長得也不錯,應該會有人借他一把傘的,但沒想到的是,一天過去了,這雨下了半天,一個好心的人也沒有,打算此時要走的時候。
冉夏光從購物袋裡掏出一把傘來,購物袋裡裝了很多菜,南爵想應該是這父女倆剛買菜回來,冉夏光和女兒站在南爵附近旁邊,和女兒叮囑了些什麼,匆匆撐著手裡的傘過了馬路。
冉猶撐著傘轉身看到南爵倚在車站牌上抱手不知目光看向何處,冉猶將傘試圖要遮住他的頭部,奈何身高不高,只好一直不停的踮著腳將手裡的傘給他遮住。
傘頂一高一低,男爵先是挑眉,後是半蹲了下來身子主動鑽入傘中,撞入眼簾之中是一個可愛的女孩抱著一小盆盆栽,她單純的問著:“大叔,需不需要遮傘?你看起來很憂鬱。”
南爵反問:“你怎麼就知道我現在心情是陰鬱的?”
冉猶:“淋了雨,心情會很糟糕的,每個人都會這樣的。”她的雙眼清澈,眼睛一眨一眨地期待著他的回答。
南爵睏倦地敷衍說:“人類悲歡並不相通,不過你這個小姑娘倒是猜對了我的心思。”他不想再說什麼,反正他已經找到與他特定的人類,也就沒必要多待。
起身要走的時候,冉猶遞給他一小盆盆栽。
南爵來不及拒絕,手裡已經捧著茂綠的盆栽站了起來。
“你給我這東西做什麼?”
盆栽在他手裡突然之間開花了。
潔白無瑕的大朵大朵白山茶在綠葉之中點綴。
“哇——”冉猶撐著傘驚歎,“大叔,你是神仙嗎?”
南爵:“......”
冉猶又立即將手裡的傘塞到他手裡說:“大叔,送你啦。”後又單純的嘻嘻笑著。
南爵:“喂,幹嘛送給我啊,我不要——”
“大叔,你聽我說,”她立即打斷他:“這盆花我買來到現在都沒有開過花,一到你手中它就開出了花,我想它遇到對的主人了。”
南爵無奈將傘往左邊靠了靠,公交站臺頂上滴落的雨珠砸在他露在外邊肩膀上。
他並未在意那麼多。
又問:“那傘呢?”
“今天下雨,我有兩把傘送你一把,當做照顧這盆栽的報酬。”
此話一出,南爵倒也覺得這小姑娘是個純粹的人。
他點了點頭說:“行吧,以後有機會我還給你。”
說完,南爵一手捧著盆栽一手撐著傘消失在站臺邊。
這邊等著爸爸回來的冉猶在公交車站避雨,馬路上的一輛救護車從她眼前一掃而過,往她父親的方向那邊而去,起初她並未發現有任何多疑,直到冉夏光始終還不來,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她始終沒有離開公交車站半步,因為冉夏光臨行之前交代過,不要離開公交車站。
冉夏光身下一片殷紅的血,雙眼半睜半閉,在人群中出現幻象看到自己的女兒,手指不停的顫抖。
南爵站在人群之外,微歪著頭,隱身走近他。
手中撐著把傘,另一隻手裡不知將盆栽放在哪,只好拖在手裡。
他將傘遮住地上即將瀕臨死亡的冉夏光。
一看,原來是那小丫頭的父親。
他便問:“可有什麼願望?”
冉夏光呼吸艱難:“不要告訴我女兒我出車禍死了,這樣她會傷心的。她才十歲。”
“可以,不過,她遲早會知道你離世的原因的,那個時候,她會更傷心。”
“那就告訴她,我拋棄她了——”話未說完,冉夏光徹底離世。
他後面半句“告訴她,她的父親很愛她。”南爵沒聽到。
南爵站在旁邊,兜裡自動跳出一本黑色小本,於是開始記錄冉夏光一切死亡資訊。
阿孟到場的時候,領著冉夏光的靈魂便回輪迴橋。
途中,經過車站的冉夏光停住腳步,雙眼溼潤望著他那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在車站等他。
他駐足了幾分鐘,含情脈脈凝視了她,最終還是跟在阿孟身後走了。
冉猶面上並未有任何的異常,倒是心裡有一陣慌亂的情緒。
後來的後來,冉猶才知道她被自己的父親拋棄了,她非常不理解他為什麼要拋棄她,她心裡一直在埋怨自己的父親。
幾年後,她上了高中,她順利陳章成為孤兒,孤獨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那個時候的她是一個積極向上的女生。
她一直堅信,一顆向上的心臟不應該有一個向下墜落的身體。
在一次分文理班的時候,她選擇獨讀理科,她很早找到一個座位坐了下來,知道有一個微胖的男生手足無措站在她旁邊,用眼神掃了一圈教室周圍,沒人願意邀請他作為同桌。
冉猶小心翼翼拉了拉譚燦然的衣角:“喂,那什麼,做我同桌吧?!”她意識到自己話語有些唐突,又輕聲改口:“呃,你看吶,我明顯需要一個同桌。”
她笑了笑。
南爵自從成為她的守護神在她的每個年齡段都有參與,就比如現在,他百無聊賴坐在隔壁一組最後一排托腮看這兩人。
那個時候的南爵雖俊美如斯,但是人緣也不是很好,也沒有女生喜歡他。這對南爵來說是一件很好的事,避開猛烈的垂愛,就不會有沉重的負罪。
所以他的任務就是保護她的安全和維持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向上積極心態。
譚燦然第一次見到這麼一個純粹的人,自卑的低下頭,說:“我有心臟病。”
冉猶笑了:“我還是個孤兒呢!”
她在安慰他,她說的很輕巧,就好像她被世界拋棄,但她還是自己。
“真的?啊——真是對不起——我不是這樣說的——”
譚燦然漲紅抬起頭,謙虛說。
“哎呀——磨磨唧唧的。”說著,冉猶便親和的拉著他的衣角讓他坐到她旁邊的空位上。
也就是那個時候的譚燦然認為她是唯一一個看的起她的人,便早早在心裡認定是自己這一輩子的摯友。
有一次譚燦然突發心臟病渾身痙攣在課上從座位上倒了下來,臨近下課,走廊過道上馬上要出現人的時候。
所有人都呆住了,就連任課的老師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千鈞一髮的時候,冉猶飛快起身,怒吼起來:“大家讓開啦!”又開始指揮靠後門和前門的同學關上門。
自己一個人蹲在地上,採取相對應的措施,譚燦然才得以全身放鬆,最後老師打了救護車的電話把譚燦然及時送進醫院。
南爵在那個時候認為冉猶這人實在純粹的不得了。
這樣的人不多見。
譚燦然恢復好了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心裡誠惶誠恐,他上次在所有人面前出洋相,回去學校不得被人嘲笑死。
從小得這個病,在譚燦然看來是最可恥的。
他從小體弱,得病後身體發胖。
他在家裡猶豫要不要換一個學校的時候,冉猶在宿舍裡借同學的手機打了他的電話。
他接通。
“喂——”
“是我——冉猶。”
他有些慌張,心想她是不是要說上次那件事,如果她問起他該怎麼回答,心裡糾結萬分。
“你在聽嗎?”
“在呢!”
“我是說,就是食堂出了新菜式,什麼時候我們去吃飯的時候一起去啊?”
關於上次的那件事她隻字未提。
“啊,這個,我——”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他不敢去食堂,怕又出現上次那件事。
“哎呀,你到底能不能來啊?我都說了,我請客啦!來嘛,很好吃的,你不是很喜歡那個食堂裡的菜嗎?喔對了,身體好了沒,快點回來啊——同桌。”
她一句同桌,他就有了回去的心思,果真他第二天回學校,兩人中午一下課,冉猶帶著譚燦然來到擁擠的食堂裡,先讓他找一個位置,和早就約好的南爵一起給他打飯打菜。
本來呢,南爵其實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一聽到這個請求,早就拒絕,但看著冉猶那小眼神,真的是受不了,只好按要求辦。
三人坐在餐桌上,譚燦然心裡暖暖的,有點不適應。
冉猶怕他不自在,從自己的碗裡夾了個紅燒獅子頭放在他的碗裡,還有一個,一分為二,放進南爵的碗裡。
南爵:“......”
他真是謝謝她,他一個神,可不喜歡吃人類的食物。
“很好吃的。嚐嚐。”她笑著鼓勵譚燦然。
他一直在想,她為什麼對自己那麼好。
是因為利益嗎?還是因為其他的?
直到後來的後來,譚燦然才知道,所謂摯友,是不索取任何利益,她自人山人海之中來,為的就是給你一場影響生命每一個階段的驚喜,她就是真誠單純的想要你好。
幾個月,譚燦然告訴她,南爵好像總是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他好像喜歡她。
她笑而不語,後又回絕:“不可能,那傢伙高傲的很。”
譚燦然也不再說什麼。
直到有一次,譚燦然偷偷把父母出差給他買的昂貴的拍立得的相機。打算給她拍一些照片。
於是在操場上,叫住穿著校服的冉猶,“嘿,同桌冉猶看過來!”
冉猶聽到被熟悉的聲音叫住,轉身,不經意間看向鏡頭,這邊離冉猶不遠處的籃球場的南爵聽到她的名字的時候,球從手中滾落,目光柔和的看向冉猶,“咔擦——”
兩人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照片一出來,冉猶跑了過去,看到照片後,牙都驚掉了,“南爵這傢伙怎麼在裡面?”
南爵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繼續和其他人打球。
不過,兩人在照片裡很和諧。
譚燦然不好意思笑著:“哎呀,這個純屬意外,不過——我覺得——他——”
冉猶立刻打住他後面要說的話,“南爵挺好的,但是呢,在我心裡,我還是覺得自己才是自己的另一半理想型。嗯對,就是這種。”
譚燦然聽後,點了點頭,這才是她,一個熱烈如風的她。
打球的南爵聽後,心裡嘖嘖嘖道,誰喜歡她啦?
不過,剛剛也是奇怪,自己也不知道一聽到她的名字就開始下意識去看他。
他搖了搖頭,見鬼了,繼續專注打球。
“女王還是公主好呢?”在一次課餘時間,南爵坐到她旁邊手裡拿著撲克牌問。
“當然是女王好了,公主要依靠好多人呢,我呢,就只想靠自己。”
“早就知道就不問了。”他趴在桌上,窗外的陽光撒在他微風碎蓋的額間碎髮上,雙眼深邃,裡面神秘不可測。
那一刻,冉猶瘋了要轉頭,頓住自己手裡的筆,歪頭看到這一幕,居然想深入他的身體去看看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聽到了她心裡大膽的想法。
他居然瘋了,在那一刻,想去吻她,想告訴她,他是一個為她而來的神。
“神經病!”兩人異口同聲說了出來。
“南爵,不要來禍害我!”
“操!誰禍害誰啦?”南爵氣呼呼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這邊回到座位上的譚燦然看到南爵氣呼呼的,小心翼翼問:“他怎麼了?”
“發春了!”
“哇,以前只聽過貓貓會,原來南爵也會。”
南爵:“......”
南爵迫不得已離開的那一天,特意抹掉冉猶和他之間的記憶,就連譚燦然這段記憶也被抹掉。
那天冉猶一個人回家,沒注意看路,一輛車沒來不及踩剎車,迎面撞來。
此時,南爵在冉猶身後,一個輕蔑警告的眼神,一切東西在此刻靜止起來,車子在空中飛起,最後被強制停了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
冉猶回過神來的時候,腳軟跌落在地,南爵扶她起來,往旁邊走去。
“你怎麼回事?走路是不看路的嗎?啊?”他激動的說她。
冉猶看他第一次斥責她,心裡有點不舒服,回懟過去:“你吼我幹嗎?”
哎!又來了,永遠永遠不能對冉猶大吼大叫,他提醒自己幾百萬遍,但是他每次都忘了。
不愧是她的守護神,她這性子,也只有他最瞭解。
“好吧,那你有沒有受傷?”南爵關心的問。
“沒有啊——不過你的腿呢?”她驚訝的看著即將消散地他。
慘了,神不能直接發善心救人。
冉猶這才反應過來,是南爵救了她,連忙問:“南爵?南爵!你——”
南爵想想還是算了,穩住她:“今天的事就當忘記,我是神。”
隨後溫柔的抱了抱了她,便消散了。
冉猶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雙眼溼潤,心裡有許多苦楚,可是為什麼,她硬是想不起來。
真是見鬼了,只好繼續走回家,但總是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什麼。
高考後,冉猶和譚燦然考入不同大學,但兩人總是通話來往。
譚燦然在京北電影學院,總是打電話和她噓寒問暖,生怕她在男生多的大學遭人欺負了。
“你放心,我很好,我在這裡有很多朋友。”她在學校操場一個人散步,撒謊讓他放心。
他當真放心了,其實那個時候的她,過的是最陰暗壓抑的時期。
她找不到好朋友,和宿舍裡的人關係不鹹不淡,永遠是說不上任何話題,四年來,每個晚上睡眠質量低下,極度緊張,內心十分慌張,久而久之,她對人類有了恐懼。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學習,按部就班的生活,情緒經常崩潰,長時間獨處,以為習慣了孤獨,其實她比誰都懼怕孤獨。
有一天,她去看電影的時候,發現自己旁邊的座位沒有人,心裡奇怪但更多的是安全感。
第一次感受到安全感,就好像一個熟悉很久的人坐在她旁邊和她一起安靜看電影。
她心裡感應不錯,南爵一身成熟大衣坐在她旁邊,只是她看不見他。
出了影院,外面下起雨來,冉猶因為沒帶傘,看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自己實在是有點重要的事情處理,於是冒雨跑出一小截路的時候,一把傘在頭頂為她遮雨,那傘極度往她這邊偏。
她抬頭對上那雙深邃明亮的雙眼,她愣在原地。
她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俊美的男人。
南爵整個人在傘外,深怕唐突她,問:“小姐,需要一起嗎?”
“喔,”她立刻回過神來:“榮幸之至。”
隨後,他得到她的允許,和她一起在傘下走著,彼此都很安靜,但又對彼此很熟悉。
她問:“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你很喜歡他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
“很喜歡,貫穿生命的喜歡。”
她為什麼會說這句話呢?是因為她早就知道南爵是自己的守護神。
得到這句肯定的時候,南爵心裡極度興奮,可隨之而來的就是心臟的陣痛,他又犯規了,神不可以動心。
“看了多少次電影?”他又問。
是30次嗎?
“30次。”
幸好幸好,他一共陪她看了30次電影。
冉猶側身看向他,說:“我每次不開心的時候去看電影的時候,我發現我旁邊永遠是空位,但是我總是覺得很安穩,有點奇怪。我明明一個人,我總感覺是有人在偷偷陪我。”
他目光開始閃躲,“也許是你敏感了。”
她轉過身,目光前視,心裡沒了悸動,而是一種很享受安靜的心態。
他的傘往她這邊使勁偏,渾然忘了自己肩膀處的早已溼潤起來。
他們就這樣安靜的走在街邊。
直到她轉身問:“我雖然記不得你的名字了,但是我一見到你,我的心臟就先認出你了,我想問你一下,如果我吻你一小下,你會不會再次消失?”
他笑了,會的,神不可以動心。
但是,他已經早已跳過了喜歡,是他愛她。
是他在公交車站找特定的人淋了一天,無人擁他入懷中為他遮擋,她出現了,抱著永遠開不出來的白山茶盆栽。
他時常在想,如果能避開猛烈的喜歡,會不會他的心就不會太痛。
“當然可以了,不過你應該是一個熱烈的人,不該是一個陰霾的人,你的生命應該是一億次春和景明。”
他點醒了她。
她知道她在人群中差點溺死了,他在拉她一把。
“我想和你一億次春和景明。”她說完,利落轉身,踮起腳來,勾住他的脖頸,吻了下去。
南爵眼中驚奇,手裡的傘掉落,所有物體都靜止,世界沒了喧囂,只有他們。
溫熱的氣息在她臉上掃過,滿天飛舞起荼蘼花瓣。
他環住她的腰,緊緊抱住她,說:“我叫南爵,是冉猶終身守護神,請原諒我最後一次騙你。”
他繼續附身吻了下去,他該怎麼告訴她,她是他的所有,哪怕他轉不了正,他也想靜靜守護著她。
一吻結束後,他開始慢慢消失,捧著她的臉說:“您在我心中永遠是個熱烈堅定的女王。”
話說完,他嘴角勾起,化成花瓣消散在整座城市。
冉猶再度暈了過去。
南爵自此之後再也沒出現了,直到她的跳樓,記憶再次被抹去。
太平間裡,譚燦然顫抖的拉開白布,冉猶平靜的躺在上面,面如白紙,極為悽慘,一看生前過得並不是很好。
他無力跪在地上,心臟激動亂跳,他控制自己:“我有心臟病,我不能哭!”
他的心快要痛死了。
他該怎麼訴說這份苦楚,他的摯友不在了——
永遠不在了。
“我有心臟病,我不能哭!”
“我有心臟病,我不能哭!”
......
他一遍又一遍在剋制自己,最後痛到發病住進醫院。
他不知進了幾次醫院,他的狀態變得極為糟糕。
她垂下眸子,眼淚兜不住,無聲流下,跪在地上,她對不起任何人,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譚燦然和南爵。
鵝鵝多西看了一眼桌上的最後一朵白山茶開了後,說:“你最不能改變的是你自己。”
她說的對,她應該是一個真正的自己。是那個積極向上的自己,工作沒了還可以再找,朋友沒了還有機會去找,沒錢還可以繼續賺錢。
可是最愛她的人沒了,她會後悔痛死。
她哽咽道:“對不起,我愚蠢的自殺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想重新回去,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她卑微的請求。
鵝鵝多西眉眼嚴肅:“可以倒是可以,只不過有個條件,一分鐘穿過五百米的的花海,輸了,你就永遠回不去了。”
“好。”她起身毫不猶豫答應,不管幾百米還是幾千米,她現在唯一的急切就是回去,回去告訴他們,她愛他們。
“準備!”
她目視前方,眼前開始出現荼蘼花海,還有一些紅色山茶花樹作為點綴。
熱烈。花開萬里,花的盡頭都是南爵對她的愛和眷念。
她奔跑起來,她奮力向前跑去,就算腿廢了也沒關係,穿過這片花海,她得到救贖和重生。
就差一點,她就要碰到那扇泛著希望之光的門,她用盡全身力氣去奔赴。
她終是跨越過去。
“啊——”她在天台邊緣驚醒,整個人搖搖晃晃,腳下的場景忽高忽低,她一臉駭意,立刻從陽臺上跳了下來,把手裡的酒精用瓶蓋扭緊。
穿上鞋,遺書拿起來撕碎往空中撒去。
她渾身輕鬆,空中飛舞著白色的紙屑,拿起手機打通電話。
“情人節快樂,生日快樂。”譚燦然手裡抱著她最喜歡的向日葵站在樓下不遠處的咖啡店等她。
冉猶一聽,立刻跑下樓區,在街上欣喜的跑著,途中與一個穿著校服看起來意氣風發的女生擦肩而過。
譚燦然抬起頭來看到她向他跑來,冉猶皺眉,怎麼是一個人呢?
正在狐疑的時候,南爵上半身著白色衛衣下半身著休閒黑褲,青春的味道迎面而來,從譚燦然身後拎著一個禮物盒眼神有意無意盯著她慢悠悠走了出來。
冉猶沒多想,繼續跑了過去。
譚燦然眉眼彎彎笑道:“今天我陪你過生日。”
南爵假裝漫不經心道:“我當然是情人節加生日陪你嘍,你覺得如何女王?”
冉猶百感交集道:“都可以都可以,只要你們在,一切都好。”
三人並肩走向熱鬧的街市,冉猶好奇的問了一句:“禮物是什麼?”
南爵溫柔道:“殊途萬里,淺至而歸,送你一條手鍊,你能時刻記住你想活成什麼樣子。”
她笑了,微風吹拂在臉上,她沉默許久,才知道答案:活出自己的灑脫、強大和自由。
“不過,九層地獄是什麼東西?”
南爵:“九層地獄,又叫逢耀殿堂。”
“有什麼涵義嗎?”
“逢千萬榮耀,定荒唐人生。 一耀,逢自己,從此山高路遠,日漸清醒,得失隨意。 二耀,逢世界,愛人先愛己,將一件事不畏世俗眼光做到極致。 三耀,逢生命,人生除了生死,其餘都是擦傷。 四耀,逢命運,公主蛻變成為女王,別和自己、垃圾較勁,活出你的灑脫和自由。 ...... 幸得逢萬千榮耀,縱享日日晨昏的瑣細。”
“喔,不過南爵!”
他歪頭含笑:“嗯?”
“萬分感謝!”
“其實你最該感謝的是一路披荊斬棘的你。”南爵真誠表達她的謝意。
僅以此書獻給一路披荊斬棘永遠不被改變的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