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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葉夕檸發資訊說快到了，差了整整十五分鐘。
王淇和周沐兮本想和她好好講解一下時間概念，可看到她跟個戰損計程車兵一樣胳膊上吊著繃帶，直接轉移重點。
周沐兮驚訝萬分：“你剛才去哪打仗了？”
“……”
葉夕檸一個人走進來，裡面混雜的氣味衝進鼻腔，她不自覺屏住呼吸。
她沒來過普通病房，稍微打量了一眼，不大的房間擺了三張床位，僅有最裡面一張有人，正是寧夏夏媽媽所在的病床。
看到人的一瞬間，她不受控制地驚住了，骨子裡良好的教養讓她立刻恢復了表情。
女人戴了一頂針織帽，骨瘦如柴，臉上幾乎沒什麼血色，臉頰凹陷的紋路明顯，黑黝的面板像乾癟沒有水分的枯木。
她沒有理會周沐兮的玩笑，對比之下，她的傷顯得無足輕重。
“阿姨好。”葉夕檸親切地叫了一聲。
“你好你好。”寧媽媽聲音聽著有點精神，可是那動作緩慢地像垂垂老矣的老人。
葉夕檸注意到她肚子牽著一根透明的細管，連線一個腹水袋，裡面已經裝了半袋液體。
聯想到了寧夏夏說什麼東西都不用帶，我媽吃不了也用不著什麼。
此刻她才明白真實含義，心裡頓時一陣酸楚。
“夕檸，這邊坐。”寧夏夏不知從哪搬來一張乾淨的椅子招呼她。
葉夕檸本無意多久留，但看到這副場景，她不忍心拒絕。
她走過去坐下。
王淇說：“阿姨，您瞧瞧，沒跟您吹牛吧。”
夏夏媽媽點頭，說話很緩慢：“漂亮的咧，阿姨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姑娘。”
不用想也知道剛才她們在談及自已，葉夕檸佯裝生氣：“說我什麼壞話了？”
“哪敢啊，誇你呢。”王淇拍拍她肩，“說你是咱們學校最漂亮的一個。”她添了一句調侃：“可惜啊，殘廢了。”
葉夕檸嘁了一聲。
寧夏夏不經意眼簾垂了垂，忽然想到，“夕檸，要拍畢業照了，你這手…”
“啊？什麼時候？”葉夕檸全然不知道這回事。
“下週五啊，你沒看班群訊息嗎？”
她今天訊息太多了，壓根沒點進去看。
提起這個話題，幾人自然而然討論畢業照應該怎麼拍，要不要一齊買套禮服合照。
夏夏媽媽欣然地看著這群年輕漂亮的姑娘聊得熱火朝天。
窗外的陽光映照在她們身上，畢業那天鮮活熱鬧的景象好似在她們口中演繹了一番。
她感覺身體彷彿也年輕了幾歲。
這一切，停止在護士進來通知準備第五次化療。
病房裡所有的聲音靜止了幾秒。
是葉夕檸先回神：“阿姨，那我們不打擾你了。”
夏夏媽媽臉部肌肉艱難地彎出笑的弧度：“下次來家裡再招待你們。”
葉夕檸喉腔泛酸，“好。”
在母女倆離開後，三個人各塞了一個紅包在枕頭底下。
出來時，葉夕檸停在病房門口，四處張望了一圈。
他人呢？等得太無聊出去閒逛了？
她正準備拿起手機打電話，聽到王淇說：“夕檸，那是你男朋友吧。”
葉夕檸握著手機，抬起頭看，見紀林染正和兩個醫生交談著一道走過來。
他兩手插在兜裡，很是隨意的樣子。可神色正經，有幾分工作時的嚴肅，清雋的五官歸於峻冷。
在看到葉夕檸那刻，男人眉眼舒展，一張極為好看的臉柔和帶笑。
他旁若無人地走到葉夕檸面前，低頭看她，“可以走了？”
葉夕檸朝他笑：“嗯。”
紀林染側身到她身邊，手掌扶上她後腰，隨口跟那兩個醫生說：“走了。”
醫生們言行裡帶了份恭敬，微微欠身微笑：“慢走。”
旁觀的王淇和周沐兮震驚地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想起哪裡見到過他。
那天在校園內，開著一臺昂貴的豪車，和校領導們談笑風生的絕世美男。
而此刻在省立醫院，又是醫生們畢恭畢敬的物件。
這幾個屬性疊加，足夠腦補出一個驚人的顯赫身份。
走出醫院的路途中，一種詭異的安靜徘徊在王淇和周沐兮之間。
一出醫院大門，王淇馬上說：“夕檸你好好養傷，我們先走了。”
葉夕檸還沒說話，紀林染客氣道：“順道送你們一程？”
兩人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邊後退邊道別，“夕檸，再見。”
舍友們態度轉變之大，葉夕檸都有些措手不及。
看了眼她們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打量起身旁的男人。
身高長相無可挑剔，若是平日鬆弛的模樣，缺少凌厲感看著還能親近。可一旦進入工作狀態，透出那份壓迫感生生拒人以千里之外。
“你看你，把我舍友都嚇跑了。” 她真真假假地說。
祁巖算準時間把車開了過來，紀林染輕推著她上車，“我是什麼洪水猛獸，誰見著我都得跑。”
葉夕檸覺得挺好的，連情敵都少了。
坐進車裡，她完好的右胳膊親暱地挽上他的手臂，歪著腦袋笑盈盈地看他，“是我也不怕。”
紀林染視線在她的笑臉上定了一秒，低頭下去親她的唇。
眼前暗下來，她閉上眼感受他唇瓣的溫度。
柔軟溫熱，纏漫著餘留的糖果味。短短几秒，她仿若度過漫長甜蜜的時光。
她靠著他的肩頭，安靜下來，不由地想起病房裡的夏夏媽媽。
她感嘆道：“生命真的好脆弱。”
“知道你還敢學人家螳臂當車。”
“……”
葉夕檸頓了一下，很快理解他的話裡有話。
當時她確實有心要幫忙，但說到底是那個男人先挑釁的。
她辯解：“他先為難我的。”
“不管誰先，請你以後凡事以自已的安全為先。”
這句話他說得很鄭重，沉甸甸地把她的氣勢打壓下去。
明明受傷了，還要聽他教育。
葉夕檸耍脾氣地不說話了。
隔了幾秒，耳朵近距離跌入他的聲音，附帶一聲淺淺的嘆氣：“還是你想看我發瘋？”
“發瘋”兩個字尤為抓耳。從他嘴裡說出來特別違和。
想象不到他失控發瘋的樣子。
葉夕檸不知死活地回，“想看。”
這種挑釁的話紀林染總不能忍。掐著她的脖子讓她被迫仰頭，先小懲大誡。
施力咬磨著她的唇舌，吞併她胸腔裡的空氣。不顧及她的傷，大手玩轉她的身體，肆意揉捏。
葉夕檸經歷了一場反覆徘徊在缺氧的狀態裡，處於瀕臨昏厥的癲狂裡。
後來的時間，她整顆大腦暈眩了好久，漸漸在他懷裡睡著了。
渾渾噩噩地醒來時，手肘真實的疼痛讓她很快清醒。
她睜著眼，眼底殘留零星的惺忪，眼神發呆，嘴唇發麻。
頭頂落下熟悉的嗓音，“醒了嗎，和你說點事。”
葉夕檸回神，隱約感到不妙，她仍依偎著他，發出一聲試探性的“嗯”。
“等會兒你端正態度和爺爺道個歉，無論他說什麼你都應下。”
葉夕檸倏地抬頭，先是往窗外望了望，外面的光景的確不像是回家的路。
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看他，“他要我嫁沈易我也應下？”
他安撫地摩挲她的後腦，“是暫時答應，我會說服他儘量延長訂婚時間。等我處理好一切，就把你接回來。”
葉夕檸不明所以地看了他很久，直到她察覺眼睛溼潤，她立刻收斂住，垂下眼瞼，很輕地問：“如果沒處理好呢？”
“我也會不顧一切把你搶回來。”他捧起她的臉，目光懇切，“好嗎？”
她盯著他常常深不見低的眼睛，此刻彷彿了傾注所有，悉數投在自已身上。
她抿了抿唇，緩緩地點了頭。
乖小孩聽話的行為，得到一個獎勵。
他揉揉她的頭，湊到她耳邊允諾，“乖，晚上伺候你洗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