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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日日被我想起,日日又被我忘記,那就是聖人身上佩戴的香包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那味道很特別,宮裡除了聖人身上,再也尋不到第二處。
那天晚膳過後我又聞到了這味道,便問了他。
他從腰間摘下遞到我面前。
“臣妾可以開啟?”我問。
他點點頭。
那是一個通體瑩白的玉石,只在最裡面包裹著一隻琥珀色的蟬,那蟬栩栩如生,連翅膀上的紋路也清晰可見。
我湊近聞了聞,果然有一股子奇香撲鼻而來。
我很好奇這是什麼。
他卻滿不在乎說不過是一塊玉佩,又不露痕跡地從我手裡拿回去又別回了腰際。
看得出來,聖人很寶貝它。我萌計,想要試探一番。
既然只是一塊尋常的玉佩,不如給臣妾玩一下?
他挑了挑眉。
“我只是好奇它的香味從何而來。”
他卻一伸手把我攬在了懷裡,“那些都不重要,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藉口,分明就是藉口!
奈何我體質特殊,一點就著,很快,這事就被我拋在了九霄雲外。
自此,我沒再提起過此事,是人都有些小秘密,何況是聖人,風流倜儻如他,身份尊貴如他,就算他有幾十個紅顏知己也不足為奇。
重五臨近,宮裡大肆盛行編織五彩袋和五彩香囊。我手笨不想去湊那熱鬧,但是我去西苑的時候,看到慎妃娘娘也在編織。
“娘娘每年的重五都要給春哥兒編上一對香囊,裡面放上菖蒲艾葉芷白雄黃藿香,保春哥兒萬事順遂,無病無災。”小嬋說道。
我竟不知重五香囊還有這樣的好處,想到家裡的阿姐,還有那不知所蹤的姑姑,想到我們這命運多舛的一家人,我突然萌生了也想要編上一編的念頭。
說幹就幹,我向慎妃娘娘討來了布料和麻繩,還有各式的草藥,把自己關在長樂宮,悶頭幹起來。
我想,這是我生平的第一次手工,又寄託了那樣大的願望,我一定要編好。那幾日我廢寢忘食,常常是聖人站在我身後好久也沒發覺。
我沒發覺一是因為我過於投入,二卻是聖人無聲無息,他總是靜靜地看著我手忙腳亂,不幫忙也不阻止。
“這幾日我忙的很,聖人就去別的娘娘那裡歇息吧。”我朝他一笑又埋頭苦幹。
他就伸手捏了捏我的臉,無奈地嘆了嘆氣,揹著手走了。
他一走,玉露就說我這樣怠慢了聖人,怕是傷了他的心,真的不回來了。
我說不回來正好,我正好落個清淨。
玉露嚇得趕緊呸呸,說:“我的祖宗,這話可不敢亂說。”
我哪裡亂說,是真的這麼想的。
重五未到,寧美人的別苑傳來訊息,寧美人有孕了,且三月有餘,這樣算來,年初就懷上了的。
寧美人有孕了,也不枉費我經常在聖人面前提起她,這還是我入宮以來聽聞的第一個懷孕的宮人。
寧美人成了寧嬪。
我去看她,順道恭喜她,她拉著我的手,千恩萬謝,說她都知道。
我倒是不知道了,說她知道什麼。
她說要不是我經常在聖人面前提起她,聖人是不會想起她的,更加不可能有這個身孕。
我笑笑,不置可否,作為丈夫,聖人本就有雨露均霑的職責。
她眼裡常含著淚,我總說她這樣不吉利,讓她別哭,好日子在後頭呢。
她又半吞半吐地問我,我怎麼沒動靜,眼神似有閃躲。
我愣了愣:什麼動靜?
寧嬪看了看我的肚子。
我半晌啞口無言,是呀,我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按照聖人在寧嬪這的辦事效率,我都該懷了十胎八胎了吧。
看出我的疑惑,寧嬪又反過來寬慰我,說不定很快就有了,讓我別擔心。
我不擔心我沒懷上孩子,我只是擔心自己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一回到寢宮,我就找來了太醫。那老醫師給我把了許久的脈,一會低頭看脈象,一會沉疑,我被他搞得像是命不久矣,心裡直突突。
“周太醫,您有話直說,我承受得住。”我憋不住,實在憋不住。
“回娘娘,您鳳體一切安好,無甚大礙。”
“無甚大礙,那怎麼懷不上呢?”我著急道。
周太醫年歲已高,大概沒見過我這麼直接的娘娘,一時有些窘迫,支支吾吾半天蹦出來一句話: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我只得放走了一頭大汗的周太醫,我看著他那緊張的樣子,怎麼都覺得他是庸醫。
庸醫,不,周太醫一走,聖人就來了,那表情不可言語。
我有些心虛地看著他,問他不去寧嬪宮裡來我這作何。
他說看來某人很心急,想要當額娘。
我說某人不心急,只是想證明自己沒毛病。
他說某人有沒有毛病他就能證明,何須傳太醫。
我說太醫說了某人沒毛病,怕是有毛病的是另有其人。
他說另有其人有沒有毛病,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我頓時就洩了氣,軟塌塌趴在桌子上,那這事講不通啊,每一次事後,我沒被要求喝湯藥,聖人也從未採取過措施。
他就擁著我,說,順其自然吧,現在這樣也很好。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他和那庸醫是一夥的,於是我問他不希望我有孕嗎?
他說無論我怎樣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突然覺得對他有點陌生,好像他很瞭解我,我對他卻一無所知。
我小時候在教坊司聽聞過不少宮裡的軼聞秘事,總聽說有些宮妃懷了孕,懷著懷著孩子就沒了,又聽說有些嬪妃絞盡腦汁總是懷不上,我會不會早已成了她們中的一個?
這想法令我不寒而慄,我並不是真的想要生孩子,我只是要確定我是不是被剝奪了生育的機會。
那一晚,聖人沒在這留宿,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人很多事,我本不是個聰慧善於思考的人,如今卻不得不去抽絲剝繭思考這些事,我頭昏腦脹,到凌晨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起來,玉露又被嚇一跳,我真擔心她膽子這樣小,有一天被嚇死。嚇到她的是我紅腫的眼睛,和渙散的眼神。她以為我真的得了大病,眼睛裡霎時間就有了淚水。
我本沒睡好,再加上她這哭哭唧唧,我就更加心煩意亂了,命令她不準哭,再哭給她賣到蠻夷去。
她就改成了抽噎,一吸一吸的,見著也是可憐,我又心軟了,說唬她的,要賣也不會賣那麼遠。
她哭得更加厲害了,我頭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