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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手搭在窗臺上，微微側頭：“只同兩位公子小姐用膳？”
這樣一問，那侍衛便明白了，拱了拱手下樓去，再問主子的意思。
我是待嫁的姑娘，不經長輩同意便赴公子的邀約，實在有失體統。
再者，我似乎不大喜歡同這人相處。
見了他總覺得會陷進哀傷的往事中
楚公子知我是婉拒，衝我揚了揚手，便帶著孩子走了。
謝思思還眨巴著眼睛看我，有些戀戀不捨的樣子。
晚間我同阿兄說了，想在鋪子裡做口脂生意，阿兄自是同意了。
“材料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將單子列給為兄，為兄去找人送來。”阿兄拍了拍胸脯道。
我便提筆寫了紫草、蜜蠟、銅鐺等物，阿兄細細看過便揣在懷中。
“明日便給你辦妥！”
我有些哭笑不得：“倒也不必如此著急，咱們的銀錢還夠用。”
阿兄近日疲於奔波應酬，想來是拓展了不少人脈。
“阿兄總得多賺些錢，往後阿悠嫁人了，在夫家才有底氣。”
阿兄近日總把嫁人掛在嘴邊，眉間隱有悵惘。
“阿兄不必太過憂慮，若是尋不到性子極好的，便是不嫁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好寬慰他。
阿兄笑了笑，而後又問我：“阿悠覺得那楚公子如何？”
我微微一滯：“阿兄……那人是不是與我有些淵源？”
阿兄嘆了口氣：“對，本不想告訴你的，只是那人擺出一副對你窮追不捨的架勢……”
“你知道得越多，才不至於被動……”
於是我便聽阿兄說，那人是我失憶前的夫婿。
我的腦中“嗡”了一聲，雖然心中有這樣的猜想，但被人親口證實，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那個害我跳崖的人應當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才對，可楚公子他雖然面色冷了些，到底算是個良善的人……
尤其是在面對謝家兩個小娃娃的時候。
“阿兄一直覺得，你就這麼忘掉前塵往事也挺好的，只是……”阿兄頓了頓道，“或許如他所言，你會有不願意忘懷的珍貴東西……”
“阿兄不想你遺憾……”
於是我便這麼稀裡糊塗地，被阿兄護著，送到了秦淮河畔最高的酒樓——天燈閣上。
楚公子帶著兩個孩子，正在閣上看風景，秦淮河的燈火一直都是江南一絕。
“漂亮姨姨你來啦！”
謝思思從楚公子懷裡爬下來，像個小肉球似的滾過來拉住了我的衣袖。
謝念似乎也想像妹妹一樣跑過來，終究是故作老成地作了一揖。
楚公子微微勾了勾唇：“李姑娘果然很難請。”
“阿兄說，你有話要同我講。”知道他的身份再面對他時，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一壁又願意相信他是個好人，一壁又覺得，前任害自己這樣慘，險些失去性命，這麼輕輕揭過……教人不甘心。
楚公子走到桌子旁坐下道：“也不是什麼要緊的話，先吃飯罷。”
謝思思和謝念都帶著伺候的人，聞言也高高興興的，拉著我在一旁坐下。
謝思思道：“這裡的蜜汁糯米藕了好吃了！姨姨你一定要嚐嚐！”
這孩子是個心大的，不過幾日便忘了元宵燈會險些被人擄去的事情，席間還抻著小手顫巍巍地給我夾菜。
楚公子摸了摸謝思思的頭：“你吃你的，叔叔給姨姨夾。”
於是便有一筷子芙蓉魚片落在我碗裡。
“多謝公子，我自己來便可。”
我垂下頭，雖無甚胃口，仍眼觀鼻鼻觀心地專注吃飯。
楚公子似是與我作對般，排骨、節瓜、獅子頭……跟不要錢似的往我的碗中堆。
“楚公子……”我無奈抬頭。
“嗯？”楚公子看了一眼我眼前堆得像小山的菜餚，隱隱露出滿足的笑意，好似一個餵飽了貓兒的飼主。
“女子都在意身形的，再不能多吃了。”我放下筷子道。
“阿悠已經很窈窕了。”楚公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一本正經道。
謝念在一旁也點了點頭：“姨姨多吃些。”
“不成，已吃飽了，再吃要積食了。”我搖了搖頭，伸手替謝思思舀了勺蛋羹。
“那等下用完飯，我們去散散步。”楚公子不再強求，溫和道。
謝思思剛露出神往表情，便被楚公子打斷了：“小孩子不能玩太晚，等下謝姨便來接你們回家睡覺。”
“不嘛，我要和漂亮姨姨一起散步……”謝思思撅著嘴道。
“總之今晚不行，叔叔和姨姨有話要說。”楚公子的語氣不容置喙。
兩三歲的孩子哪裡懂這些，只曉得沒能遂自己的心願，癟著嘴便要哭。
謝念小大人的脾氣又上來了，稚嫩的聲音出口訓斥道：“老是哭，眼睛會哭壞的，到時候你就變成瞎子婆婆。”
“你才是瞎子婆婆！”謝思思一聽便不依，跳下凳子，掙開乳母的懷抱，便要去打謝念。
天燈閣上鬧得一片人仰馬翻，不知誰失手扯了桌布，杯盞叮叮噹噹潑了一地
楚公子動了怒，給兩個娃娃的屁股一人一巴掌，嚇得兩個娃娃縮成一團。
“明天姨姨再陪你玩好不好？”我蹲下身子，無奈道。
“不要這樣縱著她，”楚公子皺了皺眉，“會慣壞的。”
“不要緊，糯米也不是回回都這樣撒潑對不對？”我摸了摸謝思思毛茸茸的丸子頭。
謝思思抽抽噎噎應了句：“就是，楚叔叔兇得很……”
楚公子蹙著眉頭“嘖”了一聲，謝思思立馬閉上了嘴。
謝念倒是顧念著妹妹，開口幫了一句腔：“妹妹還小呢，長大懂事了就好了……”
楚公子：“小兄弟，你搞清楚，她比你還早出生兩刻鐘。”
謝念把眼睛從謝思思身上挪開：“所以說啊，像我這樣懂事的小孩可不多了……”
楚公子：……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對，糰子那天還幫忙找妹妹了，是個男子漢呢。”
謝念很冷淡地“嗯”了一聲，小臉蛋羞得紅紅的。
飯到底是吃不成了，不過謝家也有全天候著的廚子，也不至於餓著兩個娃娃便是。
楚公子將娃娃們交給謝淼，便轉頭邀我：“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