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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晨光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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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當然的,他接受了數次排擠、三次必然會有的背叛以及一次差點要了命的圍殺。

他終於背井離鄉,失魂落魄,不知自我為何了。

這輩子第一次的,他遠離了大海,一頭扎進了所謂的江湖。遊歷五年,說的少,看的多,想的多。當然,出手廝殺更多。一個少年,終於是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在成長,無論是心性還是修為。

檔案裡關於這一段經歷還夾雜著侍國的好幾頁紙的陳述。

但是心中所留存的真正正義,卻沒有被人間的蠅營狗苟消磨而去,他還是那個眼神明亮的孩子,他的眼中永遠是非分明。所以所謂行俠仗義、路見不平的事做了不少,沒事找事也許多次後,在他二十歲那年成就了武學五境,成了那山巔人,離天際最近的人。

武夫五境,在江湖裡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句小宗師了。至少在零真島上,真的是足夠高的修為了。

而後,就是遠遊浪子終於有了歸鄉的心境了,以武止暴之後,他就成了零真島的規矩。

從此零真島上有了個統一的大勢力,名字是劉方當年入江湖後第一次聽說書人講故事的地方。

叫久留庭。

零真島因為正規的秩序和安定的治安,成了過往商船心中不可多得的避風良港。島上的經濟發展越來越快,久留庭做為島上唯一的話事人。在島上的生意越做越大,跟著島風生水起了。

於是劉方在他二十五歲那年,似乎走上了屬於他的巔峰。雖然不再復少年,但意氣風發的他也時常和著少年時的夥伴們快活瀟灑,狠狠的風流了幾年。

然後就在一個剛好的年紀、剛好的黃昏,遇見了那個裙襬微沾水漬的、叫阿染的姑娘。

那一刻的心動,足可壓下海浪的驚鳴。

兩人相遇相識戀愛到談婚嫁,一切都如水到渠成。

如果讓劉方自己回憶的話,那一段時間就是匯聚了他前半生所有的甜了。

兩人順理成章的訂了婚。準備著婚禮。

一切在他,似乎都是幸福的沉醉。

直到婚禮那天,就在將要舉行儀式時,阿染含著熱淚,朝他心口遞出了那一刀。

“對不起,阿方,真的對不起。”

那是把比匕首稍微大一些的刀,刀柄上還嵌了顆鈴鐺,刀似有靈,竟帶著阿染的手腕開始用力翻轉把劉方正在癒合的心臟攪成了碎片,而後自己抽離出了劉方的胸膛。

穿著潔白婚紗的她,衣裙上染上了些噴湧出的熱血,拿著一把同樣染血的刀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看起來荒誕又富足美感。

看到劉方緩緩倒地,她終於是驚慌的扔掉了手中刀刃,抱著他不住的道歉,豆大的淚滴不停的落下。

“他們抓了我的父母,如果我不這樣做他們都得死。對不起對不起……”

哭聲不住的傳入他漸漸發昏的腦袋,看著那個剛朝他刺了一刀的姑娘,他卻是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

但這一刀卻不過是反叛的開始,那個當年被他保護過的小乞丐如今久留庭溪沙堂堂主聯合了大大小小各處的勢力同時對久留庭發起了攻擊。

烏合之眾加內應叛徒,還真讓他們得手了。

久留庭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衝擊的支離破碎,六堂之中兩堂造反一堂隔岸觀火。有趣的是造反的兩堂主還都是跟他劉方從小玩到大的發小。

好笑的世事。

他在阿染溫柔的懷裡已經開始意識模糊了,他聽得到阿染的哭聲,也聽得到不遠處的打鬥聲。畢竟是混跡了幾年江湖,很快他就想清楚了事情大概。

他很想叫阿染快跑,是那把邪門的刀在絞爛了他的心臟後還在他身體裡留下了濃郁的死氣,讓他竟是連發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後的結局是他一生裡都不敢回憶也無法忘卻的悲痛。

他忠實的部下很快就被擊潰了,而後就剩下了阿染把他這個將死之人護在了身後。他看到了小乞丐癲狂的嘴臉,他在他們面前殺掉了阿染的父母,然後把他和阿染鎖在了一個棺材裡沉下了大海。

而那把邪門的匕首,卻不知所蹤。

天知道為什麼一個心臟早被攪碎的人為什麼還能清楚這一切的發生。他就這麼看著阿染被溺死在了他身邊,最後一刻還在他唇邊留下了一吻。

為什麼就算如此了他還是沒死,或許他早就死去,活著的不過是劉方沒有燃盡的靈魂。

可他就是活過來了。

棺材被海獸衝破了,他被海浪拍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海島。阿染不見了,在海洋中漂泊時,海洋之神最終還是帶走了他最後一絲的幻想和希望,把阿染從他身旁分離了。

被日曬被鳥食,可他就是沒死。

零真宗的最秘心法自行運轉著,為他緩慢的驅逐著身體內的死氣。

到得他心臟重新開始跳動那一日,零真島迎來了又一個血色的黃昏。

最後,存在了僅僅五年的中級勢力久留庭,被它的庭主親手終結了。

久留庭六堂共計一千一百二十人盡數被劉方屠戮,新庭主小乞丐上位僅僅二十天項上人頭就被掛在了島中最高的燈塔上,永遠對著東方那一片海,無人敢去摘下。

劉方在自己母親的墓旁又立了四座沒有屍骨的空墓,碑上分別書有阿染之考妣、劉方之妻和劉方之墓。

方景明注意到這個阿染在紙上被標了紅,其後的批註是,暫查無此人生平。

而劉方,他最終離開了這個讓他只剩絕望的故鄉,從此成了世間最可憐的流浪漢之一。

畢竟腳下再長的路都已經走不到家了。於是就把身寄與四海,重又走進了江湖夜雨。

可一無所有的他卻因禍得福,莫名其妙的成了個七境大宗師,那能手摘星辰的強者。

兩次入江湖,都是如喪家之犬,區別只是當初那個迷茫無知的少年變成了如今失魂落魄的青年。

哦,再過兩年就可以算是失魂落魄的中年了。

再入江湖的他走過了很長很長的路,反正走到哪都一樣,只要別停下來就行,給自己多找著事做做,不要一直回憶。要喝酒,喝烈酒,喝能醉死人的烈酒,總之,千萬不要清醒。

於是中楚大陸上開始有了個醉拳王的傳說。拳法強,拳勢高,拳意重。在同境難尋敵手,越境對敵以一敵二而不落敗,隱隱有了拳法大宗師的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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