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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是這樣的。
他是沉溺在一片混淆了的油漆裡嗎？那這裡大概是片被油漆填滿的盆地。四周都是濃稠的色彩，想攪動卻發現根本觸之不及；覺得窒息又發現自己似乎根本不用呼吸。
他感到自己沒有站立卻沒有下落。方向沒有了意義，存在也變得不再重要。反正除了那些抽象的色彩，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心裡空落落的，甚至都沒有孤單或者悲傷的情緒存在，只是習慣。
這所有的一切，亙古如此。
可忽然，他感受到了一個輕微的震動，就像無數雙手託著他的背，把他往上推了推。
於是讓人厭惡的色彩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黑暗，和夜一樣的黑暗。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知道夜是什麼，又怎麼會曉得夜是黑的呢？
黑色的大慕被劃開了一道縫隙，那裡有光透了進來。縫隙越來越大，於是黑色再也遮蓋不住光，大片的光亮裡，他終於看清，眼前是什麼。
當亙古的混沌被打破，一股無比強烈的熟悉感引起了無數的記憶。
眼前是考究的真皮座椅，茶色的玻璃外喧囂的鬧市飛快在眼前掠過，也終究沒能留下絲毫聲響。
這輛經過特殊改造的轎車裡，除了司機駕駛車輛時手肘偶爾摩擦衣服布料的輕微聲響，再無其他動靜。
“快到家了少爺，路有顛簸抱歉把您吵醒。”
方景明揉了揉眼，坐直了身子。這才發覺副駕駛坐上的老人正透過後視鏡關切的看著自己。
“沒事，沒想到我竟然睡著了。”
森伯遞來了一杯靈茶，說道：“畢竟您昨天一夜沒睡，心神放鬆自然會覺得疲倦。”
方景明接過了茶，問道：“是您把我搬上車的？”
“當時您坐在走廊裡的長椅上睡著了，伍公子的覺醒一天兩天不會結束，於是老僕就自作主張了。”
“您怎麼突然來找我了。”
“王爺想讓您回家一趟。”
“這大晚上的他還沒睡？”
森伯哭笑不得的說：“少爺，再過一個小時天就亮了。”
“好吧......”
到方府，剛好日頭初升將明未明。
方喻清的書房在花園一片竹林中，在幽幽小徑上還能依稀看到燈火。
在案後，方喻清手捧一本古籍看的津津有味。
“喲，老爺子今天是要上朝？”
方喻清如今很少參與國家朝政事務了，就連親手創辦的侍國也已經把權放了出去，外界都在猜測老王爺是否有心退隱。
而且一國哪能真存二王，方喻清的這個一字並肩王名頭雖然承著，卻從來沒用過這個稱謂帶來的任何權利。
所以方景明看到他今天穿著正裝一絲不苟，才猜測他是不是要去早朝。
“嗯。”
方喻清抬起眼掃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孫子，又把目光移回了書上。朝著一旁的椅子努努嘴，對方景明說道：“坐吧。”
這態度，不太對勁啊！
方景明坐在方喻清對坐，心裡犯起了嘀咕。他腦子裡迅速過著這些日子做的事，心想到底是哪一件惹得老爺子不高興了。
正想著，方喻清先開口了。
“一天到晚不著家，想見你一面還得託人專門去請。嗯？”
“嘖嘖，方公子真是個大忙人啊！”
方景明想想自己回來這兩天就連捅了兩個簍子，還和聖所的聖子都槓上了，確實理虧。他訕笑道：“這沒辦法呀！都是事找的我，我可從來沒主動惹過誰。再說，您平時也沒這麼想孫子嘛，這不才兩天沒見嘛！”
方喻清從鼻腔裡哼出一個音節，說道：“氣息虛浮、真氣紊亂，剛剛破境不想著鞏固境界天天出去惹事，你是真嫌自己命大。”
“嘿，這不是沒機會嘛，有空我肯定好好固基培元。您老百忙之中抽空見我，總不至於專門給孫兒說些家長裡短的吧？”
方喻清翻了個大白眼，也沒心情看書了，乾脆就扔到一邊，對方景明說：“是有幾件事。”
“什麼事？”
聽到要講正事了，方景明腰板又直了兩分。
“最近有很多大事要發生，跟你有關的不多，但是和你有淵源的卻不少。所以我要告訴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消停點。聖所的那個賭鬼也不是平常逛個街隨隨便便說遇見就能遇見的，所以當眾撒幣的敗家子最近要少當。”
方景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當即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紅著臉爭辯：“看您老這話說的，我哪會兒也沒當過敗家子啊！我平時吃飯穿衣那都是撿便宜的來，就差去菜市場淘菜葉子吃了，誰家有我這樣的敗家子啊！再說我去拍賣會那錢是從我爹那弄來的，也沒掏您的小金庫不是，您這頭怎麼還記恨上了呢。”
一個天獸魂被他抬價到了二十多億，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像傻缺。但自己在心裡怎麼想沒關係，不能被人揭了遮羞布啊。
但是老輩子哪個不是人精，方喻清都沒搭理方景明那些廢話，抬手一把將他按回了椅子，接著說到：“影子現在閉關忙著消除詛咒重塑根基，你待會兒走之前留一罐精血，他用得上。最近有什麼事可以和小天小艾他們幾個商量，沒事就在學校裡待著，自己選的學校，必須每天都乖乖把課上完。”
方景明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說道：“知道了。”
“最後一件事，夯實基礎，年底那場刑徒賽你也參加。”
聽到參加刑徒賽，方景明的臉色瞬間精彩起來。
“不是，您不怕我的戰體暴露嗎？再說，我又不想武道登峰，也不想去爬那天路，去參加刑徒賽圖什麼。”
“怕什麼，那老龍選中你就是看出你身上因果夠多，加它一個完全不受影響。讓你去就去，別那麼多廢話。”
說著，方喻清起身披上外套，準備去早朝了。臨走跟方景明說：“行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我妹妹呢？”方景明趕忙問道。
方喻清頭也不回的說道：“送宮裡上蒙學了，你早幹嘛去了。”
原來連家裡最小的那個都有事忙去了。方景明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琢磨著今天能幹些什麼。
就這會兒功夫，電話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