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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到底是方景明，僅僅片刻的失神後就用兩個深呼吸壓抑下了自己狂亂的心跳，收回了自己有些失禮的眼神。
找個什麼東西轉移下注意吧？看書？對，看看書。
於是他開啟了成色還很新的課本，胡亂翻動起來。
還沒翻兩頁，實際上也沒看進去幾個字，他六境武夫體魄強化過的聽覺就聽出有個輕盈腳步正在靠近。
抬頭，果然是那少女正從課桌間的空隙穿過，向著他的位置走來。
“同學，我可以坐這兒嗎？”
鍾離諼的聲音輕柔，詢問的話語裡帶著一絲害怕被拒絕刁難的不安。畢竟抬眼望去，整個教室也只有方景明這還有一個空位了。
“當然，沒問題。”
方景明動手幫她清開了身旁的位置讓她坐下。
這就是兩人此生的第一次對白了，簡單也無可記念的地方。
在鍾離諼坐下後黃麗老師才不太放心的離開了。如果不是她的綜合班人多位子緊張，說什麼她也不會把這麼靦腆的女生安排在方景明這樣的刺頭身邊。
而後講師開始繼續授課，只是教室中的氣氛卻比之前要更加微妙了些。
方景明儘可能的正襟危坐而目不斜視，心裡還默唸著清心咒。而鍾離諼在坐下後就從自己的小書包裡掏出了一本課本開始認認真真的聽課。
只是在聽課之餘，她會微微偏頭打量身邊這個似乎很正經的新同學。悶悶的，好像不怎麼愛說話的樣子。
最後還是這個看起來更內向些的女生打破了僵局，她對方景明展顏笑道：“你好，我叫鍾離諼，來自流雲省，請多指教。”
“我叫方景明，很高興認識你，鍾同學。”
方景明轉過頭來，兩人目光終於相交。他們兩人在此刻終於完成了那既定命運中的相遇，少年窮盡一生也無法忘卻的那雙秋水眼眸也是此時印上了心頭。
方景明看著少女精緻的臉龐，又很快把目光投向了別處。
他的眼角餘光打量到了周圍男同學們不善的目光。
果然還是不可避免的被他們嫉妒了，他苦笑著對鍾離諼說道：“我感覺都到不了明天，我就會成為這個學校男生們的公敵了。”
“啊？為什麼呀？”少女歪著頭，對這句話不明所以。
方景明張了張嘴，還是沒解釋什麼。他說道：“沒什麼。”
緊接著他轉移話題道：“說起來，我也去過幾次流雲省。的確是個很美的地方，每一次不管停留了多久，都覺得來去匆匆，不捨得離開。”
聽到方景明誇自己的故鄉，鍾離諼眼中出現了快活的色彩，她緊接著問道：“是嘛是嘛，那方同學都去過哪些地方呀？”
“去過從雲城、汕島還有陌千湖三處地方，都是美極，當地名吃也很不錯。”
方景明說的這三個地方都有經自然之手鬼斧神工的盛美秘境，去過的人難說不美。
鍾離諼自小在流雲省長大，這幾個地方當然也是去過的。沒想到在萬里外的異鄉還能遇見經歷過同樣山水的人，這不禁讓她感到有些欣喜。
“呀，那幾個地方確實很美的。我跟你說，在流霞州還有好多地方都很值得一去。而且流雲省一山一水一人情，翻過了一座山頭人們的生活習俗就會不一樣，吃的也就不一樣，就比如說……”
少女提及自己的家鄉就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頭一次，是方景明安靜的坐著，聽別人與他滔滔不絕。
他看著鍾離諼明亮的眼眸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通紅的小臉上滿是和家鄉的與有榮焉。
他就做了一次十分合格的聽眾，時不時在關鍵的節點上提出一兩個能引起更多話頭的問題。
之後，就是安靜的聆聽。
初離鄉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接觸著陌生的世界，方景明知道她肯定有很多的不安和鬱結，這時候能有個人說說話也是不錯的。
等鍾離諼說的差不多了方景明又接過了話頭，跟她說起了他的天極城。
一字一句說的不慢，言語也很風趣，天極城的大街小巷就在他的話語裡活靈活現，年月悠久的古城裡總會有許多精彩的誌異怪談、演義傳說，鍾離諼正巧遇上了方景明這個口才不錯的說書人，那故事就更引人入勝了。
一時間聽得少女捂嘴驚呼，也聽得桌前桌後側耳過來。
“小明，以前怎麼沒聽你講過這些故事。”
“以前你們不也沒讓我說過嗎？”
“誰知道你肚子裡裝著這麼多故事。”
方景明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中口若懸河，有時候還連說帶比劃的，動靜難免有些大，就會招來講課老師的呵斥。
這堂練氣解析大課，講師是個天極學宮畢業的高材生，原本大好的前程卻不知為何跑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學校教書，是個快要到知天命年紀的男人。
他其實很喜歡學校的氛圍，在一個隨處都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地方總會讓青春已逝的人滿懷感慨。
所以他並沒有如何責難那兩個初見就相談甚歡的年輕人。
讓青春自己尋覓繁花盛景的盡頭，尋一個屬於自己的始終，聚、散都是杯美釀。
在轉身板書的時候，他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些追憶的笑意。現在想來，當年的自己和那個她在臺上老師眼中，是否也像如今。
哈，真是好樣的荒唐，好叫人懷念。
今天下班了不如喝一杯吧？
叫方景明的那小子，運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