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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楊主任辦公室喝茶，不一會就等到婧婧的父母。
我見婧婧父母第一印象，老兩口是老實人。
婧婧母親頭上圍著褪色的紅棕色頭巾，身上穿的一層套著一層，我能感受到，婧婧母親已經儘可能的穿的體面。
臉上雖然擦拭了一些粉，但難以掩飾她的悲傷。
婧婧父親看上去老實忠厚，對楊主任甚是恭敬，說起話來點頭哈腰。
“領導，吸菸，吸菸。”
我給楊主任遞了一個眼神，詢問是否需要我出去避避，等他們談完話再回來。
楊主任搖了搖頭，示意我不用。
拿出桌子上的三份檔案。
“王哥，張姐，您看看我們協商檔案，一式三份，您們覺得沒問題，就簽了吧。”
我眉頭一皺，婧婧姓張，怎麼沒有跟父親姓？
楊主任將三份檔案遞給婧婧父母。
婧婧父母是莊稼漢，不認識幾個字，檔案也看不懂。
婧婧父親王哥開口。
“領導，我們也看不懂，跟我們之前談好的一樣是吧。”
楊主任走近跟前。
“對。”
婧婧父親接著追問。
“領導，我簽完錢就能到賬是吧。”
“需要血親或法律擬製血親簽字才行。”
看他們一頭霧水，楊主任不急也不惱火，耐心解釋，但跟他們，沒有跟我那般健談。
“說俗一點就是要，親爹媽，不是親爹媽領養的也行，後結婚領本的也行。”
婧婧父親眼珠子提溜的一轉，轉過身去捅捅婧婧母親，對婧婧母親說。
“領導，幫咱解決問題，咱們也別為難領導，快籤吧。”
嘴上語氣是商量，但手上的動作可沒停。
婧婧的母親就像是小雞仔，被提到楊主任面前。
婧婧父親隨意一丟，撲通就把婧婧母親推個跟頭。
看到婧婧母親跌倒，我和楊主任下意識的想去扶。
但婧婧父親搶在我倆面前，一把抓著後脖領子提起來。
“不好意思領導，我這賤內，沒站住。”
“給您地板摔髒了，一會事完了，我讓她跟您擦。”
“站起來，站穩點，別給我丟人，趕緊把字簽了，淨會給我添麻煩。”
“快給領導道歉，快道歉，你怎麼這麼不懂禮數，我平時怎麼教你的。”
“有外人在，我給你留個面子，回家再收拾你。”
我看婧婧母親瑟瑟發抖，強忍著悲憤。
兔子逼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是人，尤其是老實人，被逼到絕境，會跟你拼命。
婧婧母親左手向後一掙，竟然從婧婧父親手裡掙脫開了。
不知道怎麼爆發出一股力氣，兩步竄到楊主任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裁紙刀。
九點多的太陽從楊主任背後的玻璃窗射進辦公室來。
裁紙刀折射的陽光從我，婧婧父親，楊主任眼睛晃過，晃得我們睜不開眼。
楊主任先定住神，一手向前，一手張開，焦急的對婧婧母親說。
“張姐，你可別千萬幹傻事啊。”
在辦公室要是出了人命，首當其衝遭罪的就是楊主任，處理不好容易引咎辭職。
婧婧父親一下子火了，她不簽字，錢就拿不到了。
他還想衝過去給這賤人倆巴掌，結果被楊主任攔下了。
我看見她堅定有力的眼神，我知道不是鬼怪的操控，而是她的抉擇。
接下來發生讓我大跌眼鏡，估計也是楊主任沒見過的場面。
婧婧母親把刀尖衝向自已，從喉嚨下自上向下劃到褲腰。
她雙手向下垂，身上的衣服就像瀑布，嘩的一下，褪得精光。
在溫暖的陽光下，露出的是千瘡百孔的斷壁殘垣。
她身上遍佈的是或青或紫的淤痕和或大或小的傷疤。
我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菸頭按在身上的疤痕。
我腦海裡閃過一個詞，奴隸。
我轉過頭冷冷的看著婧婧的父親。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楊主任說
“張姐，您這是幹什麼。”
楊主任看到刀被婧婧母親扔到了地上，危機暫時解除，就放鬆了警惕。
婧婧父親抓住機會，趕忙衝上去，撿起地上的衣服就粗暴的往婧婧母親身上裹。
“丟人啊，丟人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搔首弄姿，人家領導能看上你？”
婧婧母親任由婧婧父親擺弄也不反抗，只是冷冰冰的直勾勾地看著楊主任。
楊主任苦笑，對婧婧母親說
“您這是何苦呢，您有什麼要求，您儘管提，小弟我力所能及的，絕不推辭。”
楊主任心想，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本不想摻和，但這老王八蛋真的不是東西，不為別的，就想為正義出口惡氣。
楊主任看向我，我看向楊主任，我倆達成了默契。
有些話楊主任不好說，但不妨礙我說。
“姐，誰敢在這動你，除非不想活了，扔到巡捕房關他十幾年。”
我惡狠狠的看著婧婧父親，恨不得用眼睛剜下他的幾塊肉煲湯。
撲通，婧婧母親就跪下了，咣咣咣的磕了三個頭。
每磕一下，我心震一下。
有那麼一瞬間我都怕她把樓震塌。
“領導，小兄弟，求求你們要為我做主啊。”
婧婧父親反應過來用手堵住婧婧母親的嘴。
“賤人，閉嘴，老子讓你閉嘴。”
現在他也顧不上他的形象，他現在就像一隻野獸，張著大嘴要把她撕碎。
我上去一把想把他推開，但莊稼漢有個把子力氣。
我一推沒推動，就像推到了一塊大石頭。
但也略微讓他分神，為婧婧母親爭取了一個機會。
上去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他吃痛，婧婧母親，連滾帶爬的到我們身後。
他敢對他老婆出手，但他不敢跟我們耀武揚威。
楊主任一哼一聲，立刻他被嚇得畏畏縮縮。
他不一定是怕楊主任，而是擔心得罪楊主任錢拿不回來了。
楊主任也有點生氣了，這婧婧父親明顯是不給他面子。
楊主任側頭不看婧婧父親，但放出一句狠話。
“我就在這，不用怕，看誰敢動你，誰動你就是不給我楊某人面子。”
“誰不然我好過，那他也別想好過，你大膽地說。”
酒壯慫人膽，權也壯窮人膽。
有了楊主任在背後撐腰，婧婧母親膽子也大了起來。
開始陳述這婧婧父親的罪行。
我聽後真是給我長見識了，天底下居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婧婧現在父親王哥和婧婧母親張姐是後組家庭。
張姐帶著一個女兒，張婧。
王畜生帶著一個兒子，王鋼。
張姐之前的丈夫也姓張，後來出去跟工程，後來從樓上摔到地上去世了。
張姐領著張婧雖然領了一筆錢，但過上了無依無靠的生活。
張姐原配過世後，原配的親屬對張姐表面上是噓寒問暖，但實際上是惦記她的補償款。
這些事張姐都清楚，但當時張婧在上高中，上大學和學特長都要很多錢。
總敲不出油水，就被親戚擠兌，這時王畜生恰如其分的出現了。
張姐被欺負後整日以淚洗面，王畜生總是安慰她，並且不求回報，更重要的是對她女兒特別好。
張姐覺得王畜生是可以託付的人，一來二去，張姐就被攻略了，把什麼都交給王畜生了。
自王畜生掌握了張姐的命脈，就開始暴露本性了，他自已愛賭愛嫖，日不歸家。
張姐就讓他改，跟他說他改就原諒他。
結果後來，王畜生見張婧身材動了心，下藥，結果被張姐發現了，就把王畜生趕出去了。
等到張婧考上雙目大學，婧婧日後有發展。
他又不知道從哪得到的訊息，又回來當上好丈夫的角色。
張姐以為他是浪子回頭，原諒他了。
王畜生吸取教訓，計劃控制張姐，跟張姐說孩子上大學了，孩子要體面，為了孩子張姐跟他搬到新房子住，沒過多久，她就被軟禁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村裡人以為張姐過上了好日子，但只有張姐知道她活的生不如死。
我聽後這姓王的，真是活的畜生啊。
這還沒完，張姐之前留了一個心眼，跟女兒留了一筆錢，約定了一個暗號，讓女兒上大學後就不要回家，放假就在學校外面租個房子。
張婧知道王畜生不是好東西，但打電話她媽媽一直說她過的很好，她雖然覺得很怪，但還是留了個心眼，沒有回家。
家裡不給她錢，好在她舞蹈功底很好，在校外兼職當舞蹈老師，導致她活的既累又拮据。
後來張婧在寢室去世了，但只有張姐簽字，王畜生才能拿到錢，於是才將張姐帶到身邊。
才有今天這些事。
聽到這我的幾個疑惑都解開了。
婧婧的形象在我心裡更加立體了。
我知道面對親生父親的離世和繼父的霸凌，雖然她表面堅強，但她內心還是個小女孩，她也渴望愛與被愛。
我說是她男朋友時，她有過遲疑，但她對愛的渴求，還是戰勝了理智，接納了我。
我對她又有點愧疚。
她就像喜馬拉雅山上的雪蓮，雖尚未綻放便夭折，但也不應由我去汙濁褻瀆。
她對愛的渴望，不應建立在我對她的欺騙上。
我不該騙她，說我是她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