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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胡塵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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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等人未做停留,即刻趕回了客棧。

但剛剛進入客棧,卻見到了一幅慘不忍睹的景象。

兩個女眷赤裸地躺在地上,全身一片狼藉,陳大有則七竅流血,趴在一旁,儼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娘子,娘子!”

陳東來連忙脫下外袍蓋在妻子的遺體上,他見李氏已氣絕多時,登時悲憤地嚎啕大哭。

“娘子,是我害了你啊!我不該把你接到陝西來!!”

此時楊翎也撿起地上散落的衣裳蓋在了採蓮的身上。

“恩公,他們都死了!”

“是哪個天殺的王八羔子?”李逵提起猶自滴血的斧頭罵道。

辛棄疾一把扯過報信的那名中年人,“怎麼回事?”

那報信的人望著眼前的景象也是憤恨不已,說道:“是斜卯愛拔裡,他今日行獵,我見他進了客棧,他們走之後就...就...”

陳東來此刻目眥盡裂,只見他發狂似地站了起來,喊道:“啊! 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辛棄疾和楊翎立時上去攔住了他。

“不對,雙雙呢!雙雙在哪?”徐渭打量了客棧內的場景後,突然問道。

“對,對,雙雙!雙雙!”陳東來掙脫束縛,開始在客棧內尋找。

然而他們將客棧找了個遍,也尋不到那男孩的身影。

“咦!客棧就這麼大的地方,能去哪?難道是逃了?”辛棄疾疑惑地說道。

徐渭依然心神不寧,“楊兄弟,勞煩你出去打聽一下,看能否尋到雙雙的行蹤!”

楊翎拱手應諾,與李逵一起出了客棧。

徐渭緩緩走到了陳東來的身旁,此刻陳東來抱著李氏的遺體,神情憔悴至極。

“陳大哥,這個仇我們一定報,你得先振作起來,我們從長計議!”徐渭握住陳東來的手,竟感受不到一點溫度。

陳東來慘然一笑,他臉色蒼白至極,眼中見不到一絲神采。

他凝神注視著徐渭,突然他站了起來,旋即又跪倒在地,“請都帥即刻啟程!!”

徐渭心神劇震,他連忙扶起了陳東來,“陳大哥,事到如今,徐某怎能逃之夭夭。”

“請都帥以大局為重!”陳東來依舊面不改色地說道。

“何謂大局?難道讓我徐渭做個懦夫,做個無情無義之人便是他黃雀要的大局?”

陳東來聞言沉默不語,他走到妻子的遺體旁,緩緩地說道:“我與大有這條命是黃都知給的,我信他,他說過,你能幫我們實現夢想!就憑這一點,你便不該在此處耽擱!”

徐渭聞言一個趔趄,“你們,你們對我的期望太高了,我徐渭只是一個普通人,當不得你們用命換來的恩情!”

“這是你的宿命!”

恰在此時,楊翎與李逵疾步走入了客棧,“恩公,我們找到雙雙的行蹤了!!”

“在哪?”徐渭和陳東來異口同聲地問道。

話說雙雙在金人進了客棧後,便被採蓮塞到了廚房的櫥櫃之中。他在櫃子裡整整待了四個時辰,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引起金人的注意。

母親的慘叫讓雙雙充滿絕望,恐懼、無助慢慢地擊碎了他幼小的心靈。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

恍然間他又想到徐渭教他的《三字經》,他只會這兩句,然而正是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讓他熬過了漫無邊際的黑暗。

他蜷縮在櫥櫃裡,身子止不住地發抖。突然間他聽到了什麼聲音,雙雙頓時嚇了一跳。

“誰?是誰在那?”果裡一把拉開櫃門。

見到滿臉驚駭地雙雙後,果裡登時大喜,他看向雙雙的眼神充滿了戲謔,“呦!還有個小崽子!”

大堂之內,斜卯愛拔里正從採蓮的腿上割下一塊肉來,飼餵肩頭的海東青。待見到果裡手中拎著一個孩童,他眉眼一挑,說道:“哪捉來的?”

“勃堇,這小崽子是我在後廚櫥櫃中揪出來的,怕是這夥漢賊的餘孽。”說完,一把將雙雙扔到地上。

雙雙剛看到父母的屍身,就嚇得呆住了,此刻方回過神來。

只聽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娘...娘...”他爬到母親的屍體旁,撕心裂肺地抽噎。

斜卯愛拔裡見狀稍稍遲疑了片刻,旋即說道:“嗨!果然是,斬草要除根,一併殺了吧!”

他話音未落,登時便有護衛提刀走了過來。

“慢!”果裡止住了那名金兵。

正當斜卯愛拔裡疑惑不解之際,果裡卻是露出了猙獰的笑容,“直接殺了豈不無趣?”

“哦?那你有什麼法子?”斜卯愛拔裡素來不喜這個妻舅,但此時卻也豎起耳朵聽了起來。只因這果裡雖然武藝不精,但若論陰狠毒辣,麾下親衛卻是未有出其右者。

果裡也知道自已這個姐夫性情殘暴,最愛虐殺漢人,平日裡為了投其所好,他學了不少折磨人的本事。

此時他面露諂媚之色,說道:“今日官道泥濘難行,我們不如將這崽子綁在馬後,讓他掃掃地!”

斜卯愛拔裡聞言一驚,他旋即明白了果裡的用意。這可不是將雙雙綁在馬後讓他拿著掃帚打掃官道,而是用這孩子的身體將官道拖平。

“你這潑皮可真狠毒,這法子灑家都想不到!”

斜卯愛拔裡又打量了雙雙,他見這孩子極為瘦弱,竟生出了絲絲憐憫之心,他剛想說直接殺了。

但雙雙卻突然站了起來,他用凌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金人,而後竟用稚嫩的聲音說道:“你們不得好死,伯伯和徐叔叔會為我們報仇的!”

斜卯愛拔裡聞言一驚,剛剛不經意的一瞥,他竟在這孩子的眼中見到了恐懼。不錯,哪怕只有那輕輕的一暼,卻讓自已打了個寒顫。

想到此處,斜卯愛拔裡心中一橫上前提起了雙雙,“小娃娃,你若肯求饒,老子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

陳雙雙又默唸了他僅會的四句三字經,他目光閃過一絲決絕,旋即一口咬住了斜卯愛拔裡的手臂。

斜卯愛拔裡吃痛,一把將他摔在地上。

“呸!這小兔崽子,將他綁在馬後,拖死他。”斜卯愛拔裡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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