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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糊得焦黑的十八線女演員,我總是死死抓住每個機會,三場戲的角色也要寫三十頁的人物小傳,寧可做作也不錯過。
但前段日子,我的經紀人遞來了一個角色,叫我去試鏡,給我的忠告是:別亂發揮,聽話就行。
角色名叫薛玉嬋,我拿起劇本《千山雪》,定睛一看,第一場戲是這樣的:
青冥山莊的少莊主陸雪鳴在林中遭人暗算,中了迷針後昏迷,身邊只有我一人,他的得力手下,薛玉嬋。
我背起他就跑,路上還和追來的殺手單手廝殺,很快體力不支。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名叫宗瑜的少年從天而降,一口氣幫我打死了八個。我見此情景,放下心,力竭而暈,我背上的陸雪鳴,自然而然滑落下來,又被飛過來的宗瑜扶住了……
看起來……隱隱是一部說不清道不明的雙男主劇。
事實上,《千山雪》的原著是在男頻連載的小說,陸雪鳴算是大男主,鑲邊女主蘇烈第一章就死了,從此只出現在回憶裡。
蘇烈死後,陸雪鳴心痛不已,立誓追查蘇烈死亡的真相,但卻被捲入了一團又一團的疑雲之中,在單元裡屢破奇案。
原書的懸疑破案部分不算出眾,之所以能火爆全網,全靠男主角美強慘的人設和他的一大堆男男cp。
作者寫男女感情戲不怎麼樣,但寫男主角和兄弟朋友仇人的戲,倒是非常動人。
其中,男配角宗瑜,俊俏風流,亦正亦邪,他和陸雪鳴從各懷鬼胎到聯手破案,戲份那叫一個蕩氣迴腸,纏綿悱惻,吸引了大批女讀者。
作者賺得盆滿缽滿,偏還不太樂意,屢屢拆cp,反而讓二人的宿命感大大加強,直接蓋過了其他所有cp的風頭,隱隱有“民間官配”之勢。
電視劇裡,宗瑜更是直接和陸雪鳴平起平坐。
薛玉蟬,則是一個推動劇情的工具人,深愛陸雪鳴,從前蘇烈活著的時候,還能心事深埋,安分守已。蘇烈死了以後,就開始暗戳戳表白,後來更是成為宗瑜和陸雪鳴之間最閃亮的燈球。
人設不算好,註定捱罵,但戲份不少,對我來說算是相當不錯了。
值得感恩的是,導演說我的外形和薛玉嬋的描寫還是比較相近的,演技也還過得去,所以試了幾次鏡後,真的得到了這個角色。
武術訓練之後沒多久,《千山雪》順利開機,我也從頭跟到尾。
陸雪鳴身體孱弱,不能習武,薛玉嬋這個角色,武力值就被設定得很高(雖然隨著劇情需要,也是時高時低),打戲不少。薛玉嬋沒有主角光環,可以一招制敵,只能自已咔咔打半天,一場又一場。
薛玉嬋的服飾有些花哨,叮叮噹噹的,打起來還挺費勁,不過導演的意思是:要多吸引不同受眾。我當然也不會傻到跟造型師提意見,菜就多練。
除了無名殺手、江湖惡人、惱羞成怒的兇手,我大多數時候是和兩個男主演對戲,他們不時會進行關於劇情的激烈討論。一個是老資歷,一個是新流量,我瑟瑟發抖地聽,等他們和導演重新敲定後,我照著演。
我的人物小傳改了又改,最後也不寫了,只留八個大字:聽導演話,跟主演走。
他們在拍花絮時,我也會識時務地跑開,不站他倆中間,開拍劇裡內容時再跑回來。
有時候,閨蜜給我打影片,問我:你怎麼面相都變了?我:可能划水劃的,泡腫了。
四個月之後,我終於殺青了《千山雪》的第一部,歡天喜地回家,準備睡它個昏天黑地,結果一覺醒來,我發現自已回到了第一場戲。
彼時宗瑜已經從天而降,我跪倒在地。
渾身痠痛,眼前昏黑,背上的陸雪鳴死沉死沉。
我吐出了一口老血,眼前一下子清明瞭。
倒不是給自已吐好了,是給自已吐嚇著了。
這不是道具血漿!這是我自已的血。我吐血了啊啊啊啊!
“喂。你沒事吧。”
我聞聲抬頭,只見宗瑜抱臂立於一地屍體之中,抬著下巴,竟然還能低頭看我。
我印象裡,他的頭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服帖過。
正當我迷惑時,背後忽然一輕,緊接著咚一聲,是陸雪鳴摔在地上的聲音。
我看向宗瑜,茫然道:“你怎麼不過來接住他?”
宗瑜挑了挑眉,“我為什麼要接住他?”
我回頭看看陸雪鳴,把他翻了過來,竟然不是很費力。
他看起來是真的暈過去了,這都不醒。
我索性先不管他,站了起來,環顧四周,沒有攝像頭,沒有導演,沒有場記。
除此之外,身體裡似乎有一種很陌生的力量,我呆呆地運掌,擊碎了一塊石頭,兩塊石頭,三塊石頭……直到我本就疲累的身體更加疲憊。
我意識到,這好像不是《千山雪》劇場,這似乎是《千山雪》現場。而且看宗瑜剛才那個態度,似乎不像劇本里那麼曖昧,更像是原書的樣子。
我穿越了,穿成了書裡的薛玉嬋。
問題是,我穿進來幹嘛呢???
當四個月電燈泡還不夠,還當一輩子嗎?
我雙手深深插入發中,不能理解。
宗瑜立於一旁,看著我一系列操作,面色複雜,終於忍不住問:“你,被打傻了?”
他這樣一說,我想起了劇情。
原書裡,我沒劇裡那麼菜,沒暈過去,休息休息就好了,後來還親自揹著陸雪鳴跟宗瑜上了他的馬車,開啟了第一單元的探險。
但現在,我只想跑。
我正色道:“閣下救命之恩,我家公子無以為報。這樣吧,你把他帶走,以後讓他……”
“以身相許”四個字還沒說出口,身後的陸雪鳴忽然痛苦地哼了一聲,“小嬋……”
!
陸雪鳴被摔醒了!
不知道是在劇組拍戲鍛煉出來的慣性還是這具身體裡的本能,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就下意識轉過了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