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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來、蕭湘，對吧！”老頭笑眯眯的盯著二人說，一副老不正經的模樣，給人一心懷鬼胎的感覺。
“您老哪位？認識我們！”何來說著搶在那老頭前面，搶走了最後一塊西瓜。
何來和蕭湘二人解決了口乾舌燥，才算騰出心思來多打量這老頭幾眼。
這老頭兒面無血色，毫無生機，唯那雙眼睛熠熠生輝，鮮活明動，若是他躺下來，閉上雙眼，扮做死人倒是最合適不過。
兩人在腦中檢索這副面孔，卻不見有哪張臉能與這張臉相合。這麼一張獨特的臉，放在哪裡怕都不是易於忘記的，既然不認識，那他便是一個光明正大偷吃西瓜的老頭兒。
地上扔了很多瓜皮，粗略估計有三個之多。這很讓何來震驚，他可沒見過哪個正常人能吃三個瓜。再仔細看，發現另一邊還扔著很多稀碎的瓜瓤，紅丫丫一片，在土地上蔭出一圈紅暈。
“我說老頭兒，你吃就吃，怎麼可以糟蹋西瓜呢？”何來慍怒，最是看不慣糟蹋糧食的人，更何況這些可都是村裡老人的血汗瓜。
“我可沒糟蹋，只是我不能吃著陽間的食物，只能裝模作樣的過把嘴癮，不能吞到腹中。”老頭兒咂吧著嘴說。他並沒半點不好意思，彷彿食物已被品嚐，便已是得了它的天命，行了它得造化。
“浪費就浪費，還說什麼不能吞，不能吞你吃它作甚？你有毛病吧！”蕭湘怒視著老頭兒斥道。
“年輕人別生氣，生氣傷肝容易短命。”老頭兒今日高興，面對怒火中燒的二人依然笑眯眯的道，“你二十二，他二十三。你二人命格相連且命極硬，現已達最大陽數九，是承載大機運的好時機。”
“啥玩意兒？什麼大機運？”蕭湘連環問，“這臺詞怎麼這麼熟悉？”
“你倆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蕭湘反問，“難不成是見鬼的日子。”
“Bingo！答對了。今日是中元節，地府鬼門大開之日，可不就是見鬼的好日子。”
“難不成您老想說，自己是從下面爬上來的……鬼？”何來揶揄他道。
“我可沒說我是鬼哈。”老頭兒立刻反駁。他可不認為他是鬼，他可是有編制的。
“那你算什麼東西？”蕭湘追問。
“我不算東西。不！我算東西。都被你繞住了，我是鬼差。”
“鬼差？那還不一樣是鬼。”二人異口同聲道。
“那怎麼一樣，鬼差是抓鬼的。我要真是個鬼，還抓個屁的鬼，我有毛病啊鬼喊抓鬼。”
“警察是不是抓人的？”何來問。
“是呀！”
“那是不是人？”何來接著問。
“呃……”老頭無言以對。
“嗝～吃飽啦！別在這兒扯淡了。”蕭湘打了個飽嗝兒，站起身將瓜皮扔向遠處的溝裡，驚起幾隻野鴨子。他心想，有空一定要逮上幾隻，鐵鍋燉野鴨，肯定香掉大牙。
“咋就扯淡了呢？”老頭清了清喉嚨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地派私活兒於二人也。”
“啥私活兒？多少米？”何來問。
“活兒還沒說就談錢，談錢多傷感情。”
“傷感情這事兒你完全不必擔心，畢竟咱們之間沒得感情。”
“嗯嗯嗯！”蕭湘附和，“讓幹活兒，不想談錢，難不成談戀愛呀！您老早生幾十年，去趟泰國回來再說唄！”
老頭兒心中暗罵：真特麼造孽，遇到這倆不正經的傻缺玩意兒。
“您老還有啥事沒？沒事兒您就哪涼快哪去！”沉默了一會兒何來說，“再不走我就清點瓜錢了。”
“你們就不好奇啥活兒？”
“錢都沒有，誰愛好奇誰好奇，反正我不好奇。”何來又不是三歲小孩，根本不吃這套。
老頭兒瘋了，這不符合常規設定呀！豬腳竟然不接任務，劇情根本推進不下去嘛！
“不就是錢嘛！”老頭兒心生一計道，“我一個陰差還能沒錢？”
“給多少？”蕭湘問。
“拿去！”老頭兒從袖口拿出一摞的錢。
那是一摞一尺多厚的紅色毛爺爺，何來和蕭湘已經沒什麼心思疑惑那老頭兒是怎麼拿出這摞錢的，整個心思都鑽進了錢眼裡。
“什麼活兒？”蕭湘盯著錢說。
“回收靈魂。”
“回收靈魂？死神呀？！”何來說完，又仔細端詳了眼前這個陌生的老頭兒，心想：這老頭兒看著挺正常的呀！怎麼腦子就不正常了呢？看來這錢只能是到嘴的鴨子。
“死神大哥只收他生死簿上的鬼魂，你們這跟他還不太一樣，你們這叫鑑魂師。”
“啥子賤魂師？”蕭湘疑惑道，“誰賤呀！？”
老頭兒白了蕭湘一眼，被這無知小兒氣到要死，沒好氣的說：“是鑑別的鑑，你TM有沒有點兒腦子？
意思就是說：鑑別行走在人間道不願離去的靈魂善惡好壞，把他們分門別類送回地府。
原來這些活兒前死神都會順手幹了，可現任死神不是什麼好東西，是不可能順手收筆記之外的人的。
現如今人間道的人多如牛毛，然人如螻蟻，命比紙薄，觸之即碎。死而有願(怨)者魂不歸兮，聚如山海，仿若漩渦席捲四海八荒，至使人間道的次序紊亂，天災人禍滋生。無人過問，週而復始般惡性迴圈下去。終有一天人間道破碎，傷損六道輪迴。”
“難道還有不在死神筆跡上就能掛了的？”何來好奇的問。
“肯定呀！既有意外這個詞兒，難道還能只有人間道有意外嗎？六道皆有因果之外的事。”
“雖說是鬼話連編，居然還有點兒邏輯。”
何來自己差點兒就要信了這老頭的鬼話，都說精神病人裡面也有邏輯縝密思維清晰的，看來果真如此。
“我說你們人類真有意思哈！我們鬼拿來誇鬼文采好的成語，被你們拿來擠兌人，真是讓鬼無語。”
“你還真把自己當鬼呀？”蕭湘自然也不信老頭的話。
“感情我說半天，你倆小兔崽子覺得我在扯淡呢？”老頭兒吹鬍子瞪眼，氣的直撓頭。
“大爺，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這說的完全沒有可信度。”何來兩個胳膊交叉到胸前，身體往後靠到瓜棚的木樁上。
“剛才你們一個兩個還嚇的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現在就忘到九霄雲外啦！”
老頭兒這麼一提醒，剛才的場景再次浮上二人的心頭，可是心裡完全沒有了當時那心膽顫裂的感覺，只覺的剛才無頭蒼蠅亂竄的那兩個傻缺好像不是他倆一般。
“要不是老頭子我給了你倆一人一個鬼膽，你倆估計能累死在那條路上。”
“什麼膽？”蕭湘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肚子問，好像能從裡面摸出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來。
何來不得不又重新審視起這老頭兒來，除貌若死人眼若星辰外，倒是個平平無奇的古稀老者。
“怎麼？還是不信？”
“信，怎麼不信！”何來順勢問道，“你們地獄是個什麼樣子？”
“什麼地獄？我們那叫地府好不好？”老頭兒氣的跳腳，老被人說自己是地獄的，地獄是地府關惡鬼的地方好不好。人間還有監獄牢房呢！那咋不直接叫監獄呢？還整什麼紅塵、人世間這麼文鄒鄒的名字，真是笑掉鬼牙。
“有區別嗎？”何來和蕭湘齊聲問道。
“當然有區別啦！獄和府能一樣嗎？一個是受難的地方，一個是享樂的地方。地獄本來是地府的監牢，也不知道咋就在人間這麼流行？肯定是那些越獄之鬼亂說。”老頭兒說。
“原來如此！聽著倒是有點兒意思。”
“無知小兒們！”老頭兒腿一翹悠閒的靠在凳子上。那凳子並無椅靠，可卻似有個無形的東西拖住了老頭兒的背。
老頭兒本是無心之失，忘了這凳子無靠，還好他歷事諸多遇事不慌，及時用術法接住了自己。現術法反噬，背已生疼，臉上卻不見波瀾。
何來和蕭湘被這動作鎮住，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瘦弱老頭兒。
二人的眼神，讓老頭兒很是滿意，趁熱打鐵的拿出黑白兩本鑑魂書。
“這一黑一白兩本書就是鑑魂書，能收天下魂鬼異靈。”
老頭兒一伸手，兩本看起來破舊的書懸在了半空中。
“啪！”
一個響指，書應聲飛向了何來和蕭湘，落到二人腿上。
兩人此時已是目瞪口呆，辯證唯物主義的三觀被一點點吞噬，粉塌如沫。
好一會兒後，二人將書拿起，各自盯著封面看。書皮已現磨損狀，黑書白字，白書黑字，普通至極。同時要去翻手裡的書，卻翻之不動，即便明明看起來是很普通的書，側邊都能看到泛黃的書頁，卻仍無法將之掀開。
“這要是隨便掀掀就能開，那不真成普通書了？書是跟你們的意念相連的，你們看見鬼魂，有收它之念，書便會一念開之。”
“成為鑑魂師有什麼好處嗎？”
“好處？可以長命百歲。”
“沒有這書也不一定就是短命鬼吧？”何來說，“再說了，既然有地府，那就說明真有六道輪迴，也不一定人間道就是好去處？”
那老頭兒尷尬的撓撓頭，沒想到這小子還能舉一反三，而且還被他說中了，人間確實不是什麼好去處。
“生而為人，雖然苦難傍身，命運蹉跎，可是很多人還是堅強的活著嘛！不經一番寒徹骨，哪來梅花撲鼻香？”老頭兒補充道，“很多想修大神通者，都會選擇轉世為人，參悟法門，人間道可是修心悟道的最佳去處。當初金蟬子不就是為修大成佛法，去了人間道嗎？更何況，你們有這樣一個差事，死後自然也是地府的鬼差，你是想在地府接著當官，還是想修行去天府，不都是好辦的緊。”
“嗯？”
這虛無縹緲的承諾，讓何來皺起了眉，他只想知道，眼前有啥好處。
“剛不是給你們錢了嗎？做人不能太貪婪。”老頭兒拍著桌上的錢說。
“也是哈！”二人尷尬的笑了笑，遇到這等怪醫亂神之事，一時間竟忘了世人皆喜之物了。
其實就算沒有錢，兩人怕是也拒絕不了這等奇遇。人生平淡幾十載，能圖個啥？還不是趟個混水，攪出個些魚蝦。
“如果人是由地府的鬼魂投胎而來，現在人越來越多，也就是要有更多的鬼魂投胎為人，再加上執念很深不能魂歸地府的鬼魂，那地府的鬼魂就會越來越少。”何來天馬行空的想著，“所以你們老大讓你出來尋找能收服鬼魂的人，省的地府鬼魂稀薄，實力削弱？”
“原來如此。”蕭湘覺得何來這個邏輯相當合理。
老頭兒的臉上卻掛起黑線，但又覺得何來邏輯嚴謹，搞得他無力反駁，甚至他都覺得上面那位多多少少有這種想法。
“可是你們為什麼不自己收這些鬼魂，非要找兩個啥也不懂的人來幹這件事，難道你們地府已經人手不足到這個程度了？”何來追問。
“你以為誰都能用這兩件法器嗎？上古法器都是有脾氣的。再說了在人間道待著只會削弱我們的魂力，這就是六道法則的威力。”老頭兒說著站起來，拍拍凝於周身的陽氣，生怕被這人間的生陽之息傷了道行。
“你確定我們用得了這玩意兒？”何來拿起那本書左看右看。那老頭兒說這是上古法器，他怎地完全看不出來。
老頭兒沒有正面回答何來的問題，抬手指向西瓜地盡頭的一片荒樹林說：“看到西瓜地遠處的那片小樹林了嗎？”
“看是看得見，但是看不清。”蕭湘說，“這麼黑，也就只能看見個輪廓。”
“看不看得清不重要，重要的是裡面有幾個遊魂，你們看見沒？”
何來和蕭湘站到瓜棚的橫杆上，仔細辨認，皺著眉衝著老頭兒搖搖頭。
“老頭兒，你在忽悠我們吧？這烏漆麻黑的，啥也沒有呀！”何來鄙夷道。
“怎麼可能？”老頭兒說完，忽然拍一下腦門道，“我忘了給你們鬼眼了。”
兩人同時翻了個白眼，只覺眼前一黑，忽的又清楚了很多，再去看那遠處的樹林時，發現了那幾個微微泛光的遊魂。
“這……”蕭湘驚得說不出話來。
“小子，把你的書給我。”老頭兒對蕭湘說。
蕭湘很聽話的將手裡白色鑑魂書遞還給老頭兒。
“你小子看我動作，跟我一起做。”老頭兒又看向何來。
何來點頭兒，學著老頭兒的模樣，左手將黑色鑑魂書托起，右手懸於其上，看著遠處的遊魂。
只聽一“收”字從何來的口中祭出，書頁無風自開，發出微微白光。
遊魂如離弦之箭，從林中飛來，如一抹白色的煙霧沒入鑑魂書之中，不留一絲痕跡。
“怎麼樣？”老頭挑著眉看著何來和蕭湘驚訝的表情，甚是滿意的將毫無反應的白色鑑魂書扔回給蕭湘。
“確實很拉風，不過沒想到這麼簡單。”何來回。他本想著是不是得結個印，念個法訣什麼的？
“簡單是因為這些鬼魂已經形如薄霧，快要消散了，其實這種也沒必要收。執念強橫的鬼魂，可沒那麼好對付。”
“為什麼我的這本沒什麼反應？”蕭湘追問。
“我都說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用這鑑魂書。”
“哦～原來是您老人家用不了。”蕭湘很直白的說。緊接著四處張望，想看看還有沒有遊魂，卻到處也看不到，於是問那老頭兒，“附近還有遊魂嗎？我也想試試。”
“目之所及處，無魂焉！”老頭兒坐回凳子慢悠悠的說。
蕭湘有些失望，拿著白色鑑魂書來回倒騰。
老頭兒看著蕭湘手裡的書，輕聲一笑道：“不是我打擊你，我之所以剛剛拿你的書教學，是因為就算剛才你拿著這白色鑑魂書収那些遊魂，它也不會有反應。”
“為什麼？”何來和蕭湘同時追問。
“因為白本是至善至純之魂的歸處。世間善惡兼具者多，至善至純者少。”
“那我怎麼知道面對的遊魂是不是至善至純？”蕭湘問。
“你不用知道對面的鬼魂是什麼本性，只要黑本可以開啟，就不必動用白本，除非黑本啟用不了，你們再啟用白本試試。不過這只是我的個人意見，以後你們經歷多了，慢慢就能從裡面領會些門道。”老頭兒拍著蕭湘的肩膀說，眼睛掃過桌子上的錢時，立刻意識到他那些障眼之法，在鬼眼之下會立刻失效，忙道，“這書既然已經認你們為主，你們可以先收一些沒了意識的遊魂，隨著你們收的鬼魂越多，你們會從書裡獲得些好處，至於什麼好處，不必問我，本鬼差也不甚清楚。
特別提醒：能力不夠時，遇到形體趨於實態化的鬼魂或者實力懸殊的鬼魂時，只可智取，不可硬攻，實在不行，走為上策。”
“我怎麼知道我能不能幹死對面的鬼魂呢？”何來連忙問，“總不能遇到一個幹一架才知道吧？”
“打一架不挺直觀的嗎？反正你們有神書護體，它能使你們快速自愈，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老頭無所謂得說道。
“那這書也太垃圾了吧！難道就不能顯示對方的實力值？”何來嫌棄道。
“白本可以。”
“不是不怎麼讓開白本嗎？”蕭湘反問。
“只能觸動黑本的鬼魂，搞不死你們，放心。”老頭兒嘴上這麼說，實際他並不清楚。
“白本不讓用，那我搞毛呀？豈不是一直是個菜雞？”
“沒辦法，鑑魂書已經認主，沒辦法改變。就算他把黑本給了你，黑本也會在你手裡變成白色。”
兩人好奇的將書換了過來，然後白書轉黑、黑書變白。
“小湘子別擔心，哥會罩著你的。”
老頭兒沒說話，只是看著何來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我要回去交差了，祝你倆好運哈！”老頭說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