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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敬命人去將那個才捱了板子的人抬上來，不一會兒，兩個衙役便抬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來了，將他扔在了公堂下趴著。
那人衣衫襤褸，衣不蔽體，整張臉都沾滿了汙漬，剛剛被打過的大腿上浸出血漬。他渾身惡臭，除了血的氣味外，還有發酸的餿味。
一時間，整個公堂都充滿了他身上的臭味，連徐敬都忍不住捂了鼻子。
玉夭卻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看清了這個人的模樣。
是他們去找瓔珞那天夜裡，在城外破廟就要刺殺他們的那個人。
當時他藏身在廟頂，趁玉夭與玉玦不備，一把斧頭就朝他們兄弟二人砍來。
因為玉夭反應極快，他瞬間被制服，還反被嚇暈了過去，事後他們將他捆在了那破廟裡。
只是那晚瓔珞之事事發突然，那天夜裡玉夭竟將這人忘了，第二日一大早又入宮見了李慎行，待到離宮後他才想起還捆了這個人在破廟，只是等他到了的時候，哪裡還見得到半個人影，只有一截被割斷的繩索還留在原地。
想不到，今日他竟會出現在這裡。
玉夭皺了皺眉，那人散發出的惡臭，分明裹挾著一場陰謀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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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李景垣緊閉著雙眸，躺在寧霄殿內殿的大床上，金色紗帳被掛有紅色流蘇地霽海絲所紡的織線捆在床頭。床頭雕刻的金龍恣意，尾臨汪洋，正欲騰飛。龍眼神氣四射，正突顯霸者的氣質來。
“啟稟皇后娘娘、代貴妃娘娘。”一位鬚髮盡白的老者，對候在一旁的的妃嬪們鞠躬，“陛下身子內裡空虛，這些年的多場病痛，早就耗盡了精氣神。即使進了這般多的湯藥，也不過得過且過罷了......”
“莊太醫，怎麼每日都是這樣？皇上的身子竟也不見好嗎？”代貴妃代嬰梅的眼神中流出難以掩飾的失望神情。
她的兒子李慎瀾才十歲，皇帝若是現在一命嗚呼，她都不知道自已母子二人後半輩子在這深宮大院，如何捱下去。
燕明湘不置可否，只瞥了一眼代貴妃。
代貴妃的婢女聞菁搖搖頭，滿臉的心疼，對代貴妃說道：“娘娘，皇上福大命大，現在只是暫時昏睡。倒是娘娘您，三天三夜，就這麼守著皇上，眼也未曾合過。”
“本宮的身體不打緊。”代貴妃長嘆一聲，坐回床邊，指如削蔥根，輕輕撫摸了皇帝的臉。美人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皇帝的手背上。
不久，一個宮婢走進寧霄殿，她端著托盤走上前來，候在床邊：“皇后娘娘，皇上今日的藥煎好了。”
燕明湘接過藥碗，伺候的太監就要去將皇帝扶起來，代貴妃往皇后身前一跪，擦了擦淚水：“皇后娘娘，就由臣妾來喂皇上服藥吧。”
說罷，代貴妃就要從皇后手中接過藥碗，燕明湘由著她，也不說話。
只見代貴妃舀起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把湯匙輕輕放在皇帝唇邊，把藥慢慢灌進皇帝嘴中。
一勺又一勺，嬰梅每喂一勺，帶著無限的希望，每喂一勺，又沉沉跌進深谷。
湯藥過半，嬰梅把勺子放進碗中，舀起新的一勺。
燕明湘往凳子上一坐，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代貴妃聽見皇后的聲音，手一晃，那勺子就從手中滑落，落進碗裡，還沒喂完的湯藥濺起，灑了幾滴在代貴妃的指尖，滾燙的湯藥讓她一時吃痛，忍不住蹙了蹙眉。
“貴妃侍疾辛苦了。”皇后慵懶地開口，彷彿她並不在乎代貴妃在她面前裝作何種可憐模樣。
“這是臣妾的本分。”代貴妃尚且年輕，比之李慎行也不過年長七歲，這番說這話，聲音軟糯，倒像是受了皇后百般凌辱，委屈至極。
“既是本分，那便不必做這般模樣。”燕明湘起身，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本宮還要扶養太子，管理六宮，這才抽不得空來侍疾。”
聽了燕明湘的話，代貴妃的神色黯淡了許多，哪怕自已已經是貴妃了，卻還是要這樣委身人下，由得別人對自已凌辱。
燕明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便可對自已頤指氣使。
若是將來她的兒子李慎行做了皇帝，她的兒子又該如何自處。
燕明湘憑什麼做皇后？就憑那幾百年前的所謂祖宗規矩？
燕家何德何能？
她的哥哥代盧如今官居提督，為寧國疆土拋頭顱、灑熱血，軍功赫赫。
他們燕家不過幾百年前替始皇奪了天下，如何就能世世代代，家族榮耀，甚至燕家子各個承襲爵位，燕家女代代被封為皇后，連皇位也只能由燕家皇后所誕？
想到此處，代貴妃端著藥碗的手一鬆，整碗湯藥就灑在地上，陶瓷的彩釉碗就啪地爛碎在地面。
殿內的人都一驚，伺候皇帝用藥的婢女也嚇得癱坐在地上。
代貴妃還未回過神，就聽到皇后道：“妹妹是累了，既如此，便回宮中歇息吧，至於侍疾之事，就由其他嬪妃輪流來吧。”
代貴妃的眼淚又噙在眼眶裡了，她卻不敢再哭，只得用手帕擦乾淨了眼角的淚水。
皇帝在睡夢中，耳旁女人們的聲音喋喋不休，吵得他心煩無比，竟微微睜開了眼：“嬰梅......”
正是這一聲微弱的呼喚，殿內所有人都愣住了。還是代貴妃反應快：“莊太醫，你快來看，皇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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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要告玉夭罔顧王法，草菅人命！求大人做主！”那人苦撐著頭，想要抬眼看玉夭的神情。
徐敬手中驚堂木一拍，大喝一聲：“大膽刁民！方才才捱了打，竟又滿口胡言亂語！”
那人咬牙切齒：“大人就算今日打死了我，我也要說，草民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
徐敬嘆了口氣，面露難色：“玉夭大人，你且看，這人捱了板子丟了半條命，也要攀誣大人......下官......”
玉夭並不看他做戲，他竟有些好奇，這兩個人能一起演出什麼花兒來。
“那你說說看，我是如何草菅人命的？”玉夭手中的摺扇輕輕搖了搖，“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