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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旅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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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時,張開說單位裡準備組織一次家屬旅行,去一所全國聞名的度假村。之前上半年整個局都在準備迎查工作,大家加班加點十分辛苦,再加上迎查結果優異,故而局裡批了款項,用於慰勞及嘉獎。

梧桐興奮得很,終於又可以出去浪了,二話不說,將自已的身份證件給張開,作旅遊登記。

張開將保險表格帶回來,一條條給梧桐分析。平時梧桐坐個大巴或高鐵,不論遠近都習慣給自已買個保險,這次去的地方較遠,就詢問張開是否可以再額外增加救援險。

“咱們總共就3個小時的航程,哪會出事。”聽到梧桐要增加救援險,張開第一個反應動作就是腦袋前傾,張著嘴,心裡好笑,這也太誇張了。

梧桐堅持,最近被手機影片裡的坑蒙拐騙、殺妻騙保搞得遐想連篇,天有不測,山高路也遠,誰知道不會發生戶外驚魂呢。

“影片裡給你推的都什麼呀,連戶外驚魂都出來了,簡單的度假而已,又不是兩人單獨行動,整個單位的人都跟著呢,打劫的也得掂量掂量人數。”張開食指彎曲,在梧桐的腦袋上輕叩:“少看那些嚇唬人的東西。”

“電視劇歷來低於生活,那些見不得人的你都沒法在電視上看見,出門在外還是長點心眼。”梧桐辯解。自已是惜命的,信奉生活的蠅營狗苟都暗藏在隱秘的角落,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候冒出來給你上一課,讓你見識到美好和骯髒的並存。自已不會對很多事情感到吃驚,因為人性如此,只是籌碼不一樣。

某天梧桐和朋友在足球場遛彎,其中一段談到錢。

有人出十萬,讓你吃翔,願意嗎?

梧桐說一百萬都不考慮,接著說一千萬的話能不能將翔換成翔味的巧克力?

一句玩笑,透著人的底線。自已的底線是一千萬,但生存艱難者、命懸一線者的底線是多少?千萬別用一句寧死不吃來駁,你不是他人,不知他人苦。

扯遠了。

換句話說,你永遠不知惡的底線是多少。

所以,梧桐愛命得很。

張開矢口大笑梧桐小小的腦袋裡怎全是悲慘的色彩。

梧桐再否認,表示負面的底色是拓寬自已的接受度,見過灰暗是為了堅持光明。

“行行行,小哲學家,就按你說的,咱們加個救援險。”張開拿起筆在保險單上勾選此項,最後在保單受益人處利落地簽上鮑梧桐三個字。

梧桐不停的轉動筆,遲遲不寫,她不確定自已是否要填上張開的名。

“怎麼了?”張開看向梧桐的停筆處,瞭然明白她的顧慮,直接勸:“你這邊可以寫你爸或者你媽的名字,別瞎想,一個名字而已。”

“難道你不會生氣?你都基於信任的寫了我,可是我卻寫家人的名字,是不是顯得很小人?”梧桐猜測對於自已遲疑的態度,張開可能產生的心理活動。是個人都會不痛快。倘若自已,絕對錶面上微笑滿不在乎,心裡尼瑪。

“老婆,我真的沒想那麼多,你說你的接受度廣,難道我不是?每個人對另一半的擔心程度都不一樣,我恰好是不會想太多的那種,得之我幸,不得就算,不勉強。但你不同,你是女孩子,很容易有不安全感,再加上以前我的表現,你有這些想法很正常,所以,我不會因為我寫了你的名字,你卻不能對我投桃報李而做無端生氣。咱們就是出去5日遊,放輕鬆一點,寫誰都沒關係,就是填個名,走個流程。”張開明白,他沒有指望這幾個月的甜蜜能化解手術室外的那場母子談話對梧桐產生的生命不由自已做主的陰影,她是真的怕了。

梧桐低頭還在糾結究竟怎麼選。正如張開所言短短五天而已,但又怕一秒的心軟真的喪命於黃泉。哎~電視劇看多了真要命。算了算了,橫下心提筆在受益人處簽上張開二字,寫完很久,筆還在手裡握著。

張開沒有因此去感激涕林地抱住梧桐抒發感謝,相反,他淡定收起保單開始和梧桐討論起所需攜帶的物品、搜查出行天氣。他想透過此舉極力縮小保單受益人事件的嚴重程度,讓梧桐明白這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晚上張開入睡後,梧桐腦子裡塞滿莫名其妙的東西,一件接一件。不想再去想各種劇情,只好翻出單位八卦替換,心臟熬得咚咚咚響,恨不得跳出嗓子眼,腦袋的筋漲得厲害。哎~在單位熬大夜都沒這樣辛苦。

一直鬧到早上五點才恍惚睡著,結果六點五十的鬧鈴差點沒把自已嚇死。萎靡不振的坐在桌邊吃早飯,哈欠連天,又不好回應張開自已是整晚都在懊惱最後的落款。

到了單位,自已給陳玲發簡訊,讓好友幫自已診斷是否是自已太過於小人之心。

陳玲打斷梧桐的自我懷疑:“你那麼想也正常,你的心思沒有藏著掖著,光明正大說出來,現在的張開自然能想到原因,他慚愧都來不及,還敢要求這呀那的。”

即使梧桐沒有詳細把夫妻對話重複出來,陳玲也一語道破張開的想法:“再說你不是最後還是寫了他的名字嘛,別糾結。”

“可......我有點想把它改回來。”梧桐要被自已搞死了,這件事不解決,自已沒法安心,說不定今天再失眠,總有種小命交給別人的不安全感。

“呃......那你就去改回來。”陳玲想都不想的說。

“你不覺得我反覆無常?”

“有點,但小命要緊。如果你的直覺告訴你危險,那麼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若是杞人憂天,那樣最好;如果不是,你就是救了自已一命。還有,這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裡。”要是當初直接寫鮑媽的名字還好些,這樣修改的確讓人心寒。

“那我下班去一趟那個保險公司問問,應該能改吧,看看能不能籤個什麼保密協議之類的。哎~你不知道,我都要煩死了。”

“別煩別煩,下班趕緊去。”陳玲替好友堅定自已的選擇。

梧桐放下電話,一整個早上都沒有產婦過來,腦袋都炸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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