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

第25章 是我們

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葛麗藤會把菩提無樹藏在哪裡呢?

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活著她也不會說出來。

軒轅隨召集人手,滿皇宮翻去了。

李蓮花就不跟他去折騰了,直言,“我餓了,哪裡能弄飯吃?”

說來,從藥膳居被抓到皇宮來,就在四處奔波,晚飯還沒吃。

他肚子都癟了。

軒轅隨簡直無話可說。

這都下半夜了,要不了多久天就會亮。

天亮了隆安帝一薨,保不齊腦袋真沒了,這人居然還想著吃飯?

吃了去當飽死鬼嗎。

也罷,這人一介鄉野大夫,本在客棧好好待著,莫名被揪進這無妄之災裡。

說起來,罪魁禍首還是自已。

他一時竟有些羞愧難當,道,“你都去過了,應該也知道御膳房的路。”

“繞到後面去,沒人守著。”

“那裡有扇小門,旁邊牆有個掩好的洞,你把手伸進去,就能開門了。”

“開完門,你懂的。”

李蓮花翹了下大拇指,“看來軒轅大人經常幹啊,在下佩服。”

軒轅隨抱了個拳,大踏步走了。

李蓮花還真就往御膳房去了。

修長白皙的手捅過牆洞,撥掉門栓。

門吱呀一聲,他側身擠進去。

裡面空無一人,他吹了個火折,立在案上,就找起吃的來。

別說,這都後半夜了,裡面的好東西還真不少。

想必是出了這樣大的事,各大貴人都沒什麼心思吃飯,倒便宜他了。

他揭開籠屜,裡面是三鮮包。

找盆水淨完手,他拿了個自已覺得賣相最好的,咬上一口。

皮薄餡多,一下子就咬到餡了。

不必看,現在光嚼就能嚼出來,是牡蠣、蟹肉,還有海參混在一起。

回想起蓮花樓偶爾包的包子,其三鮮多是蘿蔔混白菜,外加一點點碎肉末提味。

他又吃上一口,心裡唸叨,滋味果真是頂頂大不相同。

這當皇帝最大的好處,怕就是這三千珍饈了。

念罷,他又在案前繞來繞去,發現只完好的脆皮烤鵝。

於是將包子安放在一隻乾淨的碗裡,撕下烤鵝的兩隻大腿兩隻小腿來。

撕完,就一口包子,一口鵝腿,斯斯文文地吃起來。

肉吃多了有點齁,他又翻出碗瑩白的鮮湯來,不時呷上兩口。

兩盞茶後,他吃飽喝足,甚是心滿意足。

這趟皇宮來得便算值了。

若是同方小寶和笛盟主偷偷摸摸來,興是吃不上的。

李相夷……那小子只知賞曇花會的曇花,未曾尋思吃過,白費那身好功夫。

他嘆口氣,走到水盆前再淨罷手,用帕子細細擦乾淨,便施施然退出去了。

退出去時,自免不了撿起門栓,從那牆洞再栓上,又把牆洞掩好。

如此,它的所造之福,便可千秋萬代地延續下去了。

離開御膳房後,他循著記憶,往極樂塔去。

路上遠遠望見軒轅隨,那小子還傻傻地滿皇宮跑。

他並不管人,避開一隊巡邏,又一隊搜查,繼續前行。

二十年前,劉可和尚未填井,也沒有造假山石。

因此,極樂塔所在的地方,還是一個亭子。

他找到那棵尚矮不愣登的桂花樹,亭子就翼然立在不遠處。

正要過去時,暗處有人伸出隻手,直向他肩膀。

李蓮花當即反應,掰著那手往下一折。

“是我們。”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際,他當即放手。

方多病本意是搭下人,根本沒想過對方會出手,自然也不做防備。

他甩甩手,又痛又麻,“李蓮花,你下手也太狠了!”

笛飛聲慢一步冒出來,哂了兩個字,“活該。”

“阿飛說得是啊。”李蓮花深為認同。

“誰叫你這麼鬼鬼祟祟的,話也不說就上手,我還以為誰呢。”

方多病神色哀怨,大寫的生氣。

“行了,”李蓮花適時安慰一句,“我下次注意。”

方多病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兩聲,“本少爺大方,原諒你了。”

李蓮花微微一笑,過了秒問,“你們剛來?”

“兩刻鐘有餘了。”笛飛聲回。

幹藏在樹後沒事幹,又跟方多病起了爭執互看不順眼,他就在心裡算時間。

“我們看亭裡沒有被動過的痕跡,料想你必還沒有來,就在這兒等了。”方多病補充道。

“這麼久你們不下去?”李蓮花不知說他們什麼好。

這麼長時間,都夠下井好幾次了。

若是他們去了,依照亭裡被動過留下的跡象,他便知道母痋已是得手了,自已也就不用下去了。

然後,便可以去辦另外一件事。

“……”兩人皆是無言,一個看天,一個看地。

一會後,方多病機敏地錯開話頭,“皇城司那死東西抓你,到底所為何事?”

他們來時,見整個皇宮都慌慌忙忙的。

就像,天要變了。

李蓮花環顧四周,勾下手。

他們附耳去聽,聽罷,雙雙訝然不已。

“要我說,這隆安帝作了惡,必是老天爺懲罰他,命數到了就是到了。”方多病憤世嫉俗說。

“這麗姑娘就是順應天命,來取他命的。”

“不過,”他又道,“那死東西雖不冤枉,也算可憐。”

心中竟是隱隱開始同情軒轅隨了,這龍顏一怒,腦袋說不準真掉了。

君心難測,三人都是見識過的。

“所以,”笛飛聲揣測,“你是打算拿完母痋,然後去找菩提無樹,救那傢伙的命?”

停了停,他道,“你知道菩提無樹在哪兒?”

李蓮花眸光眺向一個方位,點點頭,“大致能猜到。”

方多病左右為難起來,“害,這找了菩提無樹,麗姑娘的功夫就白費了。”

“這不找吧,可能又得死個無辜之人,真是難辦。”

“對了,”他驟然記起什麼,“你剛提到蕭家,你知道我們在路上遇見誰了嗎?”

“蕭家的人?”李蓮花道。

既然這麼說了,那就一定是了。

“不止,”方多病掩嘴低語,“還有我爹。”

他摸出那塊順來的腰牌,“他們要殺我爹。”

李蓮花接過看了看,眉目凝了凝。

“想來,你爹在查蕭家的什麼事情,觸犯了他們的利益。”

他思索一番道,“待會拿完母痋後,你們這樣……”

兩人聽完應下。

而後,三人去到亭裡。

先前方多病和笛飛聲已經探查過了,入口就是地上的一塊石板。

敲擊會發出迴響,空蕩蕩的。

用內力一震,石板大開,露出黑茫茫不見底的深洞。

三人互搭著,一躍而下。

尚未落地,頭頂的石板已自動合上了。

應該是蠻力震開,並沒有觸動到真正機關的原因。

幾個彈指的功夫,三人站定在堅實的地上。

厚重的灰塵驚風而起,他們扇了扇。

李蓮花吹亮火折,塔中倒懸之景便朦朧映入眼簾。

依著密道往裡走,來到塔身正室。

比起上次來,差別不大,唯一的差別就是,寶物要多些——魯方四人尚未盜寶。

風阿盧的骷髏骨仍躺在那張床上,被蛛網纏縛著。

羅摩鼎在他旁邊,霍開個口。

李蓮花一揮手,方多病習以為常,彎腰拿起來。

打眼一瞧,母痋果不其然安睡在裡面。

鼎太大不好拿,李蓮花從袖裡掏出個小木盒,將母痋倒進去。

鼎丟掉,木盒納回袖裡。

而後,三人去到那幅可令天下大亂的壁畫前。

李蓮花遞個眼色,方多病領悟,抬手運功。

就在要打上去時,笛飛聲攔了他一下,“我先看看。”

是了,他還未曾見過。

“你居然還會有這種心思。”方多病垂手,嘖嘖稱奇。

李蓮花笑了笑。

笛飛聲草草略過,心下一片茶餘飯後的熱鬧,面上卻是淡然。

方多病知他看完了,再度抬掌一震。

稀里嘩啦,壁畫一寸寸皸裂落地,化成鬼也不認識的齏粉。

這下,秘密便永遠是秘密了。

做完這一切,他們找到二十年後那條逃生的密道,摸索著出去了。

這一次,沒有大堆人在外頭守株待兔了。

三人飛上屋頂,踏著輕功往宮外去。

高處視野開闊,放眼望去,宮牆之間,還有個紫色飛魚服的人,領著隊伍跑來跑去。

李蓮花搖搖頭。

不出多久,皇城遠在身後,他們已經出去了。

方多病和笛飛聲要再去趟方宅,李蓮花則要去一個去過的地方。

安宜坊的低矮房屋內,一盞昏暗的油燈亮著,火苗搖擺不定。

外面厲風嘶吼,穿過孔洞,發出嗚嗚咽咽的悲鳴。

李蓮花迎風穿過陋巷,風雪撲面,白了他的青絲。

行至屋前,他抖落滿身的雪。

透過破爛的窗欞,葛阿慶佝僂的身影入目而來。

如此深夜,他都還未入眠。

坐在桌前,安安靜靜地制著燈。

聽得門扉叩響,他放下竹篾,才拄著柺杖去到門邊。

覷著門縫瞅了瞅,他方開啟門。

“原來是李先生啊,不知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頓了頓,他注意到李蓮花凍紅的手,道,“外面冷,先進來吧。”

李蓮花就進了屋。

葛阿慶點了爐子。

李蓮花烤著火,手漸漸暖起來,卻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指尖發燙,他才意識回籠地收回手。

葛阿慶又端來燒好槐花釀。

他喝罷兩口,食不甘味。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葛阿慶又埋首做燈了。

竹篾繞來絞去,發出細碎而催折人心的響動。

思慮良久,李蓮花擱下酒碗,終是開了口。

“大伯,菩提無樹是在您這裡吧?”

葛阿慶一滯,耷拉的眼皮下,窄窄的目光一狹。

怔了會,他繼續圈竹篾,“李先生說的什麼話。”

“菩提無樹,什麼菩提無樹,小老兒從未聽過。”

李蓮花沉默片刻,將入宮所聞徐徐道來。

“我一直在想,皇宮的一應物品出入森嚴,麗姑娘是如何拿到紫蛇荊的,又如何把菩提無樹送出去的。”

菩提無樹在永福燈會前失竊了,而隆安帝在永福燈會後中了毒。

這一切的一切,都隔著一個時間。

那就是十一月初九的燈會。

燈會那天,萬壽城樓,皇家與萬民同樂。

他落目在那盞未成形的燈上。

“那天,您也去了萬壽城樓,對吧?”

葛阿慶不言,李蓮花就自顧自地往下說。

“您之前說,極樂坊那邊有很多燈都是出自您手。”

“那天我們逛燈會,見過不少燈,幾乎沒有能比得上您手藝的。”

“皇家的燈自然要是最好的,藉著這個機會,紫蛇荊就藏到了燈裡。”

“想必那盞特別的燈還做了記號,等麗姑娘登上城樓,趁著選燈的時候,便會拿到。”

他看了眼葛阿慶,那雙嶙峋的手被竹篾劃破,冒出大片血來。

李蓮花遞了塊帕子,他頭也不抬地接過,木木地擦著。

絲毫不差的話又鑽入耳朵。

“同時,菩提無樹放進燈裡,隨著萬千燈火飛遠去。”

“那天您來了萬壽城樓,我看見了,為的就是弄清楚麗姑娘的燈飛往哪裡吧。”

“您院子裡停著只巨大的孔明燈,就是為了拿到那盞燈,拿到菩提無樹,對不對?”

這樣,就算宮裡的人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解藥了。

隆安帝必死無疑!

葛阿慶手裡的血帕越攥越緊。

“還有一點,菩提無樹明明可以丟掉的,丟進護城河,丟到荒郊野外,丟到哪裡都可以。”

李蓮花注目著那雙蒼老的眼睛。

“可您應該還留著,因為那是……”

他孫女送給他的,最後的禮物。

治療腿疾的禮物。

聽到這裡,葛阿慶再也按捺不住情緒。

肩背抖動著,一行熱淚從臉上的溝壑滾下,在冰冷的冬天,燙得心口生疼。

約有一個甲子那麼長,他才緩緩對上李蓮花視線,用那雙渾濁的眼。

“李先生,你也覺得皇帝做錯了嗎?”

“以前……”

以前他兒子說他固執。

百年已去,南胤大熙早已同流為一家,他卻固守著南胤的一切,不肯變通。

好比永福燈會,在所有人眼裡,是舉城歡慶,祈福祈願的日子。

但在他心裡不是,那是南胤滅亡的日子,是南胤人四海漂泊,身如蓬草的日子。

他從來都不肯認大熙的皇帝。

可兒子說,你看,南胤末代的主上是多麼暴戾,多麼無能。

如今的安寧,都是大熙給的。

後來,孫女也說他固執。

燈會那麼好看,為什麼不去看呢。

如果阿爺的燈能掛到燈會上,一定會是全天下最漂亮的燈。

慢慢地,他心裡那根堅定不移的支柱動搖了。

然而到頭來,得到的是什麼呢?

兒子死了,兒媳死了,老伴死了,現在,孫女也怕是死了。

這蒼茫茫的天地間,只剩他孤苦一人。

他想通了,自已的固執是對的。

追根溯源,百年前的一切,當下的一切,都源於大熙的錯,都源於大熙皇帝的錯。

所以,他想問問李蓮花,問問大熙的漢人。

你也覺得皇帝錯了嗎?

李蓮花沒有回話,他不知道以何種立場去回這話。

葛阿慶苦笑一聲。

突然間,他顫巍著站起,膝蓋下跌。

李蓮花趕緊扶住,他才沒有跪下去。

“我感激先生,也懇求先生,”他死死抓著李蓮花小臂,話音嘶啞如杜鵑啼血,“不要,不要再管這件事了可以嗎?”

“您先起來。”李蓮花把他扶坐到凳子上。

“大伯,”他深呼吸一口氣,道,“我在等一個訊息,一個不確定的訊息。”

他透過窗紙的裂口,望外面的天色。

望罷,扭回頭。

“那個訊息會送到這裡,到時候您再決定菩提無樹的去向,可以嗎?”

葛阿慶在那和風細雨般的詢問裡,終是點了點頭。

他們坐在屋子裡等。

油燈燃了又燃,燈芯燒得只剩一個焦黑的頭。

天就快亮了。

如遇章節錯誤,請點選報錯(無需登陸)

新書推薦

從牢籠中蛻變 哎呀年輕人哪有不狂的 夫人,請尊重我的職業 HP三小隻在霍格沃茨 查理斯曼偵探 盜墓靈之皖 從乞丐開始,追尋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