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

第11章 不眠夜

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時值深夜,月影疏淡。

外頭凝了露,冷冷清清的。

李蓮花一甩衣袖,屋裡的燭火悉數滅了。

三人掩好門,輕手輕腳地出去,兵分三路行動。

李蓮花隻身一人,往南宮朔月的院子去。

他作為現任家主,卻住得比較偏,多半是怕夜來咳嗽,會影響府上人休息。

雖說他咳了,也不敢有人置喙什麼。

可私下裡誰又說得準,諸如胡浩之類,罵他癆病鬼的話不在少數。

以前也有人罵過李蓮花癆病鬼,甚至明目張膽不加避諱。

從那以後,蓮花樓就未在鬧市停過。

一路上,不用避開什麼人,府裡除了幾個守夜的,基本都睡下了。

不過就算有人,也不是什麼難事,他的功夫完全可以做到踏雪無痕,動而無聲。

想當年,就是戒備森嚴的皇宮,李相夷也是去過的。

他輕車熟路地到了一處庭院,幽靜而雅緻。

屋脊上方坐著個值夜的護衛,是白日裡見過的吳岐。

他繞開人,省得惹麻煩。

這傢伙在鶴城有個諢號叫“次狂刀”,僅次於南宮引的意思,使得一手三十六路斬錯刀,以纏鬥見長。

他打算去屋後,那裡有棵大樹,視野開闊,又不會曝在吳歧的眼皮下。

適合匿進枝葉裡,守株待兔。

那曾想,剛貼牆移到後邊,就見一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

興是有所察覺,下一秒,他嗖一下跳牆而逃。

看來還算及時,李蓮花拔腿追去。

邊追還邊思慮了一下,有吳歧在,黑衣人又因計劃被打亂而逃了,這邊應該不會出事了。

然而,他沒看見的是,吳歧昏昏欲睡,撐著刀在打盹。

中途醒了,甩甩頭,還是止不住犯困,一個哈欠下去,眼皮又合上了。

南宮府北角,方多病正潛到南宮弦月房外。

他縱身一躍,蹲到走廊的橫樑上。

坐在羅漢床上的李相夷往外一眺,“好像有人來了。”

南宮弦月說他大驚小怪,“這個點了,哪還有人敢來煩本少爺,指定是貓。”

貓在橫樑上的方多病,不小心把他們的話都聽了去。

“下面看看,我哥送的什麼東西。”南宮弦月從中間的矮桌抱出個盒子。

一個很大的箔金雲紋錦盒,呈長條形,沒什麼重量。

他解開綢帶,撫了撫盒子上的精美紋樣,才掰開鎖釦。

李相夷看他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樣子,問,“你怎麼確定這一定是南宮大哥送的?”

“親兄弟之間心有靈犀,我自然知道。”南宮弦月說得理所當然,“你又沒親兄弟,不會懂的。”

透過他的話,李相夷不禁想起自已常做的夢。

夢裡,有個長自已很多歲的大孩子。

那個大孩子親切地叫道,“相夷,過來。”

有時候,他會攤出隻手,“吃不吃糖?很甜的。”

對了,他還會生氣,“你怎麼把我忘了……”

生著生著氣,他似乎又難過起來,難過完了,又好聲好氣道,“罷了罷了,我是哥哥,不跟你計較。”

哥哥……他跑上前去,想要抓住那個人。

可是,那個人始終籠罩在一片薄霧裡,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抓不住。

他狠狠一撲,始終是撲了個空。

若夢醒時那樣,他騰地一震,回過神來。

南宮弦月已經開啟了盒子。

他覷過去,同樣好奇裡面到底是什麼,好一睹為快。

然而,上面還罩著層罩布,軟塌塌地平鋪在盒底。

怪事,什麼薄而小的東西,要用這般大的盒子。

南宮弦月揭開罩布。

結果,裡面讓人大失所望。

空的。

李相夷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滿眼的期待與欣喜,是如何從山峰跌至谷底,變得徹骨生涼的。

他寬慰道,“這肯定不是南宮大哥送的,你猜錯了吧。”

南宮弦月從幹愣裡緩過來,推開長盒。

“你說得對,心靈感應什麼的,又不都是準的,我何苦自惱。”

可他還是惱了,“要是讓老子揪出來,是哪個兔崽子敢戲耍老子,老子絕饒不了他!”

外頭樑上的方多病深為認同。

那個在別人生辰送空盒的人,必是個豬狗不如的人。

心裡罵完人,他活動了一下蹲麻的腳。

這都快過半夜了,兇手怎麼還不行動?

笛飛聲也想問。

他趴在胡浩院外的牆上,一連被蚊子叮了八個包,都未曾見人出去。

房間由亮轉黑,不多會,竟傳出了呼嚕聲。

難不成是李蓮花記錯了,又或者事情另有隱情……

他拍死一隻飲飽血的蚊子,從外牆翻進去。

行至一扇窗前,呼嚕聲倏地停了。

他躲到一根柱子後,紅衣同朱漆融在一起。

等了好一會,燈復亮起來,響起幾道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並非向門邊靠來。

他跨步回到窗邊,抬手在窗欞紙上戳了個洞,向裡窺去。

“去你的!”

一隻蜘蛛沒日沒夜地織著網,從屋簷懸了根長絲下來,打算連到一顆青絲茂密的腦袋上。

方多病彈飛了它。

“中毒而亡,中毒……”他託著下巴思考,“也許——”

大腦靈光一現。

也許兇手不會出現了。

因為毒也有可能早就下好了,只等今晚生辰宴後,南宮弦月會接觸到。

那南宮弦月一定會碰的東西,會是什麼……

他警鈴大作,從樑上翻身而下。

“別碰!”

房間內,南宮弦月換了個八角錦盒,再一次拆起來。

這個盒子格外精巧,設計了某種機關,需要按下幾個卡扣才能開啟。

當他摁下最後一個機關扣時,李相夷注意到,錦盒的其中一側,沾著點白色粉末。

他沒來由慌了一下,憑直覺叫道。

南宮弦月尚未反應過來,手裡的東西就不翼而飛了。

李相夷隨手拿起之前拆出的畫扇,一下打飛了錦盒。

砰!

門被一腳踹開。

盒子徑直往門口飛去,並在空中開啟,炸出洋洋灑灑的白色粉末。

方多病:“???”

糟了!

笛飛聲暗道不好。

屋裡的人背對著他,站在桌前,瓷盞磕碰作響。

興是渴了,他倒了杯水喝。

一邊喝,一邊半插著腰,轉著腦袋四下打量。

嘴裡還嘟嘟囔囔,唸唸有詞,“當主子就是好啊,可惜了,同人不同命,只能下輩子投個好胎了。”

那張臉緩緩轉過來,目光恍與笛飛聲對上。

他瞳孔一縮,那不是胡浩!

是一個陌生的人,穿著胡浩的衣服,在裡面扮演他。

得趕緊通知李蓮花。

李蓮花婆娑步一展,追了那黑衣人好幾個屋頂。

黑衣人見他步步緊逼,距離越發短了,不由得緊繃起來。

顧首道,“閣下到底是何人,我們無冤無仇,你何故攆著我不放?”

聽聲音,不是胡浩。

但未必不是同夥,想要在一夜之間殺掉南宮府的兩位當家人,多半進行過精密的策劃,還組織了人手。

李蓮花加快腳步,“那閣下又是何人?”

“半夜打扮成這副模樣,在南宮大公子院裡徘徊,很難不讓人懷疑你居心不良啊。”

“居心不良?”黑衣人哼笑一聲,“我不過是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南宮府有何種東西值得覬覦?

鎏金青玉瓶、九陽刀法典,還是南宮引使過的九陽刀,抑或南宮夫人殷羅月使過的飛雪鞭……

可這人說是屬於他的……莫非是南宮府曾機緣巧合得過什麼寶物?

李蓮花目光鎖在他背上,上面背了個東西,細而長,略彎。

可惜了,蒙著黑布,繩子綁得結實,瞧不清是何物。

不過,他傾向於是種兵器。

思索的功夫,黑衣人已蹦下屋頂。

李蓮花踢起塊瓦片,打向他膝彎。

落地那一刻,黑衣人筋骨生麻,險些摔了個大馬趴。

他二話不說站穩腳,要往景觀園裡鑽。

但已經來不及了,李蓮花擒住他肩膀,往後一拖。

他旋身掙開,過起招來。

招招狠戾,直擊要害,沒有半點戀戰的意思。

只可惜,對錯了人。

李蓮花應對從容,遊刃有餘避開他殺招的同時,利落出手,一兩招之內,便掣肘了人。

黑衣人左支右絀,猝不及防間,面門襲來一掌。

他避無可避,只能迎掌抗上。

對面的真氣滌盪,勢不可擋。

他一下被震飛好幾米,嘔出一口老血來。

這人究竟師出何方?

他自認為武功不低,這人卻是高出許多,功力可能比想象中的還要深厚。

他打起了退堂鼓,比了個休戰的手勢。

推測道,“你假扮神醫,設計來到南宮府,必是有所求。”

倒會編故事,李蓮花心道。

“我在這南宮府待了不少時日,對府上還算熟悉,”黑衣人又說,“不如你說說看,興許我能幫到你。”

待了不少時日……李蓮花捕捉到這個資訊。

他收手笑笑,“你猜得不錯,我是有所求。”

“之所以到這兒來,就是聽說南宮大少爺房中藏了件寶貝。”

“你不妨說說,你都熟悉些什麼,又能幫到我什麼。”

黑衣人見他願和談,捂著發痛的胸口道。

“寶貝,南宮朔月房中的寶貝可不少,有以前淘的,有新近得的,你說的是哪種?”

“新近得的。”李蓮花隨口擇道。

“那你可要失望了。”黑衣人陡轉陰鷙,自發撕破了暫且平和的局面。

“見鬼去吧!”

他甩出數把暗器,剛從懷裡掏的。

飛鏢簌簌刺去,漫天都是銳利的尖芒。

李蓮花步疾如影,快得根本看不清。

一閃一避間,人沒被傷到分毫。

黑衣人見他安然無恙,當即祭出一記絕招,呼呼喝喝地運拳擊去。

那拳動若靈蛇出洞,捶下去又如泰山壓頂。

“小秀金剛拳。”李蓮花目光一辨。

這是失傳了二十年的龍江派功法。

龍江派,位於鶴城北向的臨地平州,在二十年前,也算一個小有名氣的門派。

可後來不知如何,沒落了下去,口口相傳的鎮派功法,也斷了脈。

以至於二十年後,該門派蕭索零落,壓根沒什麼人記得了。

他亦沒什麼印象,甚至連門主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思忖的間隙,他騰躍躲閃,還打了式“吹取三山”。

黑衣人不堪重負,狼狽撞上假山石,摔趴在地。

李蓮花步步逼來,他噌著腿往後退,脊柱生涼。

迅雷不及掩耳間,他急中生智,撒出一包迷藥。

李蓮花當即護好口鼻,退到一叢灌木後。

他現在沒了碧茶在身,已經不防毒了。

有回回雲隱山看師孃,在後山採錯毒菇,差點吃厥過去。

幸虧毒性不大,他又懂些醫術,方才無甚大礙。

從那以後,芩婆每每見了簍裡的蘑菇,勢必要先檢查一番。

藥粉散盡,他出來時,黑衣人已不見了蹤影。

他站在原地,搓著手指,回想剛黑衣人的一言一行。

在南宮大哥房中,新近得的,要失望了,背上背的東西,遮擋嚴實……

說明黑衣人也想要那個東西,還拿到了。

也就是說,他剛不是要進房,而是早就躲過了吳歧的視線,已經出來了。

之所以四下張望,是在選擇逃跑路線。

不好!

啊——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淒厲的驚呼竄起,響徹整個南宮府。

李蓮花拔腿往南宮朔月的院子跑去,快得像霎那劈下的閃電。

另一邊,方多病正側身避開飛來的錦盒。

李相夷和南宮弦月訝然地望著他,“你怎麼在這裡?”

他扇著藥粉味,飛速運轉大腦,“我,我起夜,迷路了。”

“然後聽見這屋子有人在喊,就以為出了什麼事,便闖過來看看,沒想到是你們。”

“這藥粉什麼情況,”他調轉話題,“看起來十分地不懷好意,我看看。”

他馬不停蹄地蹲下檢視,生怕那兩個小鬼覺出什麼端倪。

他朝錦盒,還有一地的白色伸出手。

快碰到時又縮回來,拔下束髮的銀簪,挑了點。

銀簪頃刻黑了,顯然有毒。

“這是有人放到我生辰禮裡的,”南宮弦月站過去說,“有人想害我。”

他驚怒交加,過生辰的好心情都被糟蹋了。

方多病“嗯”了聲,把銀簪湊到鼻邊細嗅。

是種若有若無的血鏽味,還雜著點腐敗枯草的味道。

“你聞出來了嗎?”李相夷垂眸問。

方多病丟掉簪子,“是見裡紅。”

“這毒一旦沾到,會迅速侵入肺腑,導致內裡化為一灘血水,面板也會不住潰爛下去。”

“若是半個時辰之內無法逼出毒素,必死無疑。”

“看來,背後之人當真是惡毒至極。”

連十來歲的小孩子也不放過。

若是戒心不足,只怕不止南宮弦月會死,李相夷也會跟著遭殃。

那多年後的武林,就會失去一個傳奇了。

他一寸寸握緊了爾雅劍。

“這個八角錦盒,”他看向南宮弦月,“你知道是誰送的嗎?”

南宮弦月搖搖頭,“這禮物太多了,除了你們,還有幾個親手送到我手上的,其他的我分不清。”

“倒是能排除一些拆過的,不過還是有很多。”

他指了指羅漢床,又指了指桌子和地上。

禮物這一堆,那兒一堆,小山似的。

方多病瞧得頭疼,這小子別不是交了全城的朋友。

他堂堂天機山莊大少爺,都沒收到過這麼多東西。

“要不,”李相夷出言提醒,“去問問周伯吧,大多賓客都是交給他,之後再送過來的,他興許記得。”

兩人點點頭。

不過這大晚上的,周管家再兢兢業業,也睡下了。

轉念一想,事發緊急,還是不得不打擾。

多拖一秒,兇手就多一分逃脫的機會。

方多病扯了塊簾布,包好八角錦盒,帶著兩個孩子,邁步往門外走去。

剛到門口,就聽得一聲極大的尖叫。

南宮弦月心頭一揪,“是我哥的院子!”

話音未落,他步若流星地狂奔起來。

李相夷和方多病急急跟上。

此時的笛飛聲,在趕往去找李蓮花的路上,就是南宮府過大,胡浩的院子太遠,費了點時間。

還沒到,就聽到了大事不妙的聲音。

他不免擔憂,李蓮花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如遇章節錯誤,請點選報錯(無需登陸)

新書推薦

葉羅麗仙境之重力 紅白色男孩的異世界物語 偷哄!瘋批校草日日引誘 末世我有複製異能,跟著我不怕餓 斷仙骨 迷失在霓虹中的愛 大小姐的顏控日常